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坐著?！?/br>
    “小洛?！?/br>
    “……昂？”周北洛啞然。

    “跪好?！?/br>
    “……”

    跪也不是真的讓跪，但周北洛著實受了點小苦頭，周琪娑從沒對他動過粗，這次卻也是生拉硬拽地把人拖了出去。

    周北洛沒反抗，任由著周琪娑把他拽到后花園，褲腳被地燈照得鮮亮一片，男生疲懶地倚著梨樹，等候發(fā)落。

    原以為的問責并沒有進行，周琪娑收起剛才在屋內(nèi)的蠻橫樣子，神色不由得染上擔憂。

    自家兒子對外人和對程晚的態(tài)度分明，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從高中起他對晚晚就說不出的照顧，之后國外留學期間每次也都會隱晦地問起程晚近況。

    他可能會自己變舔狗，也絕不會讓程晚受委屈。

    眸光流轉(zhuǎn)，女人保養(yǎng)得當?shù)募∧w細嫩，周琪娑想到一個極差的可能，忽地搖了搖頭，語氣心痛，“小洛，你知道在一段穩(wěn)定關系中，為什么一方會對另一方突然大獻殷勤嗎？”

    “婚姻關系中往往存在補償心理，當一方劈腿，出于愧疚心理反而會加倍對原配好。”

    唇角瞬間僵住，周北洛低頭盯著鞋尖的瞳孔驟縮。

    ……

    五分鐘后，周北洛遣散眾人，揪著程晚的領子強勢把人拎到后花園。

    飆了八倍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周北洛從來沒露出過這種表情，程晚把七年前做的壞事都翻出來想了個遍，還是沒想到有哪得罪過他。

    女生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腦袋后仰，對著近在咫尺的周北洛，話都說不利索，“有，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我們好好溝通，千萬別打臉！”

    “程早早——”

    “我愛你！”女生緊閉雙眼，抱著必死的心念吼出聲。

    野貓繞著樹干匆匆逃走，夜風靜悄悄把冷汗吹干，程晚心里七上八下，堪堪睜開一只眼，卻看見周北洛笑得突兀。

    “嗯，”

    “我也愛你?！?/br>
    兩人互罵常見，互相告白倒是頭一次，拎著衣領的手被打掉，程晚后知后覺地臉爆紅，她手腳還沒想好往哪放，又聽見周北洛嗓音平穩(wěn)中夾雜著一絲愉悅。

    “你今天那么殷勤干什么？”

    “……你可以理解為一種彌補?！?/br>
    懶得想她是補償什么，周北洛是得了便宜一定要賣乖的人，男生松松垮垮地放開她，率先往房內(nèi)走去，發(fā)號施令地蹬鼻子上臉。

    “那你喂我吃飯。”少爺譜十足。

    “沒問題?！背掏矸€(wěn)重地拍拍胸脯，緊跟其后。

    “嘴對嘴?！?/br>
    “……去死。”

    第78章 齒輪

    世界上有種人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程晚一直以為周北洛不至于離譜到這種地步，

    直到她滿足了親手喂他養(yǎng)生湯的這一愿望后，周北洛又提議讓她坐到他腿上,他禮尚往來,要喂她。

    我請問呢。

    這是兩個身殘志堅的病患在努力搞擦邊嗎！

    這你都能說得出口??！

    壓低脊梁坐在桌子另一邊的程晚小口小口嘬著湯，極力把視線控制在對面花孔雀以外。

    雖然誤解了周北洛那么多年,心里虧欠感很強,但如果一直讓她用這種方式來償還,是不是有點太惡心了？

    她罪不至此。

    烏龜般緩慢地含完湯已經(jīng)到了晚十一點，再開車回去的話大概要十點半了,好在這時應該不會太堵車。

    程晚邊想著邊起身準備把碗碟收拾到廚房,手指剛要觸到瓦罐邊緣，就被對面男生捷足先登了。

    周北洛手指勾在罐口,三步并作兩步,朝廚房的方向走得輕松。

    “晚晚。”

    剛把視線從男生背影上挪開,拎起挎包,程晚忽然聽見背后壓低的女聲。

    “小洛在收拾東西啊？”

    程晚警惕地看向李帷清，蹙眉緩慢點了點頭。

    女人神情還算滿意，隨后某種預料應驗,程晚感覺肩膀被人攬住,她脊梁條件反射般嗞地一下直起,耳邊傳來老媽語重心長的教導，“平時跟小洛相處也不要過多遷就他,家務這方面該找阿姨找阿姨,實在要親自做的,兩個人平分著來?！?/br>
    程晚表情堅定得像是要入黨，嗓音鏗鏘有力：“不行老媽,我是付出型人格，一旦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會往死里狠狠寵他，如果你在擔心之后相處我們兩個誰受委屈——肯定是我?！?/br>
    背后慢步走來的周北洛被突如其來的一番忠心表得想翻白眼。

    李帷清面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嘔吐欲，女人頓住想了一下，還是懶得管這種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關系，眸色深沉了些，她語氣緩和，話鋒轉(zhuǎn)得卻飛快。

