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想聽，自顧自地吼道：“你們根本不關(guān)心我，這個家只有爺爺關(guān)心我！我不要你們的被子，以后我和爺爺生活算了！”

    手機那一邊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吸聲，mama語速快得不正常，“你說什么呢？你爺爺好著呢，我們馬上給你送被子！”

    電話掛斷后，肖嶺哭了好一會兒，忽然察覺到剛才的通話有一絲不正常。mama的話不正常。但是哪里不正常，她又想不出來。

    傍晚，校門再次打開，學(xué)生覓食大軍又出動了。肖嶺接到mama的電話，讓她到門口拿被子。肖嶺埋怨歸埋怨，但既然mama來了，她就順著梯子下去。mama站在車邊，腳邊放著兩口袋水果零食，還有包好的被子。

    她很驚訝，mama出門在外總是妝容精致，但今天居然連妝都沒有化，看上去很憔悴。更奇怪的是，mama看到她，臉上居然沒有笑容，甚至還回避她的視線。

    她看看地上的東西，太多了，明明她很快就要回家過周末，這些水果哪里吃得完。

    “我吃不了這么多！”

    “這周爸媽有事，你多在學(xué)校住一周好不好？”

    她一聽，眼睛又紅了，負氣地提起被子，碰也不碰水果零食，轉(zhuǎn)身就跑。

    mama在后面喊：“嶺嶺！”

    她說：“你們走！我不要你們的東西！”

    mama沒有追上來，她也沒有再回去拿水果，回到寢室，冷靜下來，才有點后悔。mama今天的狀態(tài)讓她心痛，一定是工作上的事太煩心了，來給她送東西，她也沒個好臉色。多在學(xué)校待一周又怎么了呢？說到底，其實是她因為玩偶的事心情不好，才遷怒到了家人身上。

    這么想了半天，她忽然又感到奇怪，平時父母來送東西，都是打開后座車門或者后備箱，讓她自己拿。這次為什么要事先放在地上。趕時間嗎？

    泉茂中心已經(jīng)有了年末的氣息，中庭正在舉辦電競專場活動。北頁分局的刑警和鳴寒匯合，說：“這里就是不定期搞集市的地方，但最近其他商業(yè)活動多，所以集市暫時就不搞了?！?/br>
    鳴寒問：“玩偶的攤子核實了嗎？”

    刑警說：“正在調(diào)視頻和申攤記錄。”

    負責(zé)集市策劃工作的經(jīng)理姓王，一再跟警方強調(diào)，商場只是提供地點，無法監(jiān)督攤主們做了什么樣的商品，為了安全著想，集市上禁止售賣食物。當(dāng)然違法犯罪的商品更是不允許出現(xiàn)。至于玩偶什么的，因為這類物品年輕人喜歡，賣得也好，所以一半攤主都是賣玩偶的。

    從現(xiàn)存的監(jiān)控中可以看到，售賣怪眼玩偶的攤位叫做“白貓時時”，攤位上只有一個戴著狐面，穿著古裝的人，客觀來說，無法從身形辨別此人是男是女，但李晶和徐黎都說從聲音判斷，攤主是個年輕的女人。

    集市非常熱鬧，一般每個攤位上都有至少三名攤主，這樣才能應(yīng)付不斷過來詢問的客人。然而“白貓時時”只有一名攤主，她不會主動招攬客人，有客人停下來看玩偶，她也不會介紹。只有當(dāng)客人提問時，她才簡單說兩句。這種冷淡的風(fēng)格在網(wǎng)上或許很吃香，但是在現(xiàn)實中，你冷落別人，別人自然也會冷落你，因此“白貓時時”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有限的視頻資料中，攤主一次都沒有摘下過面具，王經(jīng)理也實在是想不起面具背后的面容。不過攤主右邊肩膀比左邊低，走路時比較明顯，算是一個特征。

    申攤記錄上倒是明確寫著攤主的信息，趙虹芳，聯(lián)系電話：136xxx4098。

    鳴寒問怎樣才能申請一個攤位。王經(jīng)理有點尷尬，說其實任何人來申攤，他們都會同意，也不會去詳查這個人的身份，商場現(xiàn)在越來越不景氣，傳統(tǒng)生意不好做，如果不搞些活動炒一炒，面子上會很難看。

    鳴寒知道他的意思是你們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分局這邊，根據(jù)學(xué)生提供的付款信息，也查到了趙虹芳。孔兵一個電話打過去，本來抱著試探的態(tài)度，沒想到對方一聽來電的是警察，立馬自我介紹。

    原來這位趙虹芳是肆新鎮(zhèn)虹花福利院的副院長，五十歲。孔兵問到玩偶的事，她也爽快承認，說玩偶都是她和福利院的其他老師做的，想給福利院增加點收入，這樣孩子們也能夠過得好一些，知道年輕人的錢好賺，所以去泉茂中心申請了攤位。

    說到這里，她語氣里有點不好意思，接連解釋錢確實都用在孩子們身上了，說年輕人的錢好賺也只是陳述一下客觀事實。

    陳爭在一旁聽著這通電話，雖然還沒見到趙虹芳本人，但他已經(jīng)品出濃重的分裂感。第一，學(xué)生們看到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就算趙虹芳帶著狐面，也不可能是個年輕女人。不過這不是最關(guān)鍵的，也許是福利院其他人出攤也說不定，只是收款賬戶是趙虹芳的。最關(guān)鍵的是其二，趙虹芳的聲音聽上去很爽朗，是個熱情又樸實的人，但詛咒玩偶呈現(xiàn)出來的斷然不是這種性格。

    作品是內(nèi)心的投射。

    孔兵掛斷電話，看著陳爭，以眼神提問。

    “這事沒這么簡單，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标悹幍溃骸拔覀兊弥苯尤ヒ惶撕缁ǜ＠骸！?/br>
    孔兵轉(zhuǎn)向線索墻，就在趙虹芳這個身份確認之前，他們正在做下一步的調(diào)查安排。詛咒玩偶已經(jīng)在十中、理仁中學(xué)找到，學(xué)生們幾乎都是在泉茂中心購買，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成績都不錯，都希望玩偶能給自己帶來考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