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對我念念不忘 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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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都奇怪,范思墨拉開帷幔,打開一道窗,夏川萂她們可以從這道窗俯視一樓大堂。 原來是郭繼昌在宴請隊友和賓客,范思墨笑道:“定是這位二公子今日贏了比賽,大賺一筆,才會包了半個大堂設宴款待?!?/br> 夏川萂道:“確實勝了袁德旺一球,贏了今日這上半場?!?/br> 下面郭繼昌穿著紅黑相間的棉麻混紡的粗布勁裝,頭發(fā)高高扎起做飛揚的馬尾,額頭勒著與衣裳同色的編織抹額,他身量高挑,膚色微黑,臉頰紅潤尚帶嬰兒肥,一雙與郭繼業(yè)截然不同的丹鳳眼湛然有神,此時正豪邁的腳踏座椅,雙手捧著一個黑瓷大碗,仰頭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然后亮出碗底,頓時迎來一片叫好喝彩聲。 跟綠林好漢似的。 范思墨撇撇嘴,道:“以前他會將喝完的酒碗摔在地上,被我請出去兩回之后,現(xiàn)在學會不摔碗了。” 夏川萂聞言嗤嗤笑了起來,楚霜華也以扇遮面,不由莞爾。 郭繼拙為郭繼昌說好話,道:“昌弟性子疏闊單純,他沒有惡意的。” 范思墨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沒說他有惡意,只是豐樓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他的碎瓷片傷到客人,就是我豐樓的不是了?!?/br> 郭繼拙看了夏川萂一眼,就笑道:“你說的很是,后來我也說過他,在府內自是由著他的性子來,在府外,還是要尊一下別人的規(guī)矩的,他很聽勸,這才改了?!?/br> 范思墨隨口笑道:“不改也成啊,不要來豐樓宴客就好了嘛?!?/br> 這話說的郭繼拙啞口無言,只好訕訕住口。 他是知道的,豐樓其實很不愿意接待郭氏客人,尤其是郭繼昌這些嫡枝子弟,輕了不行重了不行,只喝酒吃飯付錢這一項,就怎么都不會討好那些郭氏的人。 當然,郭繼拙自認除外。 郭繼昌占據(jù)了一半大堂吃酒作了吵吵嚷嚷,也有看不過他或者看不過郭氏的人在大堂的另一邊說些風涼話。 “嘖嘖,親兄長在邊關吃沙咽風殺敵十年,倒是賺的廢物兄弟們在這金玉滿堂消金窟里美酒佳肴尋歡作樂,唉,我怎么就沒這么個冤大頭做兄長呢?”一個人拿著酒壺搖頭晃腦的大聲感嘆著,臉上落寞嫉妒之情惟妙惟肖,惹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郭繼昌那半邊大堂卻是陡然一靜,趁的這半邊笑聲更加猖狂了。 夏川萂站在樓上挑眉,心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那半邊又有人“駁斥”這個開口說話的人,道:“無雙公子的兄弟也不全都是廢物,今日球賽可是人家勝了,以往球賽也少有輸?shù)??!?/br> 和他同桌的一人調侃道:“無雙公子在戰(zhàn)場上打勝仗攆的胡人屁滾尿流,他的兄弟就在球場上贏球,你們說,這是不是虎兄無犬弟呢?” 另外一個人就鄙視他道:“你可回去多念幾本書再來咱們面前掉書袋吧,這話說的是‘虎父無犬子’,跟什么兄什么弟有什么關系?” 剛才說話那人就忙倒酒討?zhàn)埖溃骸笆切值艿牟皇?,說錯了話,來來來,兄弟自罰三碗,給兄弟們道歉哈......” 