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入深淵
流連后宮數(shù)日,粱帝沉湎女色之中,飄然欲仙。 聽紂嫽之法,七日內(nèi),有四日臨幸蒙氏,兩日可另選美人,再擇一日節(jié)欲。 如此一月有余,他益發(fā)神清氣爽,竟像是重回青年盛時,不見絲毫疲態(tài)。 而蒙知韞在紂嫽指點下,床榻工夫益發(fā)精進(jìn),就是粱帝不來那兩日,依舊對她念念不忘,后宮之中,無人可與其爭芒。 紂嫽言能踐行,又不與她爭寵,蒙知韞自然舍不下這么個得用的助力,在與紂嫽密會一回后,當(dāng)晚夜里,就對粱帝吹起了枕邊風(fēng)。 “……她總這樣留在冷宮里,也不是個說法,那處凄苦破敗,哪兒是能住人的?” 蒙知韞勾著粱帝胸膛,白嫩的指尖在他心口轉(zhuǎn)啊轉(zhuǎn), “若要我說,不如另賞個殿去,不必大動,使她做個女醫(yī),或一官半職的,未嘗不可。” 美人在懷,柔情似水。 粱帝的頭腦都叫胯下這物暈迷了,飄忽忽的要應(yīng)下,方欲開口,殘留的清明卻攔了一攔: “可她本是后妃……又是紂氏之女……若讓朝臣聽聞,怕不妥?!?/br> 這點顧慮,紂嫽早預(yù)料了。 當(dāng)下蒙知韞便嬌笑道: “紂氏亡了八年,誰人還識得她的名諱,陛下聽妾一言,不如這般……” 床幔搖落,掩去喁喁私語。 * 十六年春,舜軍破南陵大捷,葉羅割城池貢珍寶,以葉羅皇子為質(zhì)子,獻(xiàn)葉羅公主為美人,自此歸降,甘為大舜附屬。 帝心甚悅,大赦天下。 同年,陵夷宮走水,宮中上下無一幸存。 自此,紂氏滅族。 * 宮中尚藥局新提了個廖奉御。 聽聞是陛下親指,乃民間神醫(yī),自入宮起便以帷帽遮面,竟獨自一人賞了個朝瑤殿,還有宮婢伺候。 平日里,只侍奉陛下一人,旁人不得御令,是萬不能去的。 因是女子,又有此等離奇身世,這位廖奉御就成了宮婢宦官們茶余飯后的新談資,總有些心重的,要托了這jiejie那meimei的關(guān)系,想多得點消息來。 可惜,目前尚無人成事。 是以對她的揣測有增無減,有說她貌若夜叉丑惡,才始終避不見人。也有說她曾是青樓花魁,因日身份低微無法入宮伺候,這才尋個由頭將她接進(jìn)宮來。 總之眾說紛紜,卻沒一個得到證實。 在這流言蜚語中,紂嫽過了一段極平靜的日子。 她如今不是紂嫽,該稱為廖舟。 身份是平民醫(yī)女,受德妃蒙知韞賞識,薦到粱帝跟前,才有了現(xiàn)下的榮光。 朝瑤殿位于宣明宮,此處距粱帝寢宮極近,也是為了方便他時刻取藥。每隔半月,紂嫽還要為粱帝施一次針,以穩(wěn)固精元。 當(dāng)然,這是救命方還是催命符,粱帝就不必知曉了。 紂嫽收回望向窗外春柳的視線,停了筆,對著案幾上的畫紙靜默無言。 身后傳來細(xì)碎腳步,杏黃端了承盤上來,在她手邊放下溫?zé)岬牟璞K。 “主子,奴方才回殿,見宮門口又有動靜,還是那處……” 紂嫽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神色從容自若: “鎮(zhèn)星閣?” 杏黃咬唇頷首。 其實自入朝瑤殿,紂嫽的確是一路“招搖”,且不說宮中討論她那些事,便是相鄰的鎮(zhèn)星閣,她的“鄰戶”,也多生事端。 鎮(zhèn)星閣之主是名聲赫赫的大舜國師,早在她下第一步棋時,這位言事若神的國師便盯上了她。 如她所料。 國師為大舜國運憂心,他又不是那群草包方士,古族的存在,就是當(dāng)初的紂父都心悅誠服。 他瞧出了星象有異,怎能不上諫言呢? 入朝瑤殿兩月余,她從未見過這位新任國師,倒是從蒙知韞口中得知不少消息。 目前雖未有明確的指示,但他的確算出了國將大變,至于變數(shù)為何,是人抑或是物,是劫難還是福緣,又在哪個方位,仍是一片迷霧。 粱帝未曾放在心上,在床榻上說漏了嘴,蒙知韞聽了大概,也是與她隨口一說。 可紂嫽卻仿佛在冥冥中與他站上了同一盤棋。 他執(zhí)白子,她執(zhí)黑子。 他要保大舜,保粱帝,她卻要傾覆這朝堂,讓粱帝同嘗蝕骨之痛。 紂嫽放下茶盞,提筆沾墨。 畫上描了一支冰瑩剔透的花骨,生于懸崖峭壁上的凌霄珍寶,屹立于天山之巔的霜雪玉蓮。 她指尖微動,墨點落下,在畫紙上染上濃重的一筆。 紂嫽輕笑一聲。 若這雪蓮染了墨跡,高潔不再,又該是怎樣的光景呢? 她有些想瞧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