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色貓
杏黃被喚進了馬車,去前還面帶笑意,出來時卻眉眼慍怒,將方才聊的興起的巫童狠狠一剜。 巫童叫她瞪的茫然,全然不知這短短幾息里,她為何能如此變臉。 不得鶴尋晝吩咐,他又不好進車廂里瞧,只能干站在一旁。 杏黃去了不多時便快步返回,手里多了一件藕荷色的斗篷,她踩上車凳,從車廂里把遮的嚴嚴實實的紂嫽攙了出來。 帷帽一戴,斗篷遮身,無人知曉方才車廂里發(fā)生了何事。只巫童眼尖,見紂嫽腳步略有踉蹌,氣息不穩(wěn),并非毫無異樣。 待主仆二人走的遠了,巫童才敢去撩起馬車的帷幔,甫一探頭,就被里頭錯雜的殘香熏的面紅耳熱。 鶴尋晝坐在素墊上,神色從容。 但卻在巫童欲開口詢問時,拿一根手指按在他腦袋上,把他推了出去,阻隔了他探究的眼神。 帷帽落下,車廂里傳來他冷若冰霜的嗓音: “莫來擾我?!?/br> 巫童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的望著攏的嚴實的車廂。 他家晝師,怕不是行了甚輕薄之事吧? * 自鶴尋晝這里回到自己的馬車后,紂嫽就在杏黃的幫助下?lián)Q了一套新的宮服。 面上留有淚痕,她讓杏黃取來濕帕,蹙著眉輕輕擦拭。 “主子……” 杏黃眼含擔憂,躑躅著想說些什么,才開了口,就被紂嫽抬手止住了。 她安撫一笑: “無事,哭給他瞧的罷了。” 在那情形之下,要輕易的把自己嫌疑洗凈,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幸好她身有靈力,把肩上齒痕抹去了,否則真是無從狡辯。 不過遭了這樣一通罪,她略感疲憊,便讓杏黃在車廂守著,她倚在墊上,闔目小憩片刻。 結果一睡,就睡到了天將擦黑。 車馬進了云集行宮,杏黃把她喚醒后,就忙著使人歸置行裝。紂嫽許久沒這般昏睡了,醒來后頭腦昏沉,就加了身衣裳,打算去外頭醒醒神。 現(xiàn)下正是宮人忙碌的關節(jié),前頭一片喧雜,紂嫽不去湊那熱鬧,知曉了自己住所,沿著繞了一繞,往行宮的景苑里去。 粱帝和后宮嬪妃的殿宇在東南面,除非有事宣召,平日里兩處是不通的。 這就方便了紂嫽。 相比于在粱帝眼皮子底下的宣明宮,這處更無拘束。 景苑偏僻,偶有宮人行色匆匆的走過,也只是來亮一亮照路的燈籠。而繞過河池涼亭,打眼便是狹長一條游木回廊,周遭氣蘊開闊,讓紂嫽心間紛亂思緒也安寧下來。 她悠然踱步到拱橋上,橋下只做了一條活水的溪流,一路延伸至前頭的碧湖。迎面是清風陣陣,花香隱隱,她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 白日里的夢,因此淡去不少。 其實自入仙宮后,她幾乎無需多眠,偶爾小憩也從不見夢。今日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不僅睡昏了去,還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一時仙樂奏鳴,一時又寂若無人,像是她從語笑喧闐的人群里跌進荒山野嶺。 那之后,神魂飄渺,她發(fā)覺自己坐在山峰之巔,與一人十指相握,互訴衷腸。 亦或是,他說,她聽。 說的甚已憶不清了,只記著他十分急切,又極不舍哀慟的模樣,但他面容著實模糊,身形也如煙似霧,難以分辨。 最后殘存的一幕,便是他滾落在自己掌心的一滴淚。 那滴淚,熾熱灼燙,讓她的心口也跟著驟然痛縮。 窒息感彌漫胸臆,她猛一睜眼,才驚覺自己是在夢中。 醒來后,那心有余悸的刺疼才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的空茫。 紂嫽不喜這些陌生的情緒,若連自身都無法掌控,何談掌控他人?因此這夢,她也不打算深究,而是選擇散心消結。 前殿的人聲漸漸弱了下去,她闔上雙目,將靈識散開。 風拂花葉,蜎飛蠕動,她耳側細微的窸窣被無限放大。 啪嗒。 一滴水珠自葉片濺落在地。 沙沙。 是小蟲啃噬草莖,清脆作響。 喀噠。 是—— 紂嫽挑了挑眉,緩緩睜開雙眼。 “喵嗷~” 一只圓潤潔白的貓兒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腳邊,它一身絨密柔軟的長毛,瞳色蔚藍,此刻正奶聲奶氣叫著,用長尾蹭著她的足踝。 它生的漂亮,雪團似的毛發(fā)不見一絲雜色,不像是外頭天生天養(yǎng)的,約摸是宮里哪個妃嬪的小寵。 紂嫽自幼就對這些小生靈頗為喜愛,只是阿娘不讓她養(yǎng),說怕身上有蟲,染了病疾。 她神色柔軟下來,俯身揉了揉它毛絨絨的腦袋。 貓兒高昂起頭,撒嬌似的蹭她的掌心。 紂嫽笑著點了點它濕潤粉嫩的鼻尖: “你是誰家的貍奴,怎孤零零的跑來這處?” 她握著貓兒的rou墊,也不嫌它毛發(fā)上沾了泥土和草葉,將它暖乎乎rou嘟嘟的身子抱在懷里。 “喵~喵~” 小貓兒在她懷里愜意舒適,享受的拱了拱她,用爪子在她軟綿的胸脯上一抓一放,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震動聲,竟是踩起了奶。 紂嫽無奈又寵溺的一笑。 還是只好色的小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