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短視頻橫行，娛樂口味至上，純文化類傳播價值的紀錄片受眾實在少，之前拜托程晚去接攝影師那晚，趙多漫是去見投資商了，但對方當時說再考慮，一直到今天都毫無音訊。

    她們最新的片子創(chuàng)意其實很符合當下時段，主題是程晚想出來的，主要找尋各個年齡段的人群觀察他們對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態(tài)度，拍攝觀察小孩青少年中年人老人分別怎樣度過春節(jié)以及其他傳統(tǒng)節(jié)日。

    如果資金到位，應(yīng)該能拍出生命各階段對文化社會的情感。

    當下就快過年，各小組只能快馬加鞭上工，邊拍邊拉投資，但總歸倉促了些，風險有點大，員工的工資就只能維持現(xiàn)狀。

    而且趙多漫沒說的還有，如果不去求家里，以她的資金，恐怕?lián)尾涣颂昧恕?/br>
    程晚被她突然的道歉砸得一滯，“跟你沒有關(guān)系啊漫漫?！?/br>
    她工資比業(yè)內(nèi)平均水平還要高一點，起初加入趙多漫的初創(chuàng)公司就是圖一個輕松氛圍，畢竟在程晚原本的人生規(guī)劃中，她命里最大的劫應(yīng)該是輛鑲了鉆的保時捷。

    誰知道她老媽這么窮追猛打……該死的更年期。

    -

    指紋解鎖成功，蛋咖色原木門應(yīng)聲打開，房內(nèi)智能通風系統(tǒng)還在持續(xù)工作著，客廳開闊的視野甚至給程晚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追逃多月，她已經(jīng)很久沒住過面積這么大的房子了。

    嗚嗚嗚她的按摩浴缸，她收集的各類古董游戲機，她親愛的漂亮衣服，

    ……等等，

    她古董游戲機的玻璃展柜怎么上了一把鎖？

    “不對啊晚晚！”趙多漫拎著從車后備箱翻出來的超大購物袋從衣帽間小跑出來，神色慌張道，“你帶衣帽間柜子的鑰匙了嗎？”

    “……”

    她衣帽間的柜子根本，就沒裝鎖。

    李帷清你為了鎖住那些包，居然還給我換了個衣柜？！

    嗡嗡電流聲充斥耳朵，程晚緩了一會才虛虛扶著沙發(fā)坐下。

    女生眉間惆悵和煩躁并存，唇角耷得能掛秤砣，“我真的生氣了。”

    明明他們上一輩的感情也不順，吵架又離婚，還非要讓她找人托付終生。

    趙多漫不知道怎么勸她，只能走過去慢慢扶住姐妹的肩膀輕輕揉了兩下，女生喃喃提議道，

    “不然你雇個人假裝跟你戀愛吧，我感覺你是硬抗不了了?！?/br>
    糧草都斷了，李阿姨是真的狠。

    “我就不信了，三百零八塊我程晚一樣能活得好好的！”

    程晚反骨被激起，她氣呼呼地從口袋翻出手機，剛準備去找同城兼職應(yīng)急，額上通知欄突然跳出兩條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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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晚靜止了，站定沉默，她掰著手指頭算了下。

    308，148，148……

    還剩12:)

    女生拎包猛地站起，甚至還維持著一絲淡笑，“吃華萊士么？那邊有個12的套餐，請你?！?/br>
    “晚晚你別這樣……”

    趙多漫莫名覺得瘆得慌，女生摸摸口袋翻出手機，剛準備給姐妹轉(zhuǎn)賬應(yīng)急，又聽到她鎮(zhèn)靜的發(fā)言。

    “你說得對。”

    程晚從冰箱拿出一包沒開封的吐司面包揣進兜，表情極度冷靜。

    趙多漫：“嗯……？”

    “要雇人?！背掏硌凵窈V定，唇角一點點翹起，“不就是想看我談戀愛么，”

    “我甜死他們?！?/br>
    第11章 齒輪

    “甜死他們”這四個字被放緩了語速，一字一頓說出口。

    不知為何，雖然程晚現(xiàn)在是在笑著，但趙多漫還是覺得氣氛比剛才更陰惻了，她觀察了一會好友的情緒，有些躊躇不前，半晌才走過去把手機屏幕豎給對方。

    “我這還有一些，先轉(zhuǎn)你應(yīng)急？”

    這種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的狀況下不適合做決定，容易事后后悔。

    “不必了。”

    程晚輕飄飄看過一眼，繼續(xù)搜刮著剩余物資往身上塞，過了三秒她重新低頭解鎖手機，“我現(xiàn)在就去閑魚上找個龍?zhí)??！?/br>
    “！”

    “你別沖動，阿姨需要的是你找男朋友嗎？她是想要你找個優(yōu)質(zhì)的，能當潛在結(jié)婚對象的男人。”

