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美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有這樣一份關(guān)系在，哪怕她在官家那里一直平平，也順順當(dāng)當(dāng)坐上了婕妤寶座。雖然這也到頂了，郭敞不可能給她更高的位置，但‘婕妤’已經(jīng)是后宮不知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了。

    只不過身為當(dāng)事人的向美娘是不可能滿足的，事實上，因為明確知道自己不可能更進(jìn)一步，她才更加暴躁。只不過她沒有寵愛，不敢在外面暴躁，所以一向只在自己宮里那樣——作為住在她宮中的小妃妾，方采薇就是受害者之一。

    太后對此也沒什么好辦法，她總不能要求皇帝一定要去睡自己的外甥女吧？若是親生母親，或許還能多說幾句，但她到底只是郭敞的嫡母...如此一來，向美娘想要更進(jìn)一步，似乎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生孩子！

    無論是皇女，還是珍貴的皇子，以生育之功晉封，這在后宮可以說是堂堂正正的晉升階梯！別人或許無法保證有這樣的功勞一定晉升，可向美娘作為太后的侄女，太后至少能保證該她有的東西，她都會有。

    可生孩子的前提條件就是和皇帝睡覺，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思來想去的向家打起了進(jìn)獻(xiàn)女子的主意，到時候這些女子若是有得寵的，就安排到向美娘宮里，扶持她留住官家就是了。只要多留個幾次，還怕不能生出孩子來么？

    向美娘知道方采薇是協(xié)助自己爭寵的，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視她為自己人，好生對待。但作為一個被寵壞了的貴女，她實在做不出來——作為太后的外甥女，明明初始條件那么好，是當(dāng)初郭敞初登基，禮聘的幾個貴女之一（就是陸美人那一批貴女），一進(jìn)宮就是婕妤了！

    然而之后十余年，就在婕妤位置上沒動過...眼見得都要老了（以此時的觀念，特別是在宮中，她的年紀(jì)確實不輕了）。

    這里面固然有郭敞不愿意向家連續(xù)在后宮體現(xiàn)影響力，刻意壓制的緣故，也有向美娘的性格確實不為他所喜的原因——向美娘是會在郭敞面前裝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可她本來也不是什么好演員，總會露餡兒，那樣就更叫郭敞不耐煩了。

    方采薇侍寢，向美娘嫉妒，覺得她的存在就是來打自己的臉的。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她向美娘一點(diǎn)兒留不住官家。而如果方采薇一段時間久不侍寢，她又會不滿意，覺得她連幫自己爭寵都做不到，實在沒用！

    所以方采薇怎樣都是錯的！

    在余婕妤身邊做小妃妾實在是太難了，但方采薇又不能不做，她是向家送進(jìn)宮的，由太后抬舉，又在余婕妤宮里，她能怎么辦呢？想到自己始終不能真正得寵，官家對自己只是淡淡的，怕不是以后都要蹉跎在‘汝陽郡君’這個位份上，無法擺脫當(dāng)下的處境，她就覺得絕望。

    她明明還那么年輕，那么美麗，難道就這樣框定了一輩子？她不服氣，但她沒辦法。

    就是這種時候，她回到了三年前，還沒進(jìn)宮時。她覺得這是神佛保佑，回到最初的話，她就能改變一切了！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變進(jìn)宮的方式，絕不要通過向家進(jìn)宮，綁定在向家這艘船上。固然有太后抬舉，有些事會順利很多，但如今她已經(jīng)明白了，很多時候捷徑就是遠(yuǎn)路，反而會讓一些事更復(fù)雜。

    官家不想要向家在后宮持續(xù)發(fā)揮影響力，她這個向家送來的人，雖然沒有向家的女兒向美娘那樣值得警惕，可也是天然有些芥蒂的。方采薇一直認(rèn)為，自己怎么也不該是無寵的，最終成了那個樣子，‘向家送進(jìn)宮’‘太后推薦’這個頭兒沒開好，是有很大責(zé)任的。

    再者說了，要是走老路進(jìn)宮，那又要在向美娘手下討生活了...想到這里，余婕妤都打了個寒噤，那樣啞巴吃黃連，說不出來、看不到頭的苦，她可不想再吃一次了。

    如此，算計著自己能借的力，方采薇就把目光放到了母親身上。她是知道母親是官家乳母的，侍寢之后她還和官家說過這件事。因著有這層關(guān)系在，郭敞還對她溫和了許多，給過兩回賞賜呢。

