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年也不出聲催促，有時候，她感覺自己好似能懂一些男人的情緒，可更多時候，她感覺他的目光像是籠了層霧紗。

    可能他在審視眼前這個人，也可能單純是需要那么一點(diǎn)時間。

    溫年是個窺私欲很低的人，有些無傷大雅的八卦，也會感興趣，可面對更為隱秘的念頭，她不想去多猜，也沒有開口，只是輕輕地回看過去。

    直到那道目光，久到溫年都有些喪失對時間的感知力。

    周齊斯薄唇微啟，卻是說了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溫老師，想去看看柴犬么？”

    溫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路到了寵物醫(yī)院，帶路的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領(lǐng)著他們進(jìn)了一間小房間。

    都說微笑天使薩摩耶，可當(dāng)柴犬笑起來時，憨憨的，卻格外可愛，總會讓人感受到種無與倫比的快樂。

    溫年一直相信，遇見的人或物，是要講究一些緣分的。

    真的在眼前看到柴犬的那刻，毛茸茸的幼犬睜著一雙漂亮的荔枝眼，揚(yáng)起燦爛的笑臉，朝溫年仰頭看來時，她有了一種近乎是命中注定的感覺。

    幼犬的性格很活潑，溫年只是伸手碰了碰它的鼻尖，就用毛茸茸的腦袋一直拱著她的手，一直蹭蹭，盡情地撒嬌。

    溫年感覺心都要被萌化了，唇角不自覺泛起淺淺笑意：“它有名字嗎？”

    修長手指輕點(diǎn)項(xiàng)圈上，周齊斯懶怠開口：“小年?！?/br>
    視線落在刻了“nian”的倒福，溫年微頓，口吻裹了幾分無奈：“周先生?！?/br>
    余光注意周齊斯朝她瞥了過來。

    溫年卻像是恍若未覺，握住幼犬的爪墊，輕聲地說：“小柴犬，你想不想叫周先生??？”

    “溫老師，別帶壞小朋友?！?/br>
    溫年聞言，微抿住唇角的笑意。

    幼犬睜著一雙漂亮的荔枝眼，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似是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只顧著表達(dá)它的親昵和喜歡。

    頂著身側(cè)的目光，溫年認(rèn)真想了想，手指輕點(diǎn)了下幼犬的額頭，很輕地笑道：“我們相遇在四月，小柴犬，就叫你四月好不好??？”

    “四月，小四月。”

    柴犬翻了個身，兩只爪墊抱住她的手指，露出圓滾滾的肚皮，搖晃著腦袋，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呼喚。

    “齊斯。”溫年稍稍偏頭，眼睛微彎，唇角泛起淺淺笑意，“它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名字?！?/br>
    周齊斯朝她瞥去。

    目光在半空對撞，溫年從他眼里看到掠過的幾分無奈。

    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溫年揚(yáng)聲應(yīng)道。

    門被推開，是那個小姑娘，彎著笑眼問他們：“周先生，貓現(xiàn)在醒了，現(xiàn)在要不要跟你太太一起去看看？”

    溫年下意識朝著周齊斯看去。

    周齊斯瞥向她：“不是說想養(yǎng)只橘貓么？”

    溫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輕聲問：“能不能抱著四月一起啊？”

    小姑娘笑道：“當(dāng)然可以了。”

    溫年抱起小柴犬，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聲說：“帶你去看看你的小伙伴?！?/br>
    小柴犬朝她嗷嗚了聲。

    他們走過長廊，進(jìn)到另一間房間，搖籃床里臥著一對小橘貓。

    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起來卻絲毫不怕生，見到有人來，喵喵地叫起來。

    小姑娘在旁邊說：“這對小橘貓感情一直很好，舍不得分開，就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收養(yǎng)人?！?/br>
    溫年對上小姑娘含滿期待的眼眸，懷里的小柴犬卻跳進(jìn)搖籃床。

    三只可愛的小動物，窩成一團(tuán)，一只小橘貓爬上小柴犬的腦袋，另一只小橘貓?zhí)稍谒鼒A滾滾的肚皮上。

    溫年看著眼前溫馨有愛的一幕，心都軟成了一團(tuán)，很想現(xiàn)在就把三只小可愛一起抱回家。

    可是這件事，還需要家里的另一位主人的同意。

    溫年偏頭看向身側(cè)男人，眼里含著隱隱的期待：“齊斯，你有沒有覺得他們?nèi)齻€在一起很投緣？”

    話音剛落，剛剛還其樂融融的三只小動物，滾成了一團(tuán)，正互相用柔軟爪墊推著對方。

    溫年甚至看到，一只小橘貓拍了另一只小橘貓的腦袋，結(jié)果被拍懵的小橘貓，搞混了對象，朝著柴犬臥趴攻擊，簡直一通亂戰(zhàn)。

    “是挺有緣，一見面就打架?！?/br>
    溫年沒想到打臉來得這么快，還是口吻認(rèn)真地糾正：“是打鬧才對?！?/br>
    周齊斯不可置否。

    溫年又試探性地輕聲問：“那你喜不喜歡它們?nèi)齻€??？”

    周齊斯問：“想一起帶回家？”

    溫年稍稍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周齊斯懶怠開口：“溫老師，凡事都有為什么，如果我這樣做了，對我有什么好處么?！?/br>
    溫年剛張了張唇。

    又聽到男人再度開口：“畢竟溫老師有一貫‘有事齊斯，無事周先生’的前科。”

    溫年微頓了下，很輕地沉了口氣，隨即聞聲道：“如果老公愿意的話，那我就給你準(zhǔn)備一個驚喜?！?/br>
    周齊斯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臉上。

