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個男生有點(diǎn)可憐，”程晚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周北洛，循循善誘著，“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他安排到其他公司……”

    “我跟我爸講一聲，去他公司，工資待遇不變?！敝鼙甭搴芏J里賣的什么藥。

    這下程晚心里更沒負(fù)擔(dān)了，解決完別人的難題，也是時候給自己點(diǎn)好處。

    并肩無聲地走了一會后，程晚腳步頓住仰頭直勾勾盯著周北洛的眼睛，她努著嘴有些不盡興。

    本以為做完這些能被人夸幾聲的，沒想到周北洛半點(diǎn)表示都沒有。

    “你為什么不夸我？”

    鼻腔溢出一聲輕笑，周北洛彎腰沒來由地捏了下她的臉，“你幾歲，還要夸？”

    “幾歲都該被夸?！?/br>
    反正是喝過酒，之后回憶起來只說是借了酒意就好，程晚愈發(fā)無法無天起來，身體貼到周北洛身上蹭了兩下。

    “你快夸我，我查資料查好久，還送了師姐一個包包，虧死了……”

    含著酒精味的嗓音實在有點(diǎn)嗲，周北洛身上發(fā)熱，他有些招架不住，只伸出一只手指摁住她頭，語調(diào)清越中帶著寵意，說話分貝都降了八九分，

    “好了好了，包包的錢回去補(bǔ)雙倍，程早早同學(xué)最乖了?！?/br>
    “那拉勾，”程晚伸了截小拇指，不依不饒，“你不能覺得我狡猾，會騙人什么的?！?/br>
    細(xì)長的小指伸出，在月光下白得發(fā)光，周北洛手臂還勾在女生脖頸上，生出壞心思想看她跳腳。

    “程晚，”他懶洋洋地叫她名字。

    “嗯？”

    “你好會騙人?！?/br>
    女生心里咯噔一聲，小指瞬間縮回，程晚眸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委屈，“這次這是為了幫你，我平時真的不這樣，你不了解我嗎？好吧你確實不太了解……”

    薄唇有些乖張地輕抿著，周北洛看她慌，看得心里發(fā)癢。

    干燥手掌搭在她發(fā)上輕柔兩下，剛要把人低頭哄回來，突然又聽見程晚小聲地垂頭，嗓音很小地嘀嘀咕咕。

    “反正我們半斤八兩，之前同學(xué)聚會，你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讓大家覺得有什么日記本，不也是騙人的么？”

    “不喜歡還裝喜歡，討厭死了。”

    討厭死了。

    像觸發(fā)到了某種開關(guān)，周北洛眼底的笑意瞬間收回。

    第72章 齒輪

    周北洛情緒轉(zhuǎn)化得突然,程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男生順著攬到恰好趕來接人的劉叔車上。

    女生順從著坐上后排，剛要往里挪給周北洛讓出空間，轉(zhuǎn)頭就聽見砰地一聲關(guān)門音。

    她側(cè)頭詫異地看去,眼前只晃過一截他黑色t恤衣角。

    沒來由地心慌,心臟像墜了鐵塊重重跌下，程晚下意識順著車窗想去抓周北洛的手,卻只摸到一串空氣。

    “我還有點(diǎn)事,你先回?！?/br>
    “可是剛才還——”

    剛才明明還有說有笑的。

    像有根繩子勒住心臟,程晚呼吸都覺得不舒服起來，她把車窗摁下,還要再說些什么,卻見隔了一段距離的男生立在柏樹旁偏頭點(diǎn)了一支煙。

    臉上掛著的神情像融入黑夜的冷漠，眉骨立體蕭瑟,薄唇緊抿著,像是極力壓著什么。

    劉叔有些抱歉地望了眼后視鏡,他是周家的司機(jī),周北洛讓他開車他不能不聽，晚晚也是很小他就看著長大的，兩個孩子關(guān)系手心手背。

    “晚晚你別急,”劉叔勸慰開口道,“興許小洛是真的有其他事呢？”

    追著車窗的眼睛漸漸暗下,程晚悶聲悶氣地收回視線，

    “……我知道了,謝謝劉叔。”

    -

    次日投資商順利簽約,周北洛甩了十幾萬塊錢給員工當(dāng)獎金,程晚的金點(diǎn)子作用尤其突出，工資條上也多了長長的一串零。

    有了之前的珍珠禮物做陪襯,她現(xiàn)在看銀行余額都像是在看數(shù)字，要說更在意的，無非是周北洛對她斷崖式下滑的態(tài)度。

    有些事情過了當(dāng)時的節(jié)點(diǎn)再問起來總覺得自己是斤斤計較，但程晚事后回憶了很久，還是沒找到自己言語中有哪里冒犯到他的地方。

    難道說日記本不是假的，是她誤會他了？

    可按照周北洛的性格應(yīng)該是把東西甩到她臉上，再加一句“蠢貨，自己看”才對。

    她真真是受不了一點(diǎn)冷暴力，更別提這種錯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錯的。

