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這樣別扭的姿勢他也能睡的著，夏川萂一面將他往床上挪一面在心里嘀咕道。

    等將郭無忌這么大個人給挪上床里，夏川萂出了一身的細(xì)毛汗，她躺在床外側(cè)緩了一會兒，聽著耳邊近在咫尺的輕微呼吸聲，她緩緩側(cè)身，近距離觀看這個大胡子男人。

    唔，這眉毛定是剃過，十來天過去，新的眉毛已經(jīng)長出來了，只是看著還有些短，眼睫毛還是那么長，眼下臥蠶還是這么可愛，無辜又俏皮，只是眼下有些青黑，需要好好休息，鼻梁似乎比印象中更挺直了？嘴唇......

    這個略過，略過，唔，皮膚可真夠粗糙暗沉的，再仔細(xì)看看，胡須根部有些紅腫，不會是膠水沾時間長了皮膚過敏了吧？

    等回頭把她的面膜送他一些給他好好養(yǎng)養(yǎng)吧......

    帶著這樣的心思，夏川萂也慢慢睡了過去。

    郭無忌側(cè)頭看了眼熟睡的夏川萂，給她拉拉被子，也睡了過去。

    第192章 第 192 章

    來的時候, 夏川萂一行加上商隊(duì)得有百多人，離開的時候，只有夏川萂、吳晞和郭無忌帶著部分清縣的兵衛(wèi)離開, 朱貍、才徇和路大壯他們都被夏川萂暫時留在榆縣和喬彥玉做交接。

    等到了清縣, 放下大部分兵衛(wèi)之后, 就只剩夏川萂、吳晞、郭無忌以及五個清縣護(hù)衛(wèi)八人。

    一路無話, 一行八人輕騎簡從，亦都是好馬, 且夏川萂趕時間，曉行夜宿，在從清縣離開后, 他們只用了兩天時間就順利來到了河西渡口。

    河西渡口對岸, 郭繼業(yè)帶領(lǐng)出來打獵的的二百多人就在此不遠(yuǎn)處安營扎寨，夏川萂他們一出現(xiàn)，就有人快速稟報(bào), 夏川萂他們?nèi)诉€未過江，高強(qiáng)就已經(jīng)跑出來迎接了。

    高強(qiáng)對郭無忌點(diǎn)點(diǎn)頭，滿面笑容的對夏川萂寒暄道：“哎喲小姑奶奶，您此行可還順利啊？咱們打了好大的棕熊，獵了好猛的大蟲，就等您回來吃熊掌, 喝虎骨湯了啊哈哈哈......”

    夏川萂故作驚乍道：“那可不得補(bǔ)的我鼻血長流啊？”

    這話惹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就連一直保持面無表情的郭無忌都在莞爾。

    高強(qiáng)笑的直打跌，對郭無忌說了一句：“將軍讓你回營帳述職, 你這就去吧, ”郭無忌對夏川萂點(diǎn)點(diǎn)頭，獨(dú)自朝營帳那邊走去, 又對夏川萂笑道：“哈呀丫頭你說話還是這么可樂，你雖然喝不了虎骨湯，但這大好虎皮你一定喜歡，來來，哥哥領(lǐng)你去看看咱們這小半個月獵的猛獸......”

    這個營地附近，除了郭繼業(yè)的營帳，還有很多商隊(duì)的營帳，以及成片的牛羊騾馬等在河西郡交易購買的牲畜和貨物，元商和路媼聽聞夏川萂回來的消息之后也都尋了過來，見只有夏川萂一人，不免多問兩句。

    夏川萂還是一樣的說辭，她道：“老夫人壽辰在即，我需先趕回來給她老人家過壽，交易的其他大宗貨物都在后頭，還需阿姆繼續(xù)在此等候交接?！?/br>
    路媼都應(yīng)下，元商搓著手嘿嘿笑道：“原本咱們也該走了，也是想著老夫人壽辰在即，便想討個巧宗兒，想要去給她老人家拜壽......”

