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掙 第184節(jié)
黎志只得再問:“那你怎么知道劉晴尸體在冷藏庫?” 凜冬說:“他們告訴我的。他們讓我來告訴你們。” “他們是誰?” 又是沉默。 黎志問:“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凜冬說:“她和她姐幫助過我,我不希望她一直待在那種地方。” 黎志聽出不對勁,“只是這樣?” 半分鐘后,凜冬再次開口,“這只是我的個人意愿,但我說了,我也只是工具,他們覺得,我讓你們找到劉晴,會讓我接下去的話更可信?!?/br> 黎志問:“什么話?” 凜冬看向門口,“陳爭來了嗎?” 陳爭的聲音傳到黎志的耳機中,“黎局,我剛到。” 黎志說:“陳爭來了,但保險起見,你現(xiàn)在不能見他?!?/br> “是嗎?”凜冬點點頭,轉(zhuǎn)向攝像頭,“陳警官,你在看嗎?我的消息和……有關(guān)?!?/br> 陳爭神經(jīng)頓時繃緊。凜冬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從口型看,是韓渠! “黎局,凜冬這個人,我要帶回洛城去調(diào)查?!标悹幠贸霰R賀鯨簽名的文件。 黎志也明白凜冬必然涉及省級單位的案子,“我給你們安排特警?!?/br> 劉晴的尸檢正在進行,但陳爭已經(jīng)等不到出結(jié)果了。凜冬戴著手銬,從審問室里被押出來。走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和哭聲。來的是劉熏,她滿面淚痕,不顧警察的阻攔,死死抓住凜冬,一巴掌扇在凜冬臉上,“是你害死了晴晴!是你殺了她!” 凜冬沒有分毫反抗,臉頰火辣辣地腫了起來?!皩Σ黄?。” 劉熏哭嚎得更加厲害。她轉(zhuǎn)過身,看到陳爭,“陳警官,我meimei死了。你們沒有將她找回來。” 鳴寒下意識擋在陳爭面前,如果劉熏會像扇凜冬巴掌那樣撲過來,他會毫不猶豫推開她。 她一步步走近,右手顫抖得厲害,已經(jīng)舉不起來了,“我的meimei……” 她沒有說完,舉起的巴掌落在了自己臉上。她頹然地坐下,雙手捂著臉,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看到這一幕,鳴寒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劉熏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一時難以說清,總覺得有表現(xiàn)的痕跡。 陳爭拉著鳴寒,從劉熏身邊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劉熏這次是獨自一人來的,那個總是跟著她、保護她的鄭飛龍不在。 凜冬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鳴寒投去一道危險的視線,凜冬皺起眉,片刻后低下頭。 特警出動了兩輛車,鳴寒執(zhí)意要和凜冬坐在一輛上,讓陳爭坐另一輛。陳爭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如果路上會出事,那一定是凜冬所在的車出事。 但從居南市到洛城,全程風(fēng)平浪靜,黑夜靜謐得就像沒有任何風(fēng)浪的大海。 機動小組的審訊室,陳爭坐在凜冬面前,凜冬嘴唇干裂,陳爭遞給他一杯熱水,他姿勢別扭地端起,喝了個干凈。 “韓渠怎么了?”陳爭問出這句話時,心跳非常快。凜冬是“量天尺”拋出來的誘餌,他在這時帶來韓渠的消息,很可能說明韓渠已經(jīng)在“量天尺”里暴露了。 凜冬眼眶和鼻尖紅了,淚水幾乎瞬間滑落,好似他之前的冷靜全是偽裝出來的。 “韓,韓警官已經(jīng)死了?!?/br> 陳爭腦子嗡一聲響,嘴唇動了動,卻一個音節(jié)都沒有發(fā)出來。 正看著監(jiān)控的盧賀鯨也是一言不發(fā),只是眸底忽然閃了閃。 “怎么死的?”鳴寒的聲音在陳爭耳邊響起,鎮(zhèn)定,沉著。陳爭回頭看他,他注視著凜冬,眼神和語氣一樣干脆利落。 陳爭深吸一口氣,迅速調(diào)整情緒。 “韓警官是為了救我,我活著,就說明他已經(jīng)……”凜冬擦拭眼淚,低聲道:“是我的錯。” 