    想著官家的脾性，方采薇就計劃了攔御駕的事...事情也如方采薇想的一樣順利。

    “娘，我還是想著進(jìn)宮...”第二日從上輩子的夢中醒來，方采薇只是更堅定了入宮之事。就對母親說道：“我知道母親的顧慮，但母親想想，難道在宮外就好了？如今是有官家恩典，還上了爹的賭債，可事情哪那么容易完呢？”

    “說不得過幾日爹知道你替他還完了債，就自己回來了。日后他再賭，難道娘親還能去求一回官家？這樣的恩典也就是一次，煩了官家，以后哪有再見到官家的機(jī)會？”如果上位者不想見求上門來的人，有的是辦法。

    “便是官家陪了嫁妝，將女兒嫁出去了，到時候恐怕也甩不脫。他欠了債叫娘扛著，我做女兒的難道嫁了人就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受苦？可是那樣接濟(jì)娘家，女兒在婆家就不要立足了。”

    “說來說去，進(jìn)宮竟然是最好的法子，到時候爹哪怕回來，債主也不能到宮里去要債。”

    方采薇說的這些當(dāng)然不是她真正的憂慮處，只是用來說服毛乳母的理由而已。而毛乳母果然被她這番話說服，想著丈夫這些年始終停不了賭。有時實在沒法還錢了，也有偷跑的，就留下她們母女頂缸。

    等到她們好不容易，不知怎么還了債，便又裝作無事一樣回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的消息——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了，所以方采薇說的情況是極有可能發(fā)生的。而一想到今后這樣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沒個頭，毛乳母忽然就覺得進(jìn)宮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了。

    見母親已經(jīng)被說動，方采薇又加了一把火：“娘也不用擔(dān)心進(jìn)宮后如何生活，說是我們母女進(jìn)宮做雜役，做宮女?？晒偌沂嵌啻葢懙囊粋€官家啊，您奶過官家一回，官家真能叫您去做雜役？到時候少不得有個說法。”

    “至于女兒我，哪怕是做宮女，應(yīng)當(dāng)也不是尋常宮女。”

    “如此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毛乳t母聽了連連點(diǎn)頭。只是她還有一件事放不下，便道：“其他的也就罷了，娘都這般年紀(jì)了，進(jìn)宮也是享福，沒什么不好。只是采薇你呢？你一個十幾歲的人兒，就這樣進(jìn)宮了，今后可怎么辦？”

    “娘以前在宮中做乳母，是見過許多宮女的，大部分都只能孤獨(dú)終老、晚景凄涼?！?/br>
    “娘還是想你嫁人，有個丈夫倚靠，生兒育女，這般才算完滿。”

    方采薇其實內(nèi)心對母親這般說法嗤之以鼻，什么叫有個丈夫倚靠？她母親倒是嫁了個丈夫，可結(jié)果呢？這世上好丈夫是極少的，多數(shù)丈夫在她看來都不如沒有——她自小生長在窮苦之地，雖然也能見到一些相互扶持的窮夫妻，可多數(shù)丈夫?qū)ζ拮佣妓悴簧虾?，打老婆這種事也司空見慣。

    要是遇到一個渾身是土，會粗暴對待她的丈夫，其實也不比在向美娘手下討生活輕松。

    方采薇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被奢華文雅的宮廷生活影響了，如果只是普通嫁個殷實人家，她是不會滿意的。

    “娘，事情不是那樣說的，誰說我進(jìn)了宮，就一定沒有丈夫呢？”方采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她沒有直接反駁毛乳母，那些想法對她說了也沒用，她根本聽不懂。所以她提出的，都是毛乳母能理解的。

    毛乳母當(dāng)然明白女兒的意思，看著出落的一日比一日好的女兒，她向官家請求入宮時，未嘗沒有想到這一點(diǎn)。但想到和仔細(xì)考慮不是一回事，更多時候她都下意識不去細(xì)想來著——她知道后宮爭斗有多難，哪怕女兒最近大不同了，她還是覺得方采薇沒什么勝算。

    然而方采薇卻是有著十足十的把握的，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官家是什么樣的脾性，怎樣的手段對他有用。還因為她知道后宮未來三年的走向，一些事情的發(fā)展可是極好的機(jī)會呢......