    溫年剛剛本來就有些豁過去，又被這道目光注視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發(fā)熱：“你怎么不說話?。俊?/br>
    周齊斯這才懶懶開腔：“周太太都這么拼了，我還能開口拒絕么?！?/br>
    溫年聽出他話里的應(yīng)允意思，眼里露出淺淺笑意。

    剛剛打鬧的三只小動物，只是這么一小會，又重新抱成了一團(tuán)，看起來好得不得了。

    溫年俯身，伸手一一碰過三只毛茸茸的腦袋，輕笑道：“再等一段時間，哥哥jiejie就接你們一起回家?！?/br>
    “別看這個哥哥看起來很難相處，那你們沒事就跟他撒撒嬌，他沒準(zhǔn)就會同意你們在家撒野了?！?/br>
    眼前姑娘側(cè)臉白皙，泛著柔和微光，不似往日的溫柔端莊，反而露出更為孩子氣的一面。

    看著眼前的一幕，周齊斯唇角極輕地牽了下。

    “周太太，也不是所有的撒嬌，對我都有用?！?/br>
    第16章 僥幸

    溫年下午回家的時候， 溫如華已經(jīng)到家了，一起簡單解決了頓晚飯。

    窗外透著陽光的昏色影動，溫如華在廚房里洗碗， 在地板投下斜長的影子。

    溫年看著她被光暈籠著的側(cè)臉，有些稍稍出神， 輕聲道：“媽，一會我?guī)闳€地方?！?/br>
    溫如華朝她笑道：“好?！?/br>
    傍晚時分，天邊漫延著橙紫色晚霞， 她們母女倆一起出門。

    溫年開出車庫里的白車。

    溫如華坐進(jìn)副駕駛座里， 卻遲遲沒有系上安全帶。

    溫年朝著她看去，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帶著滿滿的笑意， 也不自覺笑了笑：“媽， 你怎么看著我一直笑？”

    溫如華將安全帶系上，笑道：“看你一直在走神。”

    溫年緩緩眨了下眼睛，再次想起周齊斯下午說的那句話。

    —周太太， 也不是所有的撒嬌，對我都有用。

    可等溫年看過去時，男人神情如常， 仿佛剛剛錯漏的一拍心跳， 只是她一時生出來的錯覺。

    “小年，怎么了？”

    聽到溫如華的喚聲， 溫年稍稍回神， 搖了搖頭：“沒什么， 我們走吧?！?/br>
    余光瞥到溫如華一直在笑， 溫年知道她多半是看出了端倪， 臉頰有些發(fā)熱，還是佯裝沒看到， 啟動車輛超前駛?cè)ァ?/br>
    一路駛向翠苑街，溫年朝著熙攘街道看去，街角兩層獨(dú)棟的小樓，陽臺上種著風(fēng)車茉莉，花期未到，一片青翠綠意，一眼望去，是很顯眼的建筑。

    溫年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里頭很干凈，看起來是前兩天剛清掃過。

    溫如華跟在溫年身側(cè)，兩人上上下下都看了遍，確實(shí)如之前所說的，一樓處是餐區(qū)和活動區(qū)，木梯上是二樓自習(xí)區(qū)，最頂上是閣樓，方方面面挑不出一點(diǎn)錯漏。

    “媽怎么樣，喜不喜歡？”溫年輕笑了笑，“是齊斯送給你的禮物?！?/br>
    “喜歡倒是喜歡。”溫如華稍頓，有些猶豫地說，“就是太貴重了。”

    溫年知道溫如華的性子，一直是不習(xí)慣麻煩，也不習(xí)慣虧欠別人的，旁人對她三分好，她總是要回報(bào)七八分的，口吻認(rèn)真地說：“都是一家人了，自家女兒兒子為長輩做的事情，也不能算是麻煩，我跟齊斯商量過了，媽喜歡熱鬧，也喜歡照顧小孩子，在這里開家托管，離我也近，沒事我們也可以過來看看你，媽過得好，我們小輩也安心?！?/br>
    溫如華環(huán)視了一圈這家獨(dú)棟小樓，能夠感受到自家女兒和女婿的用心，也不好辜負(fù)他們，最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晚上特意打了通電話給周齊斯道謝，叮囑他有空常來家里坐坐，給他們這對新婚夫婦做頓大餐。

    溫年在旁聽到，抬頭輕笑道：“怎么齊斯要來，媽就特意要做大餐？”

    晚上客廳里很靜，聽筒里傳來一道懶怠嗓音：“溫姨，小年這是吃醋了。”

    就像是在耳畔貼近響起般，溫年聞言微頓。

    溫如華也只是一個勁笑，看向溫年的目光，含著幾分揶揄。

    之后幾天，溫如華一直為小店張羅，小區(qū)里的小姐妹們馮姨和康姨，也跟著她一起挑起店內(nèi)的裝飾，在簡約和童話風(fēng)里猶豫著做選擇，又在朋友圈子里到處為她宣傳，說是要第一個把自家的小孩子送到她這里。

    溫年看得出她的開心，家里每天都聚滿了人，始終熱熱鬧鬧的。

    有時候，她在木桌上寫著教案，窗外陽光正好，鳥聲清脆，遠(yuǎn)遠(yuǎn)看到沙堆旁的孩子們互相丟著沙包，不時從門縫里傳來一陣交錯的笑聲。

    最為普通的午后，溫年會不自覺輕聲笑出來。

    周齊斯在國外出差，之前她說的有關(guān)準(zhǔn)備驚喜的事情，自從那一天開始，也沒聽他提起過一次，就這樣擱置起來。

    關(guān)于玉蘭街的婚房，鑰匙已經(jīng)送溫年的手上，這些天溫如華張羅小店的同時，也在幫她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