陳爭問:“1月13號,你獨自從家中離開,是去干什么?” 凜冬說:“我收到了韓警官的消息,他讓我去忠誠街,有人會在那里接應(yīng)我?!?/br> 陳爭問:“真是韓渠?” 凜冬流著淚搖頭,“不是,但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那是個陷阱,他們要用我來檢驗韓警官?!?/br> 忠誠街是洛城相對落后混亂的地方,監(jiān)控少,三輪車面包車亂停亂放。凜冬看到了“韓渠”告訴他的面包車,車上有兩個陌生人。他心中忐忑,但一想到韓渠等著自己,鼓起勇氣上車。 車開出去不久,他就因為頸部受到重?fù)魰炟省?/br> 醒來時,他被關(guān)在一個似乎是小鎮(zhèn)招待所的地方,沒有窗戶,他的所有證件、通訊設(shè)備都被搜走,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有人來給他送飯,他問對方知不知道韓渠在哪里,對方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他不記得度過了多少個日夜,終于有一天,他被帶了出來,丟進一輛車?yán)?。他的眼睛被蒙住,下車時,他聽到了韓渠的聲音。 韓渠叫他:“凜冬?!?/br>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不是要證明你不是警察嗎?來,我給你準(zhǔn)備的考驗到了。殺掉他,我就相信你?!?/br> 他的頭腦像要爆炸一般,視覺受限讓他更加恐慌,他無法理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說話的人是誰? 周圍很安靜,除了韓渠和說話的人,還有其他人,但他分辨不出來到底有多少人。他像一只蒼蠅般亂撞,要跌倒時韓渠扶住了他。 他聞到血腥味,韓渠受傷了?傷到了哪里?以前韓渠陪他琢磨羽風(fēng)這個角色時,身上從來沒有這種味道。 眼淚打濕了眼睛上的黑布,他驚恐地喊叫起來,“韓渠!韓渠!到底怎么回事?” 回應(yīng)他的是韓渠的沉默,和陌生人譏諷的笑聲。 不久,他聽到什么聲音,像是有人撿起了某個東西。旋即,他的眉心被什么抵住了。他頓時一動不動。 為了演繹羽風(fēng),他學(xué)過射擊,拆解組裝過槍械,他知道這份觸感代表著什么。 “韓……渠……”要殺他! 他拼命忍住哽咽,但顫抖卻忍不住。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認(rèn)知,他就要死了,死在韓渠手上! 他一直都相信韓渠是個好警察,韓渠果然是來臥底!是他沒用,中了圈套。到這個地步,他不可能活下來了。要是他活著,韓渠就不會有好下場。 槍聲響起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死了。 但是沒有,他只是再度暈了過去。醒來時,他在那輛接走他的面包車上,開車的卻不是最初的兩個男人。那是個女人,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我為什么……”他聲音嘶啞地問。 女人說:“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一個激靈,“韓渠死了?” 女人說:“你們兩個之間,總要死一個。” 他說不出話來。 “前面就是居南市,你在路口下車,去‘微末山莊’。你應(yīng)該對那里很熟悉吧?”女人說:“畢竟你曾經(jīng)的死對頭就住在那里。” 他渾渾噩噩地聽著。 女人告訴他,霍燁維死了,劉晴也死了,他能活下來,是因為他還有用處。 “你去告訴那些警察,劉晴在冷藏庫等著他們。至于韓渠?!迸诵α诵?,“就隨你的便的,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br> 凜冬被送到醫(yī)院,接受一系列身體和精神方面的檢查。他帶來的消息無疑給了機動小組一記重拳,韓渠死了,“量天尺”還故意讓他活著回來向陳爭報信,說明“量天尺”對警方的部署、韓渠和警方的關(guān)系了如指掌。 機動小組的計劃被打亂了,盧賀鯨大約難以接受這一事實,將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誰也不肯見。 