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裝啦 第29節(jié)
長腿和門框中留出一條能過人的空隙,卻也沒有太寬敞。 程晚咬牙縮起肩膀邁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聽見周北洛淡到幾乎聽不見的一聲問。 “你是真喜歡他?” “……” 她不懂什么是喜歡。 - 臨近午餐的最后一節(jié)課,班主任抖抖課本上的粉筆,站在講臺鎮(zhèn)定地宣布月考將至。 附中實行優(yōu)勝劣汰的叢林法則,每班倒數十名得被單抽出去重新組班展開魔鬼訓練,聽說重組班的作業(yè)和平時接受知識的繁重程度是目前的二倍有余。 12班小鵪鶉們心頭齊齊籠上一層烏云,班級從上至下就此彌漫起一股瘋狂的學習熱潮,能看書不吃飯,能背誦不閑談的口號就此打響。 最近的話題人物程晚也漸漸沒了多少人關注,她的成績其實不復習也能混過這次月考,但周圍人雞血打得太足,磁場中潛在的壓力也引得女生有幾分不安。 任放是高二級重組班的常青樹,男生早就徹底放棄掙扎逃脫,于是在大環(huán)境顯得愈發(fā)悠閑,他時常隔著窗戶敲她玻璃,然后在程晚擺著的冷面下彎腰瞅她,懶洋洋地遞給她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薯片的新口味,校外奶茶的新品,印著hellokitty的小貼紙,以及他今天日程的報備。 不可否認的是,任放確實很會談戀愛。 他把進度抓得很好,收放自如,總會一如既往地包容忍耐她的壞脾氣,他像是沒有自己的脾氣,只要能看她開心就會不顧一切。 程晚感到被愛,但總覺得有哪很別扭。 班級打鬧聲響很大,女生安靜接過任放手中的白色耳夾,剛要壓住內心的不適感,說些什么就聽到齊群幾欲吐血的一聲—— “代錯選項了!” 她倏地愣住,又聽到趙多漫沒理攪出來的三分。 女生有些掉面,強撐著尷尬吼回去:“你管我,我樂意這么做!” “程早早?!比畏诺牡鸵魪母咛巶鱽恚猩M長的笑眼無辜地望向她,“晚上要不要跟我跑出去玩?” 程晚心思還在沒做完的幾道數學題上,她搖頭簡單拒絕后又開口,“任放,如果我讓你好好學習你會做嗎?” “會啊,”男生笑得更開,修長脖頸白得泛光,口吻卻一貫地散漫不正經,“你要我戒煙我都沒抽了,我聽不聽你話?” 校服口袋中的煙盒還隱隱印出弧度,程晚低頭頓了一會也笑,“那你這次考出重組班?!?/br> “好?!?/br> 任放勾唇,答應得輕松。 月考前夕有許多籌備工作,程晚被生活委員安排給課桌貼考號,疊得齊整的方正考號紙片陸續(xù)蛇形貼上,女生彎腰低頭時耳邊的碎發(fā)飄蕩美好。 從前門第一處貼到后排側邊,程晚手中利落的動作忽然變得卡頓。 齊群趙多漫去辦公室請教問題了,目前后排被清空的只剩一個趴在桌上補覺的冷面煞神。 邁去的腳步逐漸放緩,程晚盯著周北洛低頭時頭頂柔和的發(fā)旋,眼神逐漸染上一層猶豫。 自從那次對峙后,他們再沒講過一句話。 偶爾齊群故意緩解氣氛進行的歡脫打趣也會被周北洛輕眼呵止,他最近脾氣大得離譜,跟人搭腔都懶得抬眼。 手中僅剩幾張的紙條被無意攥得皺皺巴巴,程晚心里七上八下,瞅了眼都在忙的四周同學,還是糾結地走了過去。 座位號要貼在桌角,她躡手躡腳地抱住男生的水杯,剛要放下印著47號的紙片,近在咫尺的少年手指忽地下意識朝出聲位置抓去。 手指皮膚飛速觸碰到一瞬,程晚嚇得飛速縮手,而后對上一雙困倦的眼睛。 男生眼神這時才多了幾分溫度,他視線在自己手指上轉了一圈,又低眸換臂趴好,眼睛空蕩蕩地盯著桌角,沒吭聲。 乖得不正常…… 程晚甚至覺察到幾分詭異,她不敢多呆,速戰(zhàn)速決地貼完考號放回水杯,轉身快走時,又聽見少年壓在衣袖中被擠得沙啞的嗓音。 “程晚?!?/br> 背脊瞬間發(fā)麻,程晚感覺上身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食,她不敢回頭。 周北洛半張臉悶在手臂里,側著脖子看她的眼神不甚清醒,他姿態(tài)放得很低,跟平時恍若兩人。 “……我們以后能不能再講話?” 他不犟了, 他認慫。 程晚從沒想過周北洛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懸在心里的巨石好似快被放下,程晚輕舒口氣,掛上一個友好的笑。 “當然?!?/br> 冷戰(zhàn)是最消磨情緒的,雖然起因不清不楚,但有人喊休戰(zhàn),她自然欣喜。 程晚以為周北洛變好了。 