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個連欲望都加掩飾的人,就那樣暴露在視野里,如果是野心還可以理解,可如果是單純的欲望,可真是讓人發(fā)笑。 “怪不得禁果的內(nèi)部管理能爛成那樣,原來繼承人就夠爛的。” 寧渡言語間的輕蔑不掩分毫,傅聲聽著,覺得寧渡第一次因為某些人,而產(chǎn)生了過于主觀的判斷。 這并不見得是件好事,這證明寧渡正常情況下理智的主導,在受情緒侵染。 寧渡太傲慢了。 傅聲翻開另一份文件。 “伊甸園今年校招了嗎?” “校招了,不過沒人來。” 談起這個,寧渡也笑。外界都傳伊甸園要破產(chǎn)清算,強弩之末,出去校招,別人禁果門前門庭若市,伊甸園這里秋風掃落葉,門前甚至連落葉都沒有。 畢竟一個快要倒閉的公司,哪競爭得過春秋鼎盛的內(nèi)衣王朝。 hr前兩天都欲哭無淚,說招不來新,聽的寧渡還以為自家公司真要跟傳言說的,退市破產(chǎn)。 “現(xiàn)在不來,以后來的機會都沒有?!睂幎僧敃r對hr說,“現(xiàn)在投簡歷的,薪資雙倍,照單全收?!?/br> 圍師必厥,窮寇勿迫。 市場有市場的規(guī)律,但逼得狠了,就不好了。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他寧渡。 “等你收購成功,一切迎刃而解?!?/br> - 結(jié)束瑞信的面試,藍辭去了趟藥店。老人老了,心腦血管的疾病狠常見,血壓高也很正常,藍辭買了些藥物,又拿了瓶安眠藥。 從藥店出來,藍辭回家。 寧渡剛剛給他發(fā)了信息,很簡單的話。 -晚上去晝夜看你跳舞,結(jié)束一起回家。- 前一句看你跳舞,是對他不掩飾的欲望,后一句回家,欲望上拉著陪伴,就好像給虛假的繽紛裹挾了一層甜蜜的謊言。 藍辭看完,清冷的面孔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他沒有回復,關了手機上了地鐵。 回到家,姥姥已經(jīng)在廚房洗菜。藍辭換上鞋,放下藥,忙去洗手。 “姥姥,我來吧。今晚想吃什么?” 藍辭捋起袖子,從老人手里接過菜刀,老人會心遞過去。 “胡蘿卜炒雞蛋,你不是喜歡胡蘿卜嗎?”老人笑容慈祥,藍辭難得有如此放松的笑容。他把刀放到案板,雙手搭在老人肩膀,轉(zhuǎn)身。 推著老人出了廚房。 “那我來就好,您出去等我?!?/br> 藍辭關上廚房門,朝老人遞出“交給我”的眼神。老人站著沒動,望著藍辭轉(zhuǎn)身拿起刀,開始切蘿卜絲。 飯做好剛好六點。 飯桌上藍辭和老人面對面而坐。老人問起藍辭的工作怎么樣了。 藍辭夾胡蘿卜絲的筷子頓了一下,夾起。 “今天參加了面試,應該沒什么問題?!?/br> “你還在想你父親母親的產(chǎn)業(yè)嗎。”老人驀然發(fā)問,很直接,直擊這個家里最痛,也是最在意的地方。 當年那場家破人亡的陰影,有多少人真正走出來了。 藍辭聽懂了老人話里的意思,唇齒舌尖上胡蘿卜的甜逐漸索然無味。 藍辭拿著筷子沒動。 老人看到藍辭僵硬的動作,心里無聲嘆氣。 “姥姥,我……” “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崩先苏f的緩慢,卻也帶著理解,畢竟人舍不掉血緣關系,也舍不得自己親手創(chuàng)立的公司,那是另一個“親人”。 藍辭或許沒有那么大的感情,可當一個曾見屬于他的龐然大物矗立在他面前,沒有人會抑制自己的渴望,不去觸碰。 藍辭也一樣。 與其說那是一個公司,一個品牌,比如說那是一份執(zhí)念,一份睹物思人的執(zhí)念。 但老人從未想到藍辭的執(zhí)念有如此之深。 十九年了,如果真的可以放下,就不會反復搜索伊甸園的消息,也不會旁敲側(cè)擊地問她當年的事情。 “阿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難以割舍的執(zhí)念,可姥姥不想讓它變成你的枷鎖。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已經(jīng)是上一代人的事情了,你,和你的人生,都不該再和上一代有交集了?!?/br> 年邁的老人臉上爬滿了皺紋,一雙眼睛很小很小,卻夠明亮,身體盡管被時間奪去健康,但大腦依然清醒。 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世事本就一場無常大夢。再去追究,也終究是庸人自擾,丟不掉過去,也沉于現(xiàn)在的痛苦。 可是藍辭終究太年輕,有割舍不掉的親情,有放不掉隱藏的恨,有生活帶給他的苦難。每當他體驗到無法入眠的痛苦,感受著酒吧曖昧難忍的視線,吃著很多人都沒有吃過的苦。 藍辭就不甘。 憑什么。 憑什么。 憑世事無常四個字,憑敗者為寇四個字,就剝奪了原本屬于他的幸福人生。 憑什么? 他做錯了什么? 人在心境狹隘之時,終究是無法走出自己的私欲。藍辭深知,卻—— “姥姥,我……”藍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 “沒事,沒事?!崩先松硎指采w住藍辭的手,安撫地拍著。 “阿辭,你也只是個孩子啊?!?/br> 老人看著藍辭的閃過迷茫的眼眸,心中酸澀不忍。 藍辭也只是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孩子,本該擁有快樂的童年,幸福的家庭,但命運太殘酷,還不等他長大,就殘忍的剝奪了本該屬于他的快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