陳爭情緒也非常低落,鳴寒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陽臺上抽煙,煙頭積了一堆。 “吃點東西?!兵Q寒碰了碰陳爭的手臂,將還有溫度的飯團遞過去,“剛才對面便利店買的,將就一下。” 陳爭接過,點點頭,撕扯著包裝袋。醬汁的香味散出來,他咬了一口,卻有些作嘔。不是難吃,只是實在沒什么食欲。 鳴寒扭開杏皮水,“慢點?!?/br> 陳爭喝掉一半,看見鳴寒正蹲在地上,撿他剛才扔在地上的煙頭,忙說:“我一會兒自己收拾。” 鳴寒搖頭,“你吃你的?!?/br> 陳爭就著杏皮水,吃完了兩個飯團,胃里沉甸甸的,那種落不了地的感覺也消失了。 “我在想,凜冬有沒有可能撒謊,如果撒謊,他的動機是什么?!标悹幹鲃拥溃骸八绻饔^上沒有撒謊意愿,會不會是被動的,他被欺騙,認(rèn)定韓渠真的死了?!?/br> 鳴寒用紙將煙頭包好,“韓渠死不了?” 陳爭皺眉,“不是死不了,如果暴露了,臥底難有好結(jié)局。不過凜冬說的那種情況,我覺得很不對勁。” 鳴寒問:“為什么?” “凜冬說,在他和韓渠之間,一定要死一個,他活著,那么韓渠就一定要死。韓渠開的那一槍,不是殺他,而是救了他。”陳爭說:“但那種情況下,韓渠是怎么救了他?打死在場的‘量天尺’?那韓渠自己不也獲救了?打死自己?所以‘量天尺’放了凜冬,讓他來傳遞韓渠已死的情報?為了讓凜冬的話可信,還故意讓我們知道劉晴的尸體在哪里??蓡栴}也就出在這里,我將自己帶入韓渠,在凜冬描述的那種環(huán)境下,為了證明我不是警方的人,我會毫不猶疑打穿凜冬的頭顱?!?/br> 鳴寒皺了皺眉,沒說話。 “老盧那天說,他為什么選擇韓渠,韓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你也在場?!标悹幷f:“如果不是有一顆不會動搖的心,他無法接過這個任務(wù)。” 鳴寒說:“那假設(shè),凜冬對他來說是個不一樣的人?” 陳爭搖頭,“不管是誰,他一樣會開槍。” 鳴寒說:“也就是說,凜冬在撒謊?!?/br> 陳爭說:“我不能確定的是,是‘量天尺’或者韓渠本人給凜冬制造了這么一個假象,還是他故意對我們?nèi)鲋e。兩邊的動機都很難琢磨。唯一確定的是,韓渠現(xiàn)在的處境肯定很不妙,暫時也無法給與我們?nèi)魏沃??!?/br> 鳴寒說:“還有一種可能,凜冬已經(jīng)是‘量天尺’的人了。失蹤的這段時間,他經(jīng)歷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普通人,飾演過警察,但不是真的警察,他的演藝事業(yè)也完蛋了?!刻斐摺凶銐虻哪芰Ω淖兯??!?/br> 陳爭認(rèn)同,“所以我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陷阱?!标悹巼@了口氣,“他現(xiàn)在在我們手上,其實是個很棘手的問題?!?/br> 凜冬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下來,正在病房休息。陳爭找到給他做精神鑒定的專家,對方說他的記憶有缺失情況,很可能是驚嚇過度造成。 “感覺怎么樣?”陳爭來到病房,語氣盡可能輕松。 凜冬正在看手機,見到陳爭,立即將手機放在一旁。 由于他身上有重大的疑點,他的手機正在被監(jiān)控,他的一切上網(wǎng)信息都被警方掌握。鳴寒站在顯示器前,技偵說:“他沒有登錄凜冬的官號,用的是小號,在看他自己的消息……” “陳警官?!眲C冬緊張地說:“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我都聽你們的?!?/br> 陳爭問:“昨天在居南市,你說一定要見到我,才肯說韓渠的事。是誰交待你這么做的嗎?” 凜冬愣了下,別開視線,“不是?!?/br> 陳爭說:“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和其他警察相比,更值得你信任?” “因為韓警官?!眲C冬聲音再次哽咽,“因為韓警官信任你?!?/br> 陳爭觀察他,幾秒后說:“韓渠……還有沒有說過別的?你的記憶可能不太完整,如果你能想起來,隨時告訴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