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兩秒，林予深不自覺垂下眼界，躲避顧聞序的視線，輕聲說：“被一個人親吻和擁抱，總會受到影響，被欲望驅(qū)使產(chǎn)生一些難以抵制的感覺的?！?/br>
    空氣因為林予深的這句話而倏然變得沉重，所有生機(jī)仿佛驟然被吞噬。明明窗戶是關(guān)著的，林予深卻感覺到有呼嘯的凌冽的風(fēng)席卷在兩人身邊，讓他置身于狂烈的風(fēng)暴中心。

    虛虛的握了握拳，林予深看見顧聞序蹙起眉，緊緊盯著自己的眸底蘊(yùn)著晦澀復(fù)雜的情緒，喉結(jié)滾動，低低的嗓音開口：

    “只是受欲望驅(qū)使嗎？”

    如果真的要將顧聞序狠狠推開，再不給兩人留任何余地，就該立刻回答“是的”，但林予深卻像宕機(jī)的機(jī)器人般卡了殼，嘴唇張了張，沒有成功發(fā)出聲音來。

    安靜的房間被低沉的氣壓籠罩著，秒針滴答著一聲一聲走過。

    氣氛僵持了許久，林予深終于說出話來，卻是與話題無關(guān)的一句：“失憶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微不可察地怔了怔，顧聞序看著林予深，不明白對方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

    然后他聽見林予深再次發(fā)問，聲音輕了些，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

    “忘記所有人、所有事，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都被忘記，會感到沮喪或者怨餒嗎？”

    雖然不解，但顧聞序還是認(rèn)真回答：“會。”

    “我有很多想記起來的事情，關(guān)于過去只能聽別人的描述，卻失去了親身經(jīng)歷的體驗感，讓我感覺從前的時間和人生都是空白的?！?/br>
    林予深不說話了，只是垂下了眼睫，違心地回答顧聞序的問題：“…我不知道。”

    話題跳躍的太過快，但顧聞序很快理解了林予深的意思。好在林予深的答案不是肯定的一句“是”，胸口稍稍紓解，仿佛被緊緊壓擠的氣球終于獲得了一絲生存空間。

    滾了滾喉結(jié)，顧聞序低著嗓音開口，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

    “你會對云疏欲望上頭嗎？還有你的助理、薛覃奕，還有其他人。告訴我，會嗎？”

    沒有說話，而后林予深感覺到下巴處傳來溫?zé)岬挠|感，顧聞序輕輕地托起了他的臉，力度不大，卻透著一貫的不容拒絕。

    不得不和顧聞序?qū)σ曋?，林予深終于開口，道：“......不會?！?/br>
    “嗯?！鳖櫬勑虮涞哪樕陨跃徍拖聛恚案麄儾粫?，只跟我?！?/br>
    “起碼到目前為止，我是特殊的一個，是不是？”

    手指蜷緊，林予深偏了偏頭，躲過顧聞序的眼神，張了張口，喉嚨干澀得像發(fā)癟的氣球，好一會兒才終于成功發(fā)出聲音：

    “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

    再次靜了下來，顧聞序沒有出聲，只是凝視著林予深映照著暖橘色光線的的側(cè)臉和眼睫，停了好一會兒，懂了林予深的意思，收回手，道：

    “好?！?/br>
    秋夜里的風(fēng)清清涼涼，林予深站在半開的窗前，垂眼望著空蕩的街道。

    其實是什么也看不清的，樓層太高，光線太暗，但林予深還是眼睛不眨地望著下面。

    被風(fēng)吹著臉頰，林予深想起顧聞序離開前的臉色和背影。臉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冷冽，氣質(zhì)是不加掩飾的逼人，是十分冷淡的模樣。

    顧聞序從來不喜歡否定的、意料之外的答案，顧聞序習(xí)慣將一切收于掌心，從而得到預(yù)料之中的結(jié)果。這次被他拒絕，大概是真的讓顧聞序生氣了。

    但顧聞序還是紳士地讓人進(jìn)來將房間收拾好，紳士地囑咐他照顧好自己。

    風(fēng)力突然加大，窗戶被吹得晃了晃，發(fā)出吱呀一聲響，然后林予深又聽見時針嘀嗒的聲音，風(fēng)聲撩起桌上書頁的聲音。

    從顧聞序走后，房間就變得極度安靜，不同于和顧聞序?qū)χ艜r沉重的寂靜，而是一種空曠的、孤獨(dú)的寧靜。

    站了許久，林予深從窗前離開，掀開被子躺上床。

    因為顧聞序表白完就要回公司，楊立早早地就候在酒店房間外。

    林予深房間的一切裝置都是他親手cao辦的，以為顧總表白會很順利，然而直到他腿腳開始站得發(fā)麻，顧聞序才終于走了出來。

    但顧聞序的神情卻不是告白順利的模樣——楊立自看清顧聞序臉色的第一刻就打了個寒顫，不敢往屋里看去，緊接著就聽見顧聞序說：

    “將房間收拾好?！?/br>
    什么也不敢問，什么也不敢看，楊立應(yīng)了一句是，進(jìn)房間，麻利地將所有東西撤走。

    然后顧聞序又進(jìn)了房間，對屋里的人說了句什么，走了出來，對楊立說：“我們回去?！?/br>
    楊立緊張地點點頭，跟在顧聞序身后，打量顧聞序的背影，又透過兩側(cè)的玻璃打量顧聞序的臉色。

    顧聞序平日里的氣場和壓迫感就不容忽視，不過那摻雜著不將一切放在眼底的淡然和漫不經(jīng)心，而現(xiàn)在——向來沒有波瀾的一張臉上晦暗不明，眉宇微蹙，薄唇緊抿，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冷淡的氣息。

    跟在顧聞序身邊那么久，楊立倒還沒見過顧聞序情緒波動這樣大的一面。

    不過似乎也正常，如果顧總對林予深動了真心，那么告白失敗后心情再差都是情理之中。

    但這卻苦了他，作為顧聞序的特助，楊立一天之中絕大部分時間都要和顧聞序相處，如果顧聞序心情不好，受直接影響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