    “既然如此，那我建議你們兩個月內(nèi)就訂婚。”

    李帷清自認為不算是什么封建主義大家長，從原生家庭的層面來講，周北洛家庭幸福，父母關系極佳，性格能力沒有缺陷，她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冥冥中從高中就覺得這孩子就對她家晚晚態(tài)度不一般。

    現(xiàn)在晚晚也喜歡，兩人訂婚就該是水到渠成的事。

    女人旁敲側(cè)擊地適時點撥道，“現(xiàn)在上京有很多人都等著周北洛，你不抓緊——”

    “那有沒有人在等著我？”程晚疑惑地睨上老媽視線。

    “有是有……”

    “可以讓這兩撥人自由配對?！?/br>
    “那樣女方可能要比男方多一半的人。”李帷清唇角直抽，不敢相信自己思路真的被程晚帶偏了去。

    “她們可以搞女女?！背掏碛芍越ㄗh道。

    李帷清危機感更重：“……你平時跟小周也這么發(fā)癲嗎？”

    程晚坦率點點頭，剛要繼續(xù)跑偏給李帷清這個上個世紀的腐朽思想補習一下女女功課，比如談女生就可以徹底免除了生育風險以及避免遇見大男子主義的諸多好處。

    她話還沒開口，眼前就豎起一根細長手指。

    “期限重新調(diào)一下，訂婚時間安排在一個月內(nèi)?！睍r間再長點，小洛就該認清自家閨女真面目，裹麻袋跑了。

    李帷清表情木木，說完扭頭就走。

    很長時間內(nèi)，程晚都感覺其實自己老媽是個npc，只會機械地下達旨意，推動劇情發(fā)展。

    一個月兩個月其實對她而言無差，她要搞的事情反正就在一周后。

    目送完李帷清上樓，程晚回頭和周北洛對了個疲憊的眼神。

    忙了一天，也該洗洗睡了。

    幸好明天是周末，她可以趁機補個好覺。

    -

    內(nèi)測完改了許多補丁包，現(xiàn)在《荒魔狩獵》全網(wǎng)上線只是時間問題，周北洛作為負責人其實熬得不算輕松，但程晚身上好像有種天然的松弛感，只要一靠近她，他緊繃的神經(jīng)就能不由自主被帶跑，暫得喘息。

    桌面的外賣盒被請來的小時工阿姨利落收拾著，程晚癱在沙發(fā)上，扔掉手中牙簽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昨天的殷勤服務，周北洛接受得理所應當，甚至還找機會蹬鼻子上了臉，雖然最后碗碟是他收拾進廚房的，但這動作未嘗不是人前做做樣子。

    雖然她不想結(jié)婚，但萬一呢。

    萬一和周北洛真的陰差陽錯結(jié)了婚，或者是結(jié)束這段畸形關系進入真正的同居生活……

    他們誰做家務？

    程晚被自己的想法噎住，隨后鬼鬼祟祟地瞄了周北洛一眼。

    幾曾何時她也是個滿心風花雪月的人，沒想到現(xiàn)在竟要算計起雞毛蒜皮來了。

    ……得建立個家庭賞罰機制。

    阿姨在規(guī)定小時內(nèi)工作完畢就拎著清潔工具離開了，程晚假模假樣地伸了個懶腰，清了清嗓子，瞄向側(cè)邊沙發(fā)上用ipad批文件的周北洛，“可以幫我倒杯水嗎？我的鞋——”

    手疾眼快地踢走拖鞋，程晚繼續(xù)可憐巴巴地看向男生，“找不到了?！?/br>
    “……”

    滑動文件的手指有些卡頓，周北洛意味不清地掃上她晃悠在沙發(fā)沿的腳，翻了個白眼還是扔下ipad，站起來，“冷的熱的？”

    “熱的。”

    程晚回應得積極。

    半分鐘后，程晚手捧著溫熱水杯，挪著屁股往周北洛的方向靠了靠。

    聽說訓男人和訓狗一樣都適用兒童心理學，在對方完成指令的時候應該予以嘉獎。

    “周北洛，你不知道在最渴的時候家里有人能遞來一杯溫水，對我而言是多大的鼓勵……我真沒想到你能幫我這么多，真的?！?/br>
    幺蛾子一套接一套，周北洛已經(jīng)懶得理她了，但說不清道不明地，男生眉眼還是舒展了些，他嘖了一聲，懟了句“別廢話”，而后起身又去冰箱撈出盒切好的桃子。

    “真的是給我的嗎？”

    程晚“誠惶誠恐”地仰頭對上周北洛的視線，有些感慨道，“從來沒人對我這么好過，遇見你真的太好了?！?/br>
    “你對我這么好，有什么是我能幫你的嗎？”

    不是沒聽過海王釣魚的故事，渣女一般都會這種話術(shù)。

    打發(fā)得有點輕易，周北洛眸色深了些，不經(jīng)意又看見程晚得意時下意識晃蕩的腳。

    她腳踝很細，腕部骨骼感卻不重，輕盈地連著小腿，晃悠的時候像是沒藏住心思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