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域不來嗎？”云疏恍若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看了看顧聞序身后。

    “不清楚?！鳖櫬勑驊袘械卮鹆艘痪?，在薛覃奕的身邊坐下，正好和林予深面對面。

    只要抬眼就能看見對方，林予深垂眼看著大理石桌上的花紋，安靜地沉默，余光里顧聞序舉起杯子抿了口水。

    云疏翻看著菜單，隨意地點了幾道菜，體貼地問其他幾位：“你們想吃什么？”

    薛覃奕沒說話，顧聞序也沒說話，云疏對二人的冷淡已經(jīng)習慣，側過身子看向林予深，笑了笑問：“他們沒想法，你呢？”

    “我不挑食?！绷钟枭钫f，很快還是又加了一句：“你點就好?！?/br>
    云疏點點頭，又點了幾道菜后合上了菜單，看了眼顧聞序，問：“喝白水嗎？”

    顧聞序的目光在對面微垂的腦袋上停留一瞬，淡淡開口：“可以?！?/br>
    一頓飯吃得很是沉默。顧聞序和林予深本就話少，向來充當氣氛組重要骨干的程域沒來，平時喜歡跟云疏斗嘴的薛覃奕今天也莫名安靜，云疏打量一眼他，臉臭的不行，不知道是又吃錯了什么藥。

    抽出紙巾擦了擦嘴，云疏也不想再待下去，正想和林予深一起離開，就聽見薛覃奕終于說了這晚上的第一句話：“我送你回去?！?/br>
    在心里“哼”了一聲，云疏沒說好與不好。

    “有事情正好在路上跟你說?！毖︸扔终f。

    云疏這才點頭，朝剩下兩人道了別，又露出個歉意的笑，單獨對林予深說了句：“不好意思，那只能讓你自己回去了。”

    林予深不介意是一個人回還是兩個人回，搖搖頭回道：“沒關系?！?/br>
    云疏和薛覃奕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廂，林予深靜靜坐了會兒，能感覺到一道視線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抿了下唇，他站起身，剛要開口，顧聞序抬起眼皮看他，語氣隨意，好似只是隨便一提：“介意送我一程嗎?！?/br>
    想要逃離的腳步一頓，林予深沉默兩秒，緩緩開口：“......不介意?！?/br>
    走出餐廳，星辰閃爍著亮光，點綴著漆黑的夜空。月亮很亮，銀白色的光像瀑布傾瀉下來，消隱在各種色彩的霓虹燈光亮上。

    林予深走在顧聞序左側，二人之間相隔得不遠不近，是正常的社交距離。

    一路無話，街道上的一盞路燈大概是壞了，沒有發(fā)亮，在前后兩盞正常散發(fā)著光的路燈之間，顯得這一段路更加黑暗，風聲吹過耳邊，細細的發(fā)絲拂過耳梢。

    林予深低垂著頭，仔細地看著地面。

    地面重新明亮地呈現(xiàn)在眼前時，他才想起什么，“沒有司機來接你嗎？”

    “沒有?！鳖櫬勑蚍磫査?，“不想走路？”

    “不是?！绷钟枭顡u頭。

    氣氛安靜了幾分鐘，林予深猶豫幾瞬，還是順從心意將心底的話問出口：“顧總，三年前出過一場車禍嗎？”

    “嗯。”顧聞序音色平淡，“怎么？”

    “聽說當時傷得很嚴重?！绷钟枭钫f，“你......有留下什么傷嗎，或者后遺癥?！?/br>
    顧聞序側頭看他，盯著人狹長的睫毛，半秒后，才說：“真信了我昨天的話？”

    林予深沒有回答，顧聞序很慢地收回視線，回答他：“沒有。”

    點點頭，林予深沒再說話。

    又走了幾分鐘，兩人停在了馬路邊，林予深望向對面的紅綠燈，后知后覺反應出來這是回他的酒店的方向。

    也許顧聞序的酒店也在這邊。他沒多想，在綠燈亮起時和顧聞序一起穿過斑馬線。

    直到最后察覺到顧聞序走去的方向的確是他的酒店，他側過頭，看向顧聞序，“不是說我送你嗎?！?/br>
    顧聞序和他對視，“介意？”

    林予深默不作聲，垂下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手腕上貼上一抹溫熱，很輕地將他拉住。同時間，一陣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伴隨著機車轟動的鳴聲，凌亂了衣角和碎發(fā)。

    瞬間就能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林予深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不是因為已經(jīng)將要消失在馬路盡頭的機車騎手，而是為了肌膚上那抹不可忽視的明顯不同于自己的體溫和觸感。

    很陌生。很熟悉。

    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氣，他斂住眸中異樣，低聲對顧聞序道謝：“謝謝?！?/br>
    顧聞序沒有把手松開，他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瘦削卻又不失力量感的手臂，默了兩秒，“馬路上要注意車輛?！?/br>
    “嗯。”林予深說。他的體溫向來偏涼，屬于顧聞序的熱度覆蓋在自己右手上，熱意逐漸從肌膚蔓延至內里，最終灌向心臟，溫暖地包裹住自己。

    但他不敢貪戀這份溫暖。

    抬腿，他繼續(xù)往前，手臂不動聲色地脫離出顧聞序的五指。殘留的溫度很快散去，留在他身上的最終只剩微涼。

    “馬上到酒店了。”若無其事地，他說。

    顧聞序側眸看他，剛剛握過另一人的手掌緩慢收回，拇指和食指無意識地摩挲幾秒。

    一路無話，兩人各自埋著心事，沉默地回到林予深的酒店。

    “我到了?！绷钟枭钫f著，沒看顧聞序，頓了頓，補充道，“謝謝顧總送我回來?！?/br>
    顧聞序雙眼卻直直地看他，目光深邃沉靜，幾秒后，才說：“上去吧。”

    林予深應了一聲，簡單地告了別，正要轉身，聽見顧聞序說：“對了，我明天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