其他人就都嘻嘻哈哈的笑將起來,其實他們都明白,這人是故意這樣說的。 聽到他們這桌人說的這些話的其他人,不免就有些嘀咕了:“雖說球場如戰(zhàn)場,但這球場可不會死人,哎呦,你踢我作甚?!” 同桌就提醒道:“快別說了,人家過來了?!?/br> 嘀咕這人扭頭一瞧,正是郭繼昌端著酒碗過來,他就是一個隨口說兩句公道話的路人,可不想也沒膽子惹麻煩,見到郭繼昌朝著他們這邊過來,就縮頭縮腦的坐在座位上不敢動了。 郭繼昌卻是沒有朝這人發(fā)難,他端著酒碗昂首挺胸的走進這半邊大堂場地中央,半點不畏懼的對眾人拱拱手,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但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為諸位說的都是實話?!?/br> 這些人原本見到他走過來,都靜了下來等著聽他會說些什么,是惱羞成怒還是羞憤欲死? 都沒有,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反倒顯的他們枉做小人了。 郭繼業(yè)對上堂內眾人各種視線,笑笑,繼續(xù)道:“我的兄長無雙公子,”夏川萂一聽到這個名號就想笑,看來張叔景是特意將她給郭繼業(yè)取的這個名號給叫出去了,“還不滿十四歲就上了戰(zhàn)場,這些年他殺胡擄,破王帳,為我大周、為我郭氏立下赫赫戰(zhàn)功,我作為他的兄弟,我以他為榮!” 說罷就將手里的酒水一飲而盡,眾人頓時為他叫好,覺著他這個少年郎坦蕩從容,心地寬闊,是個響當當?shù)臐h子,更有一人提起自己桌上的酒壇,給他手里空著的酒碗再次滿上。 郭繼昌飲過一回,繼續(xù)大聲道:“我今年已滿十六,也想效仿兄長當年披掛甲衣,去西北殺幾個犯我邊疆的胡擄,奈何家中父、祖、母、親眷皆阻攔,我無處紓解苦悶,只能在這球場上贏上一贏,聊勝于無了......” 最后這一句,他是帶著苦笑煩悶妥協(xié)說出來的,少年當眾述說自己心中苦悶和無奈,讓眾人覺著倍感真誠之余亦動容不已,對他的那些惡感和嫉妒之情也消散不少。 郭繼昌只是苦悶了一下,他又重整心緒,面帶微笑祈求道:“我知道在座諸位都是有閱歷有才能之人,有些兄弟更是南來北往游走四方,若是有去北疆的,郭繼昌請求這位仁兄,請將我對兄長無雙公子的仰慕和敬佩之心帶去給他,讓他知道,在這繁華洛京,還有家人、有兄弟等他回家團圓?!闭f罷,又是將手中酒水一飲而盡。 “好!” “真漢子!” “好男兒!” “兄弟情深啊......” 郭繼昌這一場三回話,頓時贏得滿堂喝彩之聲。 郭繼昌對著眾人團團一揖,帶著自己的酒碗重新回了自己的主場。 他身后之人則是重新開始了新的話題:“說起來,無雙公子容貌冠絕天下,作為他的親兄弟,這位郭氏二公子也是難得的美少年啊?!?/br> 又有另外的人撫掌惋惜道:“那副《無雙》畫上只描繪了無雙公子半面?zhèn)阮?,真不知道公子真容是何等絕美?!?/br> 有那促狹的就望了眼郭繼昌那邊,嘿嘿笑道:“不都是一個爹生的,見不到無雙公子,看看這位二公子也能臆想一二分呢?” 有懂行的就搖頭道:“非也,他們兄弟雖然同父,但并不同母,聽說這無雙公子長相肖母,不可放在一起比較?!?/br> 不是所有的貴族公子都是去雅間包廂吃喝的,也有那就喜歡這大堂熱鬧有煙火氣的公子此時聞言就笑道:“說起來慚愧,這位無雙公子在下曾有緣見過,那時候他也就是十多歲的年紀,小小年紀就已經初具天人之姿了。” 也有在場的人笑道:“無雙公子從小在這洛京城中長大,莫說是你,我也曾見過他,只是彼時尚且年少,見了面只覺是個如玉雕一般的少年,如今十多年過去,他應當是當世罕有的美男子了吧?” 眾人就都笑起來,說到:“定是的......” 