    第64章 宮廷歲月064

    之后幾日, 在方采薇的影響下，毛乳母終于還是同意了母女入宮這件事。而一旦敲定這件事，方采薇就不想等了, 立刻就要往王志通府上遞消息。

    王志通是宮內(nèi)宦官之中第一得意之人, 他在宮外的府邸說是要低調(diào), 可依舊是高屋豪軒, 富貴至極！只不過他還記著不要逾越，所以外頭門臉看著，還只是正常富貴人家的樣子。至于內(nèi)里，那就是別有洞天了！

    然而就是這樣, 也唬住了毛乳母, 叫她上前與門口的家丁搭話也有些遲疑。不過她到底是攔過御駕的人了, 在女兒的陪同下還是上前說明了來意。

    大約是有人提前交代過這件事, 倒也沒什么狗眼看人低, 將人趕走的事兒發(fā)生。很快就有人出來，叫母女二人進(jìn)去了。

    這會兒王志通自然是不在府上的, 接待母女二人的是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說是管事，衣服卻都是上等絲綢的, 手上也戴滿了指環(huán)子, 一副富態(tài)樣兒。

    方采薇覺得這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王府的大管家, 只是等而下之的管事中的一個。似王志通那樣謹(jǐn)慎的人, 能直接受他管的底下人，也不該這樣浮夸。

    她在宮中近三年，和王志通直接打交道的機(jī)會不多。畢竟一個是宦官之中第一人，官家跟前大紅人, 便是圣人見了也客客氣氣說話的。另一個只是小小汝陽郡君，沒甚寵愛, 還在主位娘娘跟前艱難討生活，滿宮望去，這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聽過、看過，也對王志通有些了解了。那真是一個面面俱到的人物，就是對她那樣一個不得寵的小妃妾，也是有禮有節(jié)，挑不出差錯來——這和底下踩高捧低、勢力到了極點(diǎn)的多數(shù)人完全不同。加上他的地位，更能讓方采薇這樣的小妃妾如沐春風(fēng)、心懷感恩。

    方采薇對王志通的印象是挺不錯的，也決心要交好王志通。畢竟這人之后三年在宮里依舊是穩(wěn)如磐石，而且以她三年后所知的情況，王志通似乎至少還能紅十年，除非他自己出昏招了...這可比絕大多數(shù)后妃紅的久多了。

    若在宮中交好了王志通這等人物，不知道是多大的助力。

    不過，要交好王志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是了，他這人位置站的夠高了，反而不好表現(xiàn)出某種偏向。就是看好哪個妃嬪，也只是讓徒子徒孫去奉承，自己是不怎么沾的。

    方采薇計劃的也是徐徐圖之，但真等到有機(jī)會接觸到王志通，只有一個算不得他心腹的小管事來，她還是有些失望。失望之余又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成為王志通也不能輕視的人物。

    現(xiàn)在她確實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哪怕有官家發(fā)話，那也更像是隨口一說，王志通自然也不在意。如今這樣有所安排的樣子，只不過是他這人一直以來就面面俱到、從不懈怠罷了。

    “...夫人與小娘子真?zhèn)€打算進(jìn)宮？”雖然已經(jīng)表達(dá)了意愿，那滿手指環(huán)子的管事還是問了一句。得了毛乳母肯定的回答后，才繼續(xù)道：“若是下定了決心，這倒也是件好事，宮中不容易出頭，可總有出頭的人呢。”

    這管事也不是傻的，不會真以為方采薇這樣一個美人坯子，寧愿不嫁人也要隨母親入宮，真的就打算做個普通宮女。

    “...此事我們老爺是有過吩咐的...大約后日吧，老爺就要出宮一趟，到時候捎帶夫人與小娘子進(jìn)宮，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事情這樣說定了，母女二人本打算就這樣回去的。這個管事卻留住了她們，道：“老爺也吩咐過，若夫人與小娘子真打算入宮，就不要回去了。索性住在府上，到時候進(jìn)宮還更便宜。左右府上客人住的屋子多的是，空著也是空著?！?/br>
    “夫人和小娘子家里可有什么一定要留著的東西，又或者與房主有什么賬款沒結(jié)清？”

    方采薇與母親互相看了一眼，開口道：“倒是沒有什么東西，只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一點(diǎn)兒銀錢。至于鋪蓋之類，聽說是不叫帶進(jìn)宮的，如今不要了也好...至于錢款之類，因想著進(jìn)宮，此前都結(jié)清了?！?/br>
    管事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是這樣，那夫人與小娘子便回去拿了該拿的東西，就在府里住下吧?！?/br>
    母女二人這次回去是坐馬車回去的，王府的人做事很妥當(dāng)，既然要做好人，那就是好人做到底，用車送了她們回去。同行的還有個小廝，可以幫她們搬東西。若是有什么麻煩，亮出王府的身份也能解決了。