    “她想我找優(yōu)質(zhì)男我就能找到嗎？我他媽去找個小混混！”程晚失控摔桌，“把之前酒吧釣?zāi)愕哪莻€黃毛聯(lián)系方式推我！”

    “……你真是餓了?！?/br>
    樓下突然傳來車輛鳴笛的刺耳聲音，一下一下響得規(guī)律，像把小錘持續(xù)在敲太陽xue。

    程晚xiele氣，揉揉額頭，抱著整懷的零食重新盤腿坐回沙發(fā)，“實在不行我就把奮斗人生大哥從黑名單放出來，你說我拿多少錢賄賂，能說服他陪我演戲？”

    “他要是真看上你呢？”

    “從——”

    口嗨中止。

    這次她從不了了。

    女生攢眉，撐著巴掌大的小臉，咬開一包薯片生無可戀地往嘴里塞，“實在不行…”

    “我把我媽掛閑魚上賣了吧?！?/br>
    “……你可真敢想?！?/br>
    趙多漫懨懨地側(cè)身倚上沙發(fā)，轉(zhuǎn)眸間忽然瞧見電視柜上散成一堆的照片沓，她遙遙望了眼，茅塞頓開，“晚晚晚晚！”

    “嗯？”

    “周北洛！”趙多漫差點原地跳起來。

    “哪呢，”程晚伸著脖子環(huán)視一周，“什么時候來的？”

    “……我說的照片！你可以去找周北洛??！你去租他，賄賂他，阿姨肯定滿意。”

    人帥事少，熟門熟路，怎么著也算朋友，不可能見死不救。

    周北洛……

    薯片袋子發(fā)出吱呀響聲，程晚遲鈍地擦擦手指，眼神有些放空。

    要論相親人選，她媽最滿意的就是他了。如果找他，李女士那邊肯定滿意……但她的安危誰管？剛才午餐那會要不是她機智，沒準就得被尖酸刻薄地針對半天，況且她肯定雇不起大少爺。

    周北洛一向怕麻煩，又不缺錢，甚至看她不順眼。

    三重buff疊起來，就算她能拉下面子去求他，他也未必會同意，到時候丟了面子又沒辦成事，之后每次見他都抬不起頭，還不虧死。

    “不行?！背掏砝潇o自持地吐出兩個字。

    “為什么！”趙多漫激動到甚至想上去給她姐妹一拳，“這么好的選擇你都不心動？”

    “我怕他嘲笑我?！?/br>
    “面子能吃嗎！何況你倆現(xiàn)在關(guān)系也沒那么僵硬了吧？你馬上去給他發(fā)條消息試探一下口風。”趙多滿眼看程晚不動，氣到想搶她手機自己行動。

    “哎，我自己來?！?/br>
    程晚躲過她探來的手，縮頭縮腦地打開兩人聊天框，最底端的語音條不小心被誤觸到，她上午怒罵發(fā)誓在地上爬都不坐他車的即興發(fā)言將將開了個頭，又被正主慌忙點停。

    空氣中鋪天蓋地都是她當時能嚇死鬼的碩大怨念，趙多漫捂住額頭，一臉迷惑，“你每天都在搞什么……”

    “就以前這種聊天環(huán)境，我發(fā)一個'在嗎帥哥'不是純屬腦子有病嗎？”

    程晚打起了退堂鼓。

    “你還想不想要錢了！”

    趙多漫跳起，大手一揮，“晚晚睜開眼，看看你的豪華地段，全無智能美式裝修大平層！”

    程晚咬牙，低眸視線重新落回屏幕。

    “還有你三個柜子的漂亮衣服和包包！”趙多漫義憤填膺，一個滑鏟溜到衣帽間門前，手指柜門。

    程晚嗚嗚嗚了幾聲，艱難點開聊天框。

    “甚至你大學(xué)時候滿世界淘來的珍藏版游戲機都被縮在柜里不見天日！”

    程晚：[在嗎帥哥/可憐凝視]

    點擊，發(fā)送。

    空氣靜止三秒。

    “他不理我，”程晚手指停在撤回鍵上蠢蠢欲動，“要不我？”

    “你以為他是偵察兵啊，天天架把狙埋伏在你微信聊天框，看見消息馬上屁滾尿流地回？”

    趙多漫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地下令，“給我等！”

    “還有，等待的期間或許也可以搞一些其他能討好他的行為，增加事情的成功率……”女生心思縝密地摸摸下巴。

    “太卑微了吧。”程晚蹙眉，臉上寫滿了排斥。

    “我求贊助商的時候，在ktv給一個禿頂中年男連吹三瓶啤酒，你——”

    “別說了！我懂！”

    程晚一甩剛才的忸怩不安，她點進周北洛的個人頁面，把“不看對方朋友圈選項”取消后，逐條去給少爺朋友圈點贊。

    一共五條，條條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