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猶豫數(shù)秒，嘆了聲氣，拿著手機走到一旁。

    甫一接通，王雋的聲音隨即通過電流傳到她的耳朵：“你在臨城？”

    她回頭看了眼身后的江烈，對方朝她眨眼，她收回視線，抬頭望向不遠處的藍天，嗯了聲：“怎么了？”

    那邊默住，好一會沒聲。

    季煙手指摩挲了會手機殼，問：“你有事嗎？”

    王雋看著對面無奈攤手的溫琰，挑了下眉，淡聲說：“沒事，你先忙?！?/br>
    掛了電話，季煙盯著手機屏幕，有些莫名其妙王雋的這通來電。

    江烈走過來，問：“誰的電話？”

    季煙應付一句：“賣保險的?！?/br>
    “哦？”

    無疑是有些不信的，還有些八卦成分在，季煙沒搭理他，抱著電腦坐在一旁，翻出那位董事長的資料，認真看著。

    江烈瞥了一眼：“有看出什么名堂嗎？”

    季煙搖頭：“這人竟然沒什么愛好，真讓人無從下手?！?/br>
    “是啊，我當時就好奇這人真是現(xiàn)代人嗎？好歹來個大眾化的高爾夫也行，不行來個高雅的戲曲，或者健康的跑步游泳，這人竟然都沒有。真是奇了怪了。”

    思來想去，季煙繼續(xù)從秘書下手。

    堵了好幾次，秘書頭都大了，推了推眼鏡：“你們的計劃書我都遞給我老板了，我還能做什么？”

    季煙和江烈相互看了看，由季煙問：“你們董事長看了計劃書有說什么嗎？”

    秘書故作高深：“這個暫且不知?！?/br>
    季煙把消息反饋給溫琰，溫琰想了一會，說：“死纏爛打?！?/br>
    正好，這天季煙從公司門口保安大爺處得知，合眾科技的董事長要去酒店見客戶。

    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江烈，江烈笑道：“保安大爺你都交上關(guān)系了？”

    季煙假裝沒聽出他的調(diào)侃，正經(jīng)回道：“以前我的師父就跟我說過，考察一家企業(yè)時，往往能了解細節(jié)的恰恰是那些被我們忽略的人。”

    知曉了行程，兩人拿著資料直奔酒店。

    酒店大堂人來人往，季煙坐著，偶爾看看門口，不時看看手機的時間。

    兩個小時過去，要等的人始終沒出現(xiàn)。

    江烈皺眉：“保安大爺耍你玩？”

    季煙搖頭：“我跟秘書打過電話，試探過，按他的反應來說應該沒錯?！?/br>
    說話間，季煙眼睛一亮，說：“你看門口進來的位置。”

    江烈看過去，一群人走進來，為首的確實是他們今天等待的主人公，合眾科技的董事長——賀云萊，但旁邊的人……

    他暗暗思忖，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季煙。

    果然，季煙已經(jīng)沒了適才的喜悅，反而多了幾分怔愣。

    “季煙。”

    驚訝間，王雋人已經(jīng)來到兩人跟前，同江烈點了下頭，然后看著季煙。

    旁邊還有江烈在，這可是個不著調(diào)的主，上回他在餐廳當著王雋問什么時候可以喝喜酒的事，季煙記得清清楚楚的。是以，她看著王雋，雖然不了解他此刻怎么會在這里，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工作，她快速思考幾秒，正要回答，遠處等了一會的賀云萊來到王雋身旁，疑惑著：“王總，你朋友？”

    此話一出，不止季煙驚住了，江烈更是。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臉面對面看著，目光相視時，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個信號——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第45章

    留在深城的這段時間，王雋的工作堆積了不少，回到北城，他一邊忙工作，一邊留意季煙那邊的動向，期間他出了一趟國，等他從國外回來，孟以安那邊傳來消息，季煙去臨城了。

    他知道她去臨城是為了工作，可一想到周顯就是臨城人，他眉心沒來由地一跳。

    孟以安適時遞過來一份資料，他翻了幾頁，然后盯著其中一頁看，就聽到孟以安說：“她在爭取一個項目，按照溫總做事的方式，應該是在培養(yǎng)她獨立拿項目的能力?！?/br>
    溫琰培養(yǎng)下屬辦事的風格，都是循序漸進的方式，一步一個腳印，從承做到承攬，中間需要花個至少三到四年的時間。如今看季煙這個路數(shù)，確實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孟以安又說：“不過這個項目進展得并不順利，他們?nèi)チ伺R城這段時間，合眾科技的董事長一直避而不見。”