    等到重回王府，這邊給她們住的屋子也安排好了，是兩間寬敞舒適的廂房。里面的鋪蓋都是簇新的，一看就是特地準(zhǔn)備——甚至還有侍女過來照顧母女二人，吃飯的時候送飯，洗漱的時候送水送東西。

    毛乳母過好日子已經(jīng)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當(dāng)下還有些不習(xí)慣。但方采薇是非常習(xí)慣的，她在宮里過的苦那是心里苦，物質(zhì)上依舊可以說是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使只是個小小郡君，在宮里算窮的，可對比宮外人的生活，那也是標(biāo)準(zhǔn)的貴人活法呢。

    浴桶中倒?jié)M了熱水，水溫恰到好處，這是方采薇回到三年前后洗的最舒服的一個澡了。洗澡水也是香香的，應(yīng)該是用草藥和香料煮出來的香湯，既能香體，又能安神解乏——還有侍女候著，給方采薇按摩，時不時添熱水，防著水涼了。

    洗完澡，侍女拿來了衣服，這衣服也不是方采薇之前那些，而是王府送上的新衣。柔柔滑滑的上等絲綢制成，裁剪的也好，是如今京城里最時興的樣式。穿上這身衣服，細(xì)細(xì)梳理頭發(fā)，侍女又給綰了一個朝天髻，插戴上幾樣金銀首飾。

    如此再對著鏡中看，就和之前判若兩人了。

    若說之前就是個極清秀的美人坯子了，那現(xiàn)在就是美人，不差那些富貴之家、備受贊譽(yù)的淑女分毫。

    “小娘子別的都好，只這一雙手，還有頭發(fā)，得好生養(yǎng)一養(yǎng)?！笔嵬觐^后，侍女拿來了一罐脂膏，一瓶頭油：“這是t擦手的，這是抹頭發(fā)的。小娘子早晚用著，百日之后必有效驗?！?/br>
    方采薇不得不在心里贊嘆王志通，他可能沒有對家里奴仆吩咐的如此細(xì)致，但仆人能做的這么好，也是他言傳身教，調(diào)理的好的緣故。見仆思主，就曉得他這個人有多妥當(dāng)了。

    方采薇收下了這些東西，她現(xiàn)在也確實需要這些...剛剛進(jìn)宮的話，怕是要在宮內(nèi)搞到這樣品質(zhì)的好東西，還比較難呢！而她又需要盡快讓自己脫去以前貧苦生活的痕跡，恢復(fù)到三年后的樣子。

    官家可不會對一個手粗、頭發(fā)枯黃的女人感興趣，便是一時吃膩了大魚大rou，要嘗嘗小家碧玉的味道，那也是杏眼桃腮、膚如凝脂、指如削蔥根的小家碧玉。

    就這樣，方采薇在王府呆了兩日，逢著王志通回府，算是與這個曾經(jīng)算不上熟人的‘舊人’見上了。

    王志通這是第一次見方采薇，見到方采薇后他就心中有數(shù)了——確實如預(yù)料的，是個美人。便是在后宮這種盡是美人的地方，方采薇也算是有些特點(diǎn)的，她是那種極清秀的類型，看著就干干凈凈，像是一捧清泉。

    只是因著過去的貧苦生活，有些細(xì)節(jié)上稍顯粗糙了一些。

    不過她才十幾歲么，多數(shù)都能養(yǎng)回來，所以也就不是問題了。

    雖然是這樣，王志通也沒有因此多做什么，與毛乳母、方采薇說話和氣歸和氣，卻也只是如此了...王志通若真要提前下注什么人，也不用找一個還沒進(jìn)宮的小女孩。更出眾的人他都沒出手過，何況方采薇。

    官家都沒見過她呢，哪里就曉得未來的前程了。

    這一天下午，王志通便帶著毛乳母、方采薇進(jìn)宮了，進(jìn)宮之后便將她們交給了掖廷令安排——王志通是什么位置的人？自然不用親自安置兩個剛進(jìn)宮的人，能將她們交給掖廷令，已經(jīng)是十分關(guān)照了。

    掖廷令因著王志通的情面，且知道毛乳母乃是奶過官家的乳母，不同尋常，所以對母女二人也頗為客氣。

    當(dāng)晚還未確定母女二人去處時，特意安排了一間空屋給她們住。在這宮里，宮人絕大多數(shù)都住低矮狹窄的屋子，擠著大通鋪睡。如此母女二人住一間，確實是非常照顧了。