    十來年前，元商有一次來桐城做生意，在城中待了小半年，那年正好趕上英國公老夫人過壽，也是在那年，郭大將軍從洛京來到桐城，老夫人高興，那一年的壽辰就過的尤其隆重?zé)狒[。彼時元商只是一個小小商賈，只能站在人群中看著年少稚嫩的郭大將軍站在國公府的高臺上迎來送往，不知道有多么艷羨。

    如今他交了好運(yùn)，生意做的越發(fā)大，再一次趕上國公老夫人做壽的盛況，不知道是不是有榮幸去給老夫人拜壽呢？

    夏川萂笑道：“你們能去，老夫人只有更加高興的，你們要是沒有要事，就一起去將軍府吃杯水酒吧?！边@些年郭繼業(yè)在邊關(guān)拼殺，老夫人從未做過一場壽，這回做大壽，自然是越熱鬧越好。

    元商以及他身后的商賈們俱都驚喜萬分，紛紛表示他們并無要事云云......

    大家正說說笑笑呢，就見郭大將軍龍行虎步的過來了。

    眾人紛紛拜見，在面對郭繼業(yè)這個威視慎重的大將軍面前，他們明顯拘束許多。

    而且，他們剛才要求參加老夫人的壽宴，只是征求了夏川萂的同意，在他這個正經(jīng)嫡孫面前，他們是不是，還要再請求一回？

    夏川萂卻是看著郭繼業(yè)臉上半圈的紅疙瘩打趣問道：“郭大將軍這是怎么了？半個月不見面上掛彩了？”

    郭繼業(yè)撓了撓臉上有些瘙癢的小疙瘩，隨口道：“山里蚊蟲多，被咬的。”

    夏川萂心下暗笑，忙制止了他繼續(xù)撓臉的動作，道：“先忍忍吧，等回了府涂上些藥膏就好了?！?/br>
    郭繼業(yè)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惴惴不安的元商他們，問道：“剛才聽你們說什么拜壽？是要去給老祖母拜壽嗎？”

    元商忙點(diǎn)頭應(yīng)是，請求郭大將軍給他們一個機(jī)會云云。

    郭繼業(yè)笑道：“你們有心，就一起隨我去西堡吧?！?/br>
    元商等人立即高興應(yīng)下，又跟夏川萂拜別，要去收拾貨物啟程。

    今日已經(jīng)是九月十五了，老夫人壽辰是九月十八，可沒幾天了。

    而且，郭繼業(yè)此行回桐城，是來祭祖的，聽說郭氏定下的祭祖時間是九月十七，他們是不明白后天就是祭祖的日子，郭大將軍怎么還老神在在的待在西山打獵，但大人物嘛，所思所想不是他們能理解的，只要能帶著他們一起他們就很高興了。

    時間確實(shí)是很趕了，夏川萂對郭繼業(yè)道：“你們行軍速度快，先走一步，我?guī)е麄兟s路就行了?！?/br>
    已經(jīng)回到了河?xùn)|郡，算是回到了夏川萂的地盤，安全上無虞，郭繼業(yè)要趕回去祭祖，夏川萂又不用參加，她只管能趕上給老夫人過壽就行了，就像是郭繼業(yè)說的，給老夫人拜壽，夏川萂早一天晚一天的都無所謂，老夫人不會挑她的理兒，所以，夏川萂只管緩緩而行。

    郭繼業(yè)其實(shí)是希望夏川萂能在他祭祖的時候觀禮的，但他也知道夏川萂估計(jì)對此不會太感興趣，就笑道：“那行，我先行一步?！闭f罷，就這么直直的看著她。

    夏川萂輕咳一聲，沒話找話道：“你回了將軍府，去找硨磲jiejie要藥膏涂一下臉，或者路過四方客店的時候，找銀盤jiejie要一些也行?！?/br>
    郭繼業(yè)又摸了摸自己的疙瘩臉，無所謂道：“過幾天就消了，我是男人，又不看臉?！敝皇菒灥臅r間長了點(diǎn)，臉上皮膚受不了了，不是什么大問題。

    夏川萂煞有介事的點(diǎn)頭，道：“我聽說這種小疙瘩消了之后會在臉上留下暗斑，你想做麻子將軍？”

    郭繼業(yè)臉上笑掛不住了，道：“......那我還是涂一涂吧。”在他找到媳婦之前，能不做麻子將軍，還是不要做了。

    夏川萂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心道這樣英俊的臉自然要收拾停當(dāng)了才會讓人看著賞心悅目啊。

