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是有感覺的，他想。林予深看他的眼神，還有靠近時的肢體語言，以及那個沒有反抗和抵觸的吻，無一不表明林予深并不排斥他。

    加大步子和林予深并行，顧聞序側(cè)眼看了看身側(cè)的青年，林予深長相清冷，氣質(zhì)也帶著干凈書生的意味，面上總是淡淡的，沒有什么神情，就像無風無浪下平靜的湖海。

    顧聞序忽地意識到，他幾乎沒有見林予深笑過。

    默了默，他開口問道：“怎么總是這副表情，是我讓你不開心了？”

    “......沒有。”林予深說，嗓音不自覺放低。

    垂眼斂下眸里的情緒，林予深沒有再多做解釋，徑直抬腿往外走去。

    腦海中卻并不像表面的風平浪靜——

    曾經(jīng)顧聞序也這樣帶著玩笑地問過相同的問題，他如今的答案也依舊如三年以前。那是在兩人在一起之前，兩人之間已經(jīng)初有曖昧，只是誰也沒有將窗戶紙捅破。當時的他被顧聞序輕輕捏著右頰，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顧聞序眼底的毫不掩飾的笑意，那笑意透過蔓延在兩人之間的空氣最終也進入他的眼里。

    只是現(xiàn)在，再提及這個問題，誰都不是笑著的。

    走出餐廳，坐上車，邁巴赫平穩(wěn)地行駛著，不久經(jīng)過一段繁華的商業(yè)街路段，人群中的熱鬧沸騰被車窗隔離在外，林予深靜靜地望著斑馬線上的路人，其中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一手拿著可愛的海綿寶寶氣球，一手牽著他的父親，臉上掛著熱烈的笑容，和一直注視著他的父親的笑如出一轍。

    很溫馨的畫面，很......稀疏平常的事件。但就是這樣普通的一件牽著父親的手過馬路的小事，在林予深的童年中，就像祈禱天上下金子雨一般異想天開。

    “停車。”

    顧聞序的嗓音忽地響起，車子于是在路邊停了下來。司機的開車技術(shù)很好，第一時間執(zhí)行了顧聞序的指示，剎車的力度卻依舊控制在穩(wěn)當?shù)姆秶鷥?nèi)。只是林予深走著神，身體還是受慣性影響不由得微微向前傾了傾。

    等林予深直起身子往旁邊看去時，顧聞序已經(jīng)打開車門下了車。挺拔的身形即使步入擁擠的人海也依舊矚目吸睛，林予深的目光隨著顧聞序的身影在人潮縫隙中穿梭，望著顧聞序最終走進了一家裝修雅致的甜品店。

    有些微怔，林予深一時忘記了收回視線，直到耳邊又響起車門被打開的身聲音，他抬起眼眸，一眼撞進顧聞序直直望來的眼底。

    顧聞序?qū)⑹掷锏耐该靼b盒遞了過去，眼神不移：“沒有小尺寸的，給你買了個小朋友的蛋糕?！?/br>
    林予深怔怔地接過，垂眸，包裝盒內(nèi)靜靜地躺著一個茶杯蛋糕，是很可愛的卡通風格，最上面還點綴著一輛藍色小汽車。

    “吃完可以開心一點嗎？”說話時顧聞序朝林予深靠近，卻又適當?shù)乇３种恍┚嚯x，語調(diào)輕輕的，帶著商量，仿佛一位慈愛的家長在耐心而體貼地哄鬧情緒的孩子。

    手上的蛋糕被涂上一層粉色，很暖調(diào)的顏色，溫暖沿著指尖，蔓延至每一處血管，倏然驅(qū)走心臟中殘留的陰郁的、悲觀的情緒。

    “......好?！绷钟枭钫f。

    顧聞序“嗯”一聲，又盯著林予深看了會兒，像是終于確認了林予深沒有再不開心，他轉(zhuǎn)過頭，這才開口：“走吧?！?/br>
    車子緩緩發(fā)動，駛?cè)氡简v的車流中。林予深最后望了一眼馬路對面的小男孩，對方正伸手接過父親遞來的糖葫蘆，彎著眼睛笑得很開心。

    林予深斂起眉眼，手指輕輕撫過盒上深藍色的蝴蝶結(jié)。

    和顧聞序一起回到酒店，從電梯出來后，林予深遠遠地就看見一道靠在自己房間外的人影，男生專心致志地打著游戲，有人走到眼前了也毫無所覺，聽見清冽的嗓音喊了句“小樹”才猛地抬頭，關(guān)了手機：“林哥，顧總，你們回來了。”

    林予深拿出房卡開門，“不是說和朋友見面嗎？”

    “啊對......”彭小樹局促地看了眼一邊站著的顧聞序，繼續(xù)扯謊道，“他突然有事不來了，我就回來了?！?/br>
    林予深不置可否，推開門，進去之前聽見顧聞序說：“明天見?！?/br>
    “......明天見?！绷钟枭罨亓司?。

    等房門關(guān)上，彭小樹這才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特意買回來的藥膏，遞給林予深：“林哥，你的藥用完了，我給你買了新的。”

    林予深接過，“那是我耽誤你和朋友見面了。”

    “沒有，沒有?！迸硇鋼狭藫舷掳?，支吾著轉(zhuǎn)移話題：“林哥，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把藥涂上......欸？林哥你又買蛋糕了？”

    彭小樹舉起可愛的茶杯蛋糕看了看，“林哥你最近喜歡吃甜的了？”

    “還好，”林予深的目光在蛋糕上的小汽車上逗留一瞬，“只是剛好想吃了?！?/br>
    彭小樹“噢”了聲，放下蛋糕轉(zhuǎn)而端詳起林予深，略有些好奇地問：“林哥，剛剛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我很少見你心情那么好?！?/br>
    拆開藥盒的動作一頓，林予深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嘴角是笑著的。

    “......沒發(fā)生什么?！绷钟枭钫f。

    接下來幾天顧聞序都會時不時出現(xiàn)在林予深的拍攝現(xiàn)場，站在負責b組戲份的導(dǎo)演身邊，姿態(tài)隨意散漫，好像真的只是一時興起來劇組看看。

    更多時間里顧聞序不知所蹤，林予深只在戲份結(jié)束后會收到一起吃飯的短信或電話，坐上安排好的車到達地點后，在吃飯的間隙里顧聞序的手機鈴聲總是不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