    就這樣住了兩日，才有關(guān)于母女二人的安排下來。有王志通尋空提示郭敞，毛乳母和她女兒已經(jīng)進(jìn)宮，郭敞就寫了一道旨意，封毛乳母為堂邑縣君，日后便在宮廷養(yǎng)老了。至于毛乳母的女兒方氏，倒沒有特別交代。

    縣君、郡君、郡夫人、國夫人這些封號本來就不是專屬于后妃的，外命婦就不說了，內(nèi)命婦里，一些女官，還有一些特殊的宮廷女性，都是有可能得到這些封號的。毛乳母現(xiàn)在的情況就屬于此列，因著此前有乳母得到過這類封號，倒也不為出格。

    不過，因為毛乳母這個堂邑縣君不屬于后妃之列，所以安排住處時，給安排到了一個極偏僻的角落。方采薇隨著自己母親行動，也見到了住處——到底不是宮人居住的下所了，居住條件要好得多，但還是不如她當(dāng)初做汝陽郡君時的住處。

    瞧著屋子里彩漆有些脫落，還未來得及修補(bǔ)的家具，毛乳母道：“這宮里也不是處處都是錦繡呢，瞧著這屋子，倒是連外頭富戶人家的屋子也比不得。”

    這確實是毛乳母不知道的了，當(dāng)初她進(jìn)宮做乳母，到了郭敞母妃宮中，就基本沒機(jī)會出去過。她當(dāng)然知道宮女的住處不好，因為不守夜的時候，她們這些乳母也是隨著宮女住的。但她哪里知道，主子也有住的一般的。

    如今算是第一回 見著了。

    “放心罷，母親，咱們不會一直住這里的?！狈讲赊睊吡艘蝗?，肯定地說。

    不只是她自己要成為后妃，住到那些華美寬敞的宮殿里頭。她也要能叫母親沾光，到時候得到更高的封誥。如此下面那些人自然見風(fēng)使舵，就會給母親換更大更好的住處。

    縣君該有兩個侍女的，毛乳母這個堂邑縣君自然也有。不過就像住處一樣，下面的人看人下菜，也是打著折扣送來的。稍晚些來磕頭的侍女，一個還是十來歲的黃毛丫頭，當(dāng)不得大用就不說了。另一個瞧著二三十歲，應(yīng)當(dāng)能做事，可仔細(xì)一問，竟是之前犯過錯趕出來，再分配的。

    當(dāng)然，犯過錯不一定不好，方采薇甚至覺得有這樣一個侍女其實也算是比較好的情況了。畢竟她之前一直在貴人跟前伺候，伺候人的活兒肯定做得好，而且宮里的事也熟悉。

    以母女二人如今情況，反正也不可能分來什么像樣的侍女。這樣的一個，倒是比再多一個黃毛丫頭好多了。

    這犯了錯再分配來的侍女名叫趙秀姑，一開始其實是心灰意冷的，她之前用盡了積蓄，賄賂了女官，才分配來了這里——堂邑縣君這里當(dāng)然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但又比去做雜役，又或者分去極腌臜的地方好多了。作為一個犯錯被趕出來的宮女，這已經(jīng)不錯了。

    只是來了這里，今后真就談不上什么前程了。

    但真的來了之后，她見著方采薇卻是眼前一亮...她因為要來堂邑縣君身邊做侍女，到底還是打聽了一下堂邑縣君的事的。知道這位縣君是官家的乳母，因在宮外無法過活，這才趁著官家去宮外主持親耕禮，攔了御駕。

    如此官家便接了她進(jìn)宮，而隨她進(jìn)宮的還有她的女兒。

    若是這個女兒不如何出眾，或者年齡對不上也就罷了。但趙秀姑瞧著，一個在宮里也能叫人眼前一亮，十幾歲正當(dāng)年華的女孩子，這樣隨著母親進(jìn)宮，真的一點(diǎn)兒想法都沒有？只愿意深宮蹉跎歲月...她不信。

    因著存了這個心，原本因著心灰意冷有些憊懶的趙秀姑一下積極了許多。伺候母女二人她是十分積極，對方采薇這個如今連個說法都沒有的女孩子更是畢恭畢敬。

    “小娘子，熱水也要來了。還有小娘子上回問的擦身子的神仙養(yǎng)膚散，太醫(yī)院是制這個，用來進(jìn)貢后妃。要買也能得，只是要花一些錢。”宮女趙秀姑提著熱水回來，同時把打聽到的消息說與方采薇聽。

    方采薇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花錢能買到，那就好了，待會兒我與你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