    程晚盯著眼前的工位，眼前密密麻麻的信息還沒審閱完成，她喪著臉點(diǎn)開和周北洛的聊天框。

    程晚：昨晚我哪里冒犯到你了嗎？/哭/哭

    周北洛：沒有。

    程晚：……你昨天是真的有事情？

    視線默默收回，這便是最后一句。

    周北洛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她這條。

    桌面的小香松伸著枝葉，程晚眼底被印了一片綠，煩躁地嘆了口氣。

    小崇接了杯咖啡，恰巧從她身邊走過，聽到這聲嘆息停下腳步關(guān)切問道，“晚晚姐，想什么呢？”

    “沒什么?！背掏碛袣鉄o力地抱著一邊的長條法棍啃了口。

    “怎么吃這個東西？”小崇隔著油紙捏了捏干巴巴的法棍，一臉驚訝，“有錢人也要省錢過520嗎？”

    “520？？什么時候？”

    程晚眼神瞬間亮起。

    “后天啊?！毙〕甾揶淼鼗仡^看了看那件獨(dú)立辦公間?！坝浀媚翘齑虬缙咙c(diǎn)，我剛才看見boss在訂情侶餐廳來著?！?/br>
    咬唇思忖了陣，程晚伸手可憐巴巴地拽住小崇的衣角，語氣懇求，“可不可以幫我挑一身性感禮服？”

    “包在我身上！”

    ……

    上京絕大部分知名餐飲飯店都有周家的股份，但赤堯卻是餐廳中的特例。

    聽說這家老板是港城人，平時不在內(nèi)地，投資餐飲也只是閑暇時的愛好，他不算商人，性格也不擅長與人合作，但裝修風(fēng)格和口味卻是一等一的好。

    一家店席位只有五桌，評價沒有營銷，全是口口相傳，

    周北洛也是托了幾個朋友才訂到的這家。

    程晚還心不在焉著，她今天穿了件抹胸香芋紫的短裙，很少顯露的身材確實一等一的好，八段錦和日?？刂骑嬍扯荚诔掷m(xù)，

    ……并且在周北洛冷落她后，她的勁更足了。

    今晚肯定是要喝酒，兩人起初是準(zhǔn)備讓劉叔送的，但齊群和趙多漫收到刺激要連夜去酒吧尋找佳偶，順帶就送了他們一程。

    小崇和新任男友早就對赤堯垂涎已久，也想著去跟上認(rèn)認(rèn)門臉兒。

    于是浩浩蕩蕩地這么一群人就開到了赤堯門前，程晚秉承著職業(yè)素養(yǎng)，走出車門第一件事還是挎上了男生的肩。

    “我去，平時沒怎么看出來，但這么一瞅，這倆人還真是有點(diǎn)登對?！壁w多漫看著西裝配禮服的兩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夜店裝都有些抬不起頭。

    “別說了，我每天在公司看見他們都自慚形穢……”

    周北洛和程晚已經(jīng)邁上了臺階。

    因得穿禮服，踩細(xì)高跟的緣故，程晚走姿都婀娜了許多，女生嬌滴滴地陪在旁邊，回頭看見好友羨煞的目光，三天憋攢的氣忽然消了些。

    其實也不能說周北洛不在意的，畢竟這么難定的餐廳都訂到了，聽小崇說他還準(zhǔn)備了其他什么珍貴的禮物，暫時保密著。

    且不說一個男生在意女生的方式是不是給她花錢，但不花錢的大概率應(yīng)該是不太在乎的吧。

    這么跟自己洗完腦，挎著男生手臂的手徒然緊了緊，程晚仰頭期待地看著周北洛，希望他能發(fā)現(xiàn)自己脖頸心機(jī)地戴著的珍珠項鏈。

    來不及送到意大利去打磨制作飾品了，只找到一家手工匠人加急處理了。

    鑲嵌得有些糙，可珍珠本身的光華卻沒有減少半分。

    瑩白珍珠被銀色鏈條墜著，襯得鎖骨和胸前一大片肌膚雪白，程晚忽然有些羞怯，不敢和他對視。

    下一刻，旖旎的氣氛生硬地被打破。

    周北洛低頭，眼中染著幾分笑意，沖她咬耳朵，“你今晚負(fù)責(zé)被栓在門口，沖路人叫?！?/br>
    “……”

    翹你老母。

    這人怎么這么煩。

    剛剛壓下的躁意瞬間又涌上來，程晚扯開周北洛的手臂，自顧自地往前走。

    細(xì)跟鞋勒得腳踝泛疼，

    大概只邁了兩步，脫離完好友的視線，她徹底繃不住了。

    “周北洛你好奇怪！你不說我怎么會懂你想要什么，我又猜不準(zhǔn)你的想法，這種情況下我做什么你都要生氣，”

    積攢好幾天的怒氣壓都壓不住，程晚感覺周北洛又要生氣了，但她忍不住，她明明也很委屈。

    “你憑什么拒絕溝通，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怎么跟你解釋？”

    周北洛盯著程晚發(fā)火的樣子，瞳仁輕輕晃了晃。

    高中時程晚的那句“討厭你”像一顆巨石壓了他好多年，他不見終日的暗戀，要忍著親眼看著她和別的男生談戀愛，要看著她差點(diǎn)被別的男生帶壞。

    在他以為自己能有那么一絲打動她的時候，程晚輕描淡寫地沖她說出這三個字。

    他是被她討厭的。

    真的好難忍，他有很多次都想問她為什么會討厭她。

    可他那晚分明死皮賴臉地求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