    郭繼業(yè)將打到的獵物都交給夏川萂，請他幫忙帶回去，自己帶著二百騎兵當(dāng)夜就回到了將軍府。

    第二日一早，郭繼業(yè)精神抖擻的來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見到他就嗔怪道：“我讓你不要誤了時辰，你就踏著日子回來，也太不把祭祖當(dāng)回事了?！?/br>
    郭繼業(yè)笑道：“孫兒沒有踏著時辰回來已經(jīng)很好了?！?/br>
    老夫人拿手指頭戳他腦門，素著臉嗔道：“你這不羈性子也該收一收了，做家主又不是帶兵，是有軍紀(jì)就能約束的？你呀，該好好跟川川學(xué)學(xué)，恩威并施，剛?cè)岵?jì)，得人心者為上，就人心這點(diǎn)，她已經(jīng)習(xí)得其中三昧了?！?/br>
    郭繼業(yè)后背靠在椅子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踩在椅撐子上，一手篤篤敲著手邊的案幾，一手撓著臉上的小疙瘩，吊兒郎當(dāng)一點(diǎn)都沒有當(dāng)年一本正經(jīng)板著小臉學(xué)著做家主的貴公子樣兒，他道：“我倒是想讓她替我做這個家主呢，奈何她不會愿意?！?/br>
    老夫人噎了一下，心里還真考慮了一下，嘴里卻道：“非親非故的，族人們也不會信服她?！?/br>
    郭繼業(yè)笑了，他道：“我瞧著桐城這邊的族人都挺信服她的，等我選幾家?guī)ヂ寰┨钛a(bǔ)了族中空虛，她替我做家主連磨合都不用，順理成章?！?/br>
    老夫人很不雅的朝郭繼業(yè)翻了個白眼，給了他倆字：“呵呵?！?/br>
    完了，老祖母也跟川川學(xué)壞了。

    郭繼業(yè)就這么大張著腿捧著一杯茶飲了一口，品了下，又嘿嘿笑了兩聲，再飲一口，擰緊了眉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而又嘿嘿笑了兩聲，這沉浸在自己世界不理外物的模樣，就跟得了顛癥似的，瞧著還怪嚇人的。

    老夫人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奇怪問道：“這出去一趟，可別帶什么怪東西回來了吧？”

    郭繼業(yè)：......

    郭繼業(yè)將腿收回，勉強(qiáng)端正了姿勢，輕咳一聲，忍不住跟老夫人分享道：“老祖母，我發(fā)現(xiàn)川川心挺軟的?！?/br>
    老夫人：“這不廢話？她要是不心軟，能常年cao持你大軍吃穿的事？”

    郭繼業(yè)：“那不一樣！”

    老夫人：“我沒瞧出哪里不一樣的?！?/br>
    郭繼業(yè)又是嘿嘿一笑，湊在老夫人耳邊道：“她見我累了，不僅不趕我走，還和我睡一床呢......”

    老夫人一驚，拿手指頭“你、你、你”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郭繼業(yè)將老夫人的手指頭按下，不滿道：“老祖母您這是不相信孫兒，那丫頭會讓我占她便宜？”他倒是想著讓夏川萂占他便宜呢，可惜她沒有。

    想到夏川萂那直脾氣，老夫人暫且放下心來，扯著郭繼業(yè)的耳朵立逼問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br>
    郭繼業(yè)不曾想他只是沒忍住炫耀了一下，就能惹的老夫人懷疑，還打哈哈道：“什么一回事，就這么一回事唄?！?/br>
    老夫人不信道：“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要是沒事，會累的讓她心疼？快說，不然等她回來我親自問她，或者問她身邊的人，總有人跟我說的?！?/br>
    郭繼業(yè)化名郭無忌跟著夏川萂去河西郡的事，目前來看，只有夏川萂一人認(rèn)出來了，但要是讓老夫人亂問一通，這就不好說了。

    無緣無故的，老夫人做什么要對“郭繼業(yè)”派去夏川萂身邊的一個護(hù)衛(wèi)感興趣？

    所以，郭繼業(yè)選擇性的隱去了夏川萂差點(diǎn)被捉去胡人部落的事，大體說了下喬氏和榆縣胡人犯邊的事。

    郭繼業(yè)說的平淡，老夫人卻聽的全是后怕，更加替榆縣的百姓捏了把汗，道：“又是這些天殺的胡人，豺狼心性，哪哪都有他們?！?/br>
    對這些老對手，郭繼業(yè)早就平淡待之了，只是道：“北面草原不是白災(zāi)就是旱災(zāi)，螻蟻尚且偷生，胡人活不下去，自然就要南下......”

