白初賀看了一眼白皎，白皎似乎還沒睡醒，傻乎乎地沖著他笑了一下。

    白初賀猶豫片刻，在他床邊坐下，試探著開口。

    “...皎皎？”

    “嗯？”白皎眨了眨眼，“怎么啦，初賀哥？”

    ...

    白初賀慢慢笑了笑。

    “你休息好了嗎？”

    “嗯?！卑尊ú缓靡馑嫉刈チ俗ツX袋，稻草色的發(fā)絲在空氣中浮起，“怎么都這么問我，我沒事的，初賀哥你呢？”

    白皎的眼神落在白初賀的肩膀上，摻雜了明顯的愧疚和難過。

    他知道肩傷是什么感受。

    “別難過。”白初賀的聲音一下子響起，白皎看見他把熱牛奶遞過來，“把這個喝了，我去給你買可樂，好不好？”

    白皎乖乖點點頭，“好的好的?！?/br>
    他抿了一口，抬眼時正好看到離開的白初賀安靜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摻雜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白皎下意識地沖他笑了一下。

    白初賀在附近的自動販賣機(jī)買了兩罐可樂，拿起來的時候看見宋琉站在遠(yuǎn)處的樓梯間，似乎剛掛斷電話，臉色不是很輕松。

    他走過去，宋琉也看見了他，笑了笑，“出來給小皎買東西嗎？”

    “嗯?！卑壮踬R點了點頭，“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br>
    宋琉明顯愣了一下。

    她輕輕捏了捏白初賀沒受傷的那一側(cè)肩膀，“說什么呢?！?/br>
    白初賀不擅長白皎那樣開朗的笑容，他微笑了一下，“是有什么棘手的地方嗎？”

    宋琉知道他是在問那個電話，她沒有隱瞞，“嗯，檢方那邊打電話問弟弟能不能出席作證，但是弟弟——”

    她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低聲說，“還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回想起來。初賀，mama很糾結(jié)，其實弟弟想不起來這些也沒什么影響，但是...”

    宋琉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睛里透著某種光芒，“但是也許還有很多像你和弟弟一樣吃過苦頭的孩子，mama不希望他們被人忘記?！?/br>
    白初賀有點晃神。

    他想起季茹，眼睛里也有和宋琉一樣的光芒。

    “如果我的作品能為這樣的孩子們帶來哪怕千萬分之一這樣的可能性，那么對我來說，當(dāng)初的努力就都是值得的?！?/br>
    回病房的路上，白初賀一直回想著季茹在臺上演講時說的這句話。

    推開房門，一陣微風(fēng)伴隨著陽光襲來，讓白初賀閉了閉眼眼，視線才重新清晰。

    床上已經(jīng)空了，被子規(guī)整地疊好放在床尾，房間內(nèi)的窗戶被全部推開，微風(fēng)吹動薄薄的純白紗簾，飛揚(yáng)的白色紗簾下站著一個男生。

    伴隨著輕柔的陽光，整個場景美得就像夢境。

    白皎靠著窗前，雙手撐在窗沿邊，身體微傾，脖頸昂起，額發(fā)被風(fēng)悉數(shù)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眉眼。

    他微瞇著眼，似乎在享受這陣久違的令人舒心不已的風(fēng)，嘴里輕哼著什么。

    樓下傳來吉他的聲音，大概是住院部的哪位病人在自娛自樂，是很令人懷念的旋律。

    走進(jìn)房中，白初賀才聽清白皎輕哼著的歌詞。

    白皎的嗓音微微壓低，聲音很輕，前面幾句白初賀沒能聽清，只聽到白皎低聲吟唱的歌謠的最后一句。

    “——為了讓星星更亮，我決定忘記月亮。”

    輕哼完這一句，白皎似乎聽見了身后的腳步聲，微彎著雙眼，眼下鼓起漂亮的臥蠶，帶著輕快的微笑轉(zhuǎn)過了頭來。

    “哥哥，你把我的小人書拿回來了嗎？”

    白初賀如墜夢境，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地開口，“——什么？”

    “小人書，我的小人書。”白皎在陽光里笑著，“那本講大汪和小汪的故事書?！?/br>
    “帶來了?！卑壮踬R夢游似地伸手摸進(jìn)沙發(fā)上白皎的雙肩包，拿出一個硬皮速寫本出來。

    看清手上的東西時，他才想起那本連環(huán)畫之前已經(jīng)被宋姨拿回了家，白皎的包里現(xiàn)在只放著這本速寫本。

    白皎在微風(fēng)里笑了起來，邁著猶如漫步云端的步伐，輕巧地走到白初賀身邊，接過那本速寫本，“嗯...我得快點把他們的故事畫完才行?！?/br>
    白初賀張了張嘴，“...那你想好結(jié)尾要畫什么了嗎？”

    白皎熟練地伸手摸出自動鉛筆，“嗯...我還沒想好，初賀哥你覺得呢？”

    白初賀的手指不自覺地彈了一下，“沒關(guān)系，慢慢想就好。”

    “嗯...”白皎苦惱地皺起眉，半晌后才想起什么一般，“mama呢？”

    白初賀壓下不規(guī)律的心跳，“還在打電話，一會兒就回來了。”

    “哦哦?！卑尊c點頭，撓了撓自己的鼻尖，“初賀哥，你說季茹老師是從哪兒弄到這本連環(huán)畫的，之前那個書店的店主跟我說這個都絕版好幾年了呢。”

    白初賀想了很久怎么回答，“是她熟人的東西?！?/br>
    “這樣啊?！卑尊樕下冻霾焕⑹敲说某绨荼砬?。

    宋琉的第二通電話沒有花費(fèi)太多時間，她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收起了之前的表情，笑著幫二人收拾東西。

    發(fā)生了這種事，說好的南市之行自然是要取消。醫(yī)生告訴宋琉，兩個孩子的狀態(tài)還可以，沒有住院的必要，可以回家休息。

    好在離寒假只剩半個星期，宋琉大手一揮，說替他們請了假，好好在家里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