也有人道:“你們都好奇那無雙公子的真容,我卻是更加好奇那位做出這副畫作的菩薩女,聽這名號應該是女的,如此才女,怎么會只這一幅畫作流傳開來呢?還有,這菩薩女一定是見過無雙公子的,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關系?” 就有人笑道:“這還用問?定是無雙公子的紅顏知己,他那樣絕世人物,哪能少了紅顏知己陪伴左右呢?” 眾人就都笑了起來,道:“你這話很是......” 從頭聽到尾的夏川萂:...... “嘁,真沒意思,快把這窗關了,咱們自己吃酒去。” 什么紅顏知己,見過五六歲的小紅顏知己嗎?嘁,這些人真是閑著沒事干,隨便吃點酒就開始瞎咧咧。 郭繼拙陪在她身邊笑道:“都是些江湖臆測,我并未聽說大哥身邊有什么紅顏知己?!彼€不知道那幅畫就是夏川萂畫的,是以只當尋常話來說與夏川萂聽。 范思墨卻是好笑的關上窗,對夏川萂道:“我倒是覺著,那些人說的沒錯?!惫^業(yè)在桐城的那些日子,她雖然是在老夫人院里伺候,但偌大個國公府就這么一位年輕的公子,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全府的人關注著,是以她可是知道夏川萂是怎么陪伴他的。 穿衣洗漱,烹茶燃香,讀書作畫,處理公務......處處都有這丫頭的影子。 范思墨認為,夏川萂能有如今這樣的成就,陪伴郭繼業(yè)的那一年居功甚偉。 她以前是小丫頭,懵懵懂懂的不知何為情義,現(xiàn)在都長大了,再回想以前,以及這些年夏川萂為郭繼業(yè)做的這些事,自然能品出不同的味道出來。 所以她覺著,外頭人說郭繼業(yè)身邊有位紅顏知己,確是歪打正著,是真的。 而且是專門送財?shù)南膳汗?/br> 夏川萂瞪了眼要作怪的范思墨,范思墨忙舉手做投降狀,表示不再說了。 夏川萂若有所思道:“那個二公子,為人還真是光風霽月?!?/br> 郭繼拙笑道:“我就說他磊落坦蕩吧?他其實很推崇大哥,去年,前年,他十四歲生辰的時候,就曾向祖父請戰(zhàn),要去邊關助大哥殺敵,被祖父拒絕了。大伯母,哦,就是世子夫人也曾哭著威脅,說他要是敢去戰(zhàn)場,她就吊死在他房中......”郭繼拙無奈道,“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其實有很多不得已之處,處處有人看著管著,更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憋屈......” 他這話怎么說呢,范思墨臉上笑容僵硬了許多,就連楚霜華都移開了眼睛,只當沒有聽到低頭品茶。 夏川萂卻是煞有介事的十萬分的感慨道:“你說正是啊,你看你大哥郭繼業(yè),去了邊關足足七年,就是想回來都回不來,唉,慘,那是真的慘啊,所以你說你們這樣的世家公子行動不得已,我是非常理解的,來來來,咱們干上一碗,為你們的不得已......” 夏川萂端碗和郭繼拙面前的碗碰了一下,郭繼拙忙也端碗喝了一口,只是他怎么回味剛才這一番這話,怎么都覺著味道不對...... 正在郭繼拙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房門敲響了。 蕓兒去開門,外頭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有禮道:“聽聞拙弟在此,為兄特來拜訪,可否入內?” 郭繼拙忙起身,來到門前,客氣笑道:“原來是喬兄,聽說喬兄昨日就回城內了,怎么這會又在豐樓了?” 喬彥玉透過縫隙瞧了一眼,只瞧見一塊綠色衣袂,就道:“還不是聽說今日二公子要在豐樓斗球,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是賭二公子贏的,就來湊了下熱鬧?!