    老夫人長嘆一聲，道：“老天爺不讓人活，有什么法子?！?/br>
    郭繼業(yè)亦是沉默，別說北面草原胡人活不下去，就是中原腹地亦是常年受災(zāi)，南面好一些，有著朝廷一年重似一年的賦稅，日子也沒好過到哪里去。

    祖孫兩個相對哀嘆一番，也無濟(jì)于事，到底打起精神來，說了些明日祭祖后日做壽的事，郭繼業(yè)也說些此次他去河西郡的一些趣事，祖孫兩個和樂融融。

    直到國公夫人帶著兒媳孫子孫女們來給老夫人請安。

    國公夫人見郭繼業(yè)來的比她還早，就笑道：“繼業(yè)回來了？打獵可還順利？怎么不多睡會兒，這么早就來給母親請安了，真是孝順?！?/br>
    老夫人笑話她：“他原本只是來我這里磕個頭就去給你這個做祖母的請安的，被我給攔下了，怎么，這會子就吃上醋了？你吃也是白吃，誰讓我是你君姑呢？”

    國公夫人哈哈大笑，道：“要不說隔輩親呢，我這還沒說什么呢，您就護(hù)上了，那要是我訓(xùn)他兩句，您豈不是要罰我了？”

    老夫人：“那也說不準(zhǔn)呢，為著你這做祖母的臉面，還是不要訓(xùn)他了吧?！?/br>
    婆媳兩個斗嘴，聽的其他小輩們都捂嘴偷笑，只有郭繼業(yè)起身，又是給國公夫人推椅子讓她坐下，又是親手斟茶捧給她，見國公夫人拿帕子拭額頭上的汗，還不知道從哪里抽出老夫人的團(tuán)扇給她老人家扇了扇，將國公夫人伺候的殷勤備至。

    看的郭二嬸和其他郭氏小輩們眼珠子差點(diǎn)掉下來。

    這，這還是他們那個殺人不眨眼，見了他們還總是一臉?biāo)麄兦匪侔耸畠摄y子的大哥哥嗎？

    原來他們大周的新戰(zhàn)神在長輩面前也這樣會討巧賣乖?。?/br>
    這跟他們母親說的這位大哥哥看他們不順眼想要將他們趕出家門的傳言可真不像?。?/br>
    這些國公夫人帶來的小輩們普遍年紀(jì)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二三的樣子，最小的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是還在吃手指的年紀(jì)呢，平莊那天晚上這些小孩子是沒有資格參與的，是以，那晚的事都是后來他們聽他們的母親說的。

    怎么說呢，郭繼業(yè)的名聲在他們這里已經(jīng)壞到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了。

    國公夫人見孫子孫女們見到郭繼業(yè)就跟見到大猩猩似的驚奇又害怕，不由促狹心起，拉住手邊的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指著郭繼業(yè)道：“這是你大哥哥，你去跟他親香親香?！?/br>
    這孩子嚇的小臉煞白，一個勁的往后出溜，他身邊的小伙伴也害怕的將他往后拉，偏國公夫人緊緊扯住了他的手臂，他憋紅了小臉出溜的腳底打滑小身體都要跟地板平行了也沒掙脫國公夫人的手。

    另外三五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孩見狀一個接一個的抱住了這小孩兒的腰身，跟串糖葫蘆似的抱著這小孩兒使勁兒往后拉，拉不動，其中有個扎著羊角辮眉心點(diǎn)著一粒紅胭脂的小姑娘就去巴拉國公夫人的手，她對著國公夫人攥著這小孩兒的手又拍又扯的，結(jié)果一點(diǎn)作用都沒用，國公夫人的手紋絲不動。

    郭繼業(yè)：......

    老夫人興致盎然的喝茶看戲，郭二嬸一臉訕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張顏也在，但她是這里唯一的妾室，更加沒有說話的份兒。

    唯獨(dú)國公夫人還在哄這小孩兒，哄道：“乖乖兒，你去摸一摸你大哥哥，祖母給你糖吃好不好？”

    這小孩兒淚珠兒在眼眶里打起了轉(zhuǎn)，倒是沒哭出聲來，只是將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淚珠都甩到了就坐在國公夫人身邊的郭繼業(yè)手背上。

    郭繼業(yè)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這一滴水珠，簡直無語極了。

    老夫人和國公夫人都仰頭大笑起來。

    郭繼業(yè)：......

    郭繼業(yè)清咳一聲，喚了聲：“周姑姑，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