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格有些日子沒來莊園了。

    他每次來這邊休假之前都會人準(zhǔn)備好食水，但最近并沒有此類計劃，還趁機(jī)給仆役們放了假，莊園里自然也沒什么新鮮蔬菜。

    他為晚飯感到頭疼。

    地窖里有熏rou和各種冷凍rou，但現(xiàn)在是春夏交接之際，蔬菜是沒有儲存的。

    自己隨便吃點什么都行，眼前這位祖宗卻是怠慢不得。

    “對了，把這個處理掉?！?/br>
    姜鴉轉(zhuǎn)身把剛到手的那半人高包裝的盒子從車上拎下來，丟進(jìn)堪堪整理好衣物的野格懷里。

    克莉斯港地處冰寒地區(qū)，但港口有暖流經(jīng)過，港口終年不結(jié)冰。

    那里的凍魚十分出名，但從那么遠(yuǎn)的地方發(fā)過來郵費高昂，約莫有普通工人小半個月工資。

    用這個作謝禮還是相當(dāng)有誠意的。

    野格低頭看了看散發(fā)著涼意的盒子。

    盒子是泡沫箱，大抵是里面還有不少冰袋的緣故，整體沉得出奇，隱約散發(fā)出一股魚腥味。

    塑料膠帶層層纏繞密封著，上面還貼著雷因速運的快遞單。

    “作為晚餐嗎？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魚？”

    野格單手端著泡沫箱，從口袋里摸大門鑰匙，打開叁層別墅的大門。

    “我可不吃那種東西。”

    姜鴉聞言露出嫌棄的表情，瞥了一眼那盒子，抬腿邁進(jìn)大門，打量著屋子內(nèi)飾。

    “我的建議是丟掉，要做你自己吃吧……”

    丟掉？

    野格不由得皺了皺眉。

    再怎么說這也是民眾一片珍貴的心意。

    他進(jìn)屋把盒子正在地上，掏出隨身匕首開始拆包裝。

    撕拉——

    劃破亮黃色的膠帶，將泡沫箱打開，里面是被黑色塑料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大凍魚，周圍塞滿了已經(jīng)全部化成水的冰袋，箱子里殘留著一些咸腥的積水。

    看了看上面沾染的水痕，野格沒有把有他一半長的凍魚取出來，就在箱子里繼續(xù)用刀挑破塑封，撕開包裝。

    “我去浴室。這里有熱水吧？”姜鴉已經(jīng)開始往樓上走去。

    “有，但熱水需要等待矩陣回路啟動加熱?！币案駴]抬頭，隨口回答道，“大約需要十分鐘。”

    “知道了?！苯f蹬蹬蹬地走上了樓。

    敞開厚實的黑色塑料袋，看著里面的凍魚，野格皺了皺眉。

    看起來是條……畸形的金槍魚。

    它的兩個眼睛長得很靠上，從頂部往下看能同時看清它的兩只眼珠的正面。

    魚身線條也不是很流暢，一些地方凹凸不平。

    姜鴉是早知道這條魚模樣丑陋所以不愿吃的嗎？

    野格瞥了一眼一旁寫著郵寄地址和日期的泡沫盒蓋，目光在“克里斯港”幾個字上停留了一會兒。

    克莉斯港那邊監(jiān)測到【邊界】正在靠近，預(yù)計它會路過3天，期間將爆發(fā)一起大規(guī)模邪異襲擊，因此特派他帶領(lǐng)一批圣騎士前往支援。

    正常來講大后天克莉斯港才觸碰到【邊界】，而他們將于明天出發(fā)、次日抵達(dá)，特地保留了一天半的時間緩沖。

    這樣想著，野格抬手懸浮在凍魚上方，隨手做了個神圣偵測。

    視野內(nèi)，魚沒有產(chǎn)生任何變化。

    既沒有代表正神信仰的白芒，也沒有代表污染的灰霧，只是普普通通的死物。

    野格微微松了一口氣，屈指敲了敲魚身。

    邦邦。

    凍魚給了兩聲悶而堅硬的回應(yīng)。

    是一條很普通的畸形凍魚。

    魚眼下凹發(fā)污，魚眼渾濁，似乎不是特別新鮮了。

    不過，這么遠(yuǎn)的距離運輸過來也正?！蛟S這條魚是被那邊的工廠污水污染了才變成這樣吧。

    但這還能吃嗎？

    野格盯著魚糾結(jié)了一小會兒。

    他沒有浪費食物的習(xí)慣，可這賣相實在是……

    “你還真準(zhǔn)備吃啊？”樓梯口傳來姜鴉詫異的聲音。

    她剛?cè)c亮矩陣燒上了水，等待間隙全自動找到野格的臥室摸了件材質(zhì)最柔軟的睡袍穿在身上。

    又有點擔(dān)心野格真把那玩意兒吃了，便決定再下樓看看。

    野格看著攏著他的灰色薄睡袍，抱胸倚在扶手上的姜鴉，心中直覺性的疑慮越來越大。

    “放心，我沒打算把它做成你的晚飯。它應(yīng)該是被污水污染了?！?/br>
    野格不動聲色，以確切的口吻說出自己完全不能肯定的推論：

    “里面估計有不少重金屬或者有害雜質(zhì)，大抵是漁民低價處理的殘次品。”

    “哈，污水污染的殘次品，原來在你眼里是這樣的嗎？”

    姜鴉嫌棄地瞥了眼地上的凍魚，又似笑非笑地盯著野格。

    “別跟我拐彎抹角的說話，我討厭社交話術(shù)，圣騎士。誠實的孩子更討人喜歡——mama沒教過你這個嗎？”

    “抱歉?！币案窨粗橇钊诵臎龅谋{(lán)色眼瞳，心頭一跳，立刻軟下態(tài)度，“和人類打交道養(yǎng)成的習(xí)慣并不好改?！?/br>
    他方才的確是故意用錯誤的論斷引姜鴉反駁，試圖以此獲取答案的。

    這種套話小技巧似乎讓她不耐煩了。

    相處這幾次下來，姜鴉總是一副溫和又愉悅的模樣，但這并不能掩蓋她作為邪神使徒獨斷專橫的惡劣本質(zhì)。

    “做錯了就要受罰?！?/br>
    姜鴉像是隨口說了一句，很快跳過這個話題，朝凍魚這邊擺了擺手，似乎在指揮什么。

    “但還是先告訴它為什么不能吃吧，別等哪天把垃圾當(dāng)食材做給我吃……”

    話語間儼然是已經(jīng)預(yù)定了野格作為她的廚師。

    隨著她手指揮動，凍魚的影子從地上揭了起來似的，猛然翻面繞著凍魚卷了一圈，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復(fù)原位。

    再定睛看去，“凍魚”已然面目全非。

    魚頭部位是驚恐到變形的人類面容，眼眶深深凹陷，眼珠渾濁不堪；其肢體已經(jīng)畸變萎縮，雙腿入折斷一般蜷在內(nèi)凹的腹部，骨骼粉碎的雙腳構(gòu)成了原本的魚尾位置。

    哪里來的凍魚。

    那分明是一個肢體扭曲、蜷成一團(tuán)的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