庇帜谜凵惹昧饲霉^拙的肩膀,親熱笑道:“我在塔樓上觀賽的時候可是瞧見你了,竟有兩位陌生淑女做伴,說說吧,是你舅家親戚還是姑家親戚,她們來了洛京,怎么能不介紹我認識呢?” 說是男女有別,但洛京就這么點大,洛京數(shù)得上的人家也就那么幾家,其實大家從小一起長大,該認識的都認識,該結交的也都是從小的情義,就是以后婚配在一起,多數(shù)也能說一句“青梅竹馬”,就是以前沒見過面的,若是兩家想要定親,也都會由家長們帶著“偶遇”一番,并不是盲婚啞嫁。 要不然老夫人直接給楚霜華和郭繼昌兩個訂婚就行了,不需要楚霜華特地來洛京一趟的。 當年郭繼業(yè)的母親楚寧也是同樣的情況,特地從青州來洛京與郭繼業(yè)的父親如今的英國公世子見面,然后雙方都同意,兩家才你好我好成功定下親事的。 只是后來楚氏式微,英國公世子變了心而已。 所以,喬彥玉這番話說出來,并不失禮,相反,他充分表露出了喬氏和郭氏之間的親密關系,所以兩家的小輩也可以正常的自由交往。 郭繼拙并不是不知世事的書呆子,相反,對京中如今的形勢他不說了如指掌,那也是看的明白,所以對喬彥玉,他并不敢直接拒絕。 拒絕不好,那可就是得罪了。 正在郭繼拙躊躇間,新的飯菜上來了,喬彥玉主動讓了一下,郭繼拙總不能直接接過飯菜跟上菜的伙計說“我拿進去就行了”吧? 那樣防著喬彥玉的意圖可就太明顯了。 所以,他讓開身形,讓伙計走進了房間。 然后喬彥玉十分自然的跟著進了房間。 喬彥玉一眼就看到了夏川萂,門口的推扯房間內的夏川萂聽的清楚,見喬彥玉進來了,也好奇的朝門口看了過去。 正好對上喬彥玉的視線。 喬彥玉驚喜的緊走兩步,拱手禮道:“原來是小女君,我就說今日出門前有喜鵲唱枝頭,卻原來是今日要遇見小女君,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夏川萂:...... 范思墨和楚霜華:...... 范思墨可是奇了怪了,這房間里還有一個大美人楚霜華在吧?這個喬彥玉即使之前見過夏川萂,也不應該一進門看都看不到楚霜華吧? 而且這話聽著,怎么就這么...諂媚呢? 郭繼拙站在兩人之間開口道:“你們...見過?” 喬彥玉唰的一聲展開灑金折扇,折扇尾端有個記號,夏川萂認了出來,正是硨磲作品之一。 硨磲從小耳濡目染見到的都是好東西,別人不敢用的珍貴宣紙,別人舍不得用的金粉玉骨,她都敢用,就是做壞了也從不心疼,是以她做出來的折扇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細致中見灑脫,低調中顯奢華。 這樣的一柄灑金折扇,定價千金,是以又叫千金扇。 賣千金扇的柜臺常年空著,因為這千金扇一擺出來,就會被瞬間搶光。 千金扇不定制,硨磲嫌麻煩,呵呵,所以這千金扇都是有數(shù)的,而且,到了誰的手中,基本也是有數(shù)的。 喬彥玉手中的這把千金扇,若是夏川萂沒記錯,應該是被三皇子手下一個官員購買去了吧? 現(xiàn)在到了喬彥玉手中,可見坊間傳聞三皇子妃最是疼愛這弟弟是真的,要不然本該在三皇子手中的折扇不會到了他的手中。 喬彥玉看著夏川萂笑對郭繼拙道:“女君來的頭一日,咱們就見過了,只不過那時候女君在馬上,我在球場上,我的蹴鞠球飛向女君差點砸傷,十分過意不去,再三道歉之后,猶覺不夠,便在球賽結束后去尋女君,奈何遍尋不到,只能放棄?!?/br> “老天憐愛,讓我昨日再次見到女君,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無意中令女君不快了,女君轉身而去,讓我心中越發(fā)愧疚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