直到不久后考試結束,他生日宴會的包廂中,大家嬉鬧著玩游戲,任放被抽中在現(xiàn)場女生中挑一位擁抱五秒, 隨后篩子第二次開盅,周北洛選到大冒險,在一眾好友中,要她過去跟他接吻。 程晚才知道,他一直都沒想休戰(zhàn)。 第24章 倒帶 地獄模式的月考過后,不知道從哪吹出一股妖風說附中預備放一段不長不短的假。 一來是最近有社會考試需要借用學校部分教室當考場,二來是剛考完試,老師需要時間判卷,重新規(guī)劃教學進度。 齊群作為班級吊車尾,此時心情已經快到了崩潰邊緣,預備放假前的自習課上,男生格外坐立不安,“媽的……” “這規(guī)矩誰發(fā)明的?倒數十名滾蛋,考完直接公布也好啊,還放假,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br> 桌角剛發(fā)的練習冊還沒寫上名字,男生昂起脖頸胡亂抓起一冊簽售,三秒后又去抓下一本。 紙張翻閱折騰的聲音極大,趙多漫回頭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麻煩注意一下素質?!?/br> “你倒是不著急,”齊群淚眼斑駁,情緒極為強烈,“我們幾個里面就我岌岌可危!” 去重組班這件事其實本身無所謂,但在學生時代最恐怖的事莫過于……你玩得來的朋友都被分在了其他班。 他沒人玩了??! 孤獨是至死都難解的人生課題,他齊小少爺還不想感受得這么早。 “你擔心什么啊,”趙多漫蹙眉,實在看不下去出言安慰道,“周北洛不是給你開小灶補習了?你稍微吸收那么一點也不至于考倒十吧。” “我吸收不了一點,”齊群唇角掛著簇暴風雨前平靜的淡笑,“我腦子是不銹鋼的?!?/br> 任何知識都可以從上面圓滑地溜過而不留下一絲痕跡。 趙多漫:“……” “程晚?!?/br> 一來一回的嘴仗中,側邊低眸更正試卷的少年忽然出聲。 周北洛撐臉,夾著筆輕輕在前排女生背上敲了兩下,而后在兩位路人甲驚惶的眼神下,男生語氣異常自然。 “看下你英語卷子?!?/br> 簡單兩句話,齊群和趙多漫的腦細胞瞬間炸掉一半。 “等下,我先想想我完型那幾道?!?/br> 程晚接得熟練,頭也不抬。 砰的一聲, 兩人清晰地聽見自己剩下的一半腦細胞也炸沒了。 趙多漫和齊群對視中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驚愕: 他倆人什么時候和好的? 四人小組因為程晚和周北洛這段時間的冷氣場弄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差點給自己起名為“薄冰小組” 齊群趙多漫每次打飯就餐都千方百計縮小自己存在感,以防哪點說得不對導致幾人關系天崩地裂,走到無法挽回的末路。 沒想到在兩人如此謹小慎微的觀察下,他們居然不動聲色地…休戰(zhàn)了?互動還一如往常。 趙多漫吞了吞口水,隨后看見程晚飛快把自己卷子甩到后座,“僅供參考,完型畫紅圈那幾道蒙的?!?/br> 程晚這幾天沒休息好,之前她考英語的時候就算中途走神,腦子被幾首口水歌占領思路也能留出20分鐘時間檢查和謄抄答案,但這次月考她寫完作文就收卷了。 答題卡上的選項都沒來得及往卷子上挪一份,想估分只能半回憶半動腦地重做一遍。 放假前的最后一節(jié)課,紀律委員總會松懈一點。程晚聽著四周嗡嗡的人聲,揉了揉太陽xue又借了周北洛的數學卷子對答案。 男生字跡清秀有力,獨有自己的一套筆鋒,程晚簡單對了遍選擇填空就轉頭把卷子還了回去。 “等下,” 紙張被另一只手蔓著冷白青筋的手摁住。 視線從桌角挪到男生臉上,程晚疑惑地望向他。 “明天晚上你有事沒?” 似乎是察覺到她猶豫,少年又輕飄飄松出一句話,“明天生日,ktv聚會,很多人,” “不止你一個?!?/br>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關系是需要避嫌的了。 程晚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驚疑的眼神有些不妥,她抿抿唇還是沒說什么,“可以去的,七點半之后我都有時間?!?/br> 少年眼皮薄薄壓著一層懶倦,不知是程晚看錯了還是什么,她分明感覺到周北洛聽到她的答案后眼神閃過一絲乖張的挑釁,而后回得極快道, “七點?!?/br> “……” 唇角不自覺抽了抽。 程晚停滯幾秒,試圖想從周北洛眼睛中找到什么,卻只在最后要收回目光時略過他有些泛紅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