    聞言，王雋又認真翻看了一遍資料，半晌，他把資料放在桌上，手指點著桌面敲了幾下，眉間一會緊皺，一會舒展開，似深思，又為難。

    氣氛凝滯許久，王雋抬了抬眉，收回手，一邊繞過辦公桌，一邊說：“幫我訂一張去深城的機票?！?/br>
    孟以安不解，不應該是去臨城嗎？

    似乎知道他所想，王雋說：“我先去見一下溫琰?！?/br>
    當天下午，王雋敲門打開溫琰辦公室的門。

    溫琰一見是他，既是意外又驚喜：“王雋，你這最近來我這邊有點勤快呀。”

    調(diào)侃十足的一句話，王雋沒放在心上，開門見山：“聽說你最近看中了一個醫(yī)療相關(guān)的項目，遇到了點小問題，我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的地方?！?/br>
    溫琰等的就是這句，但王雋是什么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不好表現(xiàn)得太明顯，裝模做樣地想了一會，說：“是合眾科技那個項目？”

    王雋淡淡笑著：“之前合眾科技進行股改的時候，以戰(zhàn)略投資的名義聯(lián)系過我們，不過……”

    他點到即止。

    “可惜，”溫琰唉呀了兩聲，又說，“那現(xiàn)在你們的意思是？”

    王雋沒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我重新看過他們最近的資料，目前醫(yī)療體系中，drgs績效考核一直是個大方向，各個地方的醫(yī)療都在引進，我還查了最近兩年的新聞，目前有計劃在drgs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出一個更為便捷高效的醫(yī)療付費模式，控制成本?！保?1）

    王雋說完后，溫琰笑笑的，一字未言，像只城府高深的老狐貍。

    王雋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說：“不過合眾想上市，目前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可能也是他們雖然對外界放出想上市的訊息，但對于上門推薦的保薦機構(gòu)卻拒之不見的原因?！?/br>
    見他說出關(guān)鍵，溫琰也不藏著掖著了，說：“按照上市的一個總股本和盈利要求，他適合以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在創(chuàng)業(yè)板上市，但……”他頓了下，有些可惜地說，“高新技術(shù)意味著高新人才，但合眾科技的研發(fā)方面是個大問題，他們企業(yè)內(nèi)部的研發(fā)人才一直稀缺，而且據(jù)我所知，他們現(xiàn)在內(nèi)部的核心技術(shù)骨干對上市似乎頗有微詞。”（*2）

    王雋手指點了下桌面，輕描淡寫地問：“是季煙在負責這個案子？”

    這話一出，溫琰一改此前的愁悶，盯住他看了一會，笑意深許：“讓我猜猜，你為了這個項目特意跑過來，是為了她？”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對，一直都是因為她。”

    本想借著此事多調(diào)侃他一句，不想他一下子丟出底牌，溫琰早已準備好的話只能咽下，沉默了數(shù)秒，溫琰說：“留下和離開都跟她有關(guān)，你還真是喜歡她。”

    以前剛被溫琰撞見兩人的關(guān)系時，王雋主動找過他，那會，溫琰也是這么調(diào)侃過他，不過當時他不以為意，如今，再聽到這話，王雋卻是別有一番心思，他說：“是吧，是很喜歡她?！?/br>
    溫琰驚訝，不禁坐直了身體，收起了玩笑臉。

    王雋問：“你們目前的進展是什么？”

    溫琰攤手：“季煙和江烈在負責，要不，”他露出一個狐貍般的微笑，“你打電話問問她？”

    王雋微微笑著，眉梢微挑，說：“是個不錯的建議?！?/br>
    他拿出手機，當著溫琰的面撥通季煙的電話。

    剛響一聲，就被對方掛斷了。

    他顯然不意外，格外平靜。

    溫琰驚訝，但也摁下八卦的心，當前工作最重要，這點他還是知道的，便說：“或許在忙，你再打個試試看?！?/br>
    王雋指尖落下，電話再次撥出去。

    這一次的情況相對好些，沒有被第一時間掛斷，而是等了一會，那端接起。

    她總算接了。

    王雋一邊看著溫琰，一邊拿起手機附在耳邊，淡然自若地問：“你在臨城？”

    那邊嗯了聲，問：“怎么了？“

    聲音聽著很冷漠，沒有一絲余溫。

    王雋沉默。

    聽筒再次傳來季煙的聲音：“有事嗎？”

    王雋抬眸，對面的溫琰朝他無奈攤手，他眉間一抬，淡淡說：“沒事，你先忙?！?/br>
    那邊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似的，他剛說完，季煙就毫不留戀地摁下結(jié)束鍵。

    辦公室一下子變得安靜。

    溫琰置身事外，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王雋則是指尖點著屏幕敲了敲，數(shù)秒的沉思后，他看向溫琰，說：“我打算和合眾科技那邊談談。他們股改需要資本，還需要引入戰(zhàn)略投資提升公司的發(fā)展和價值，我想他們不會拒絕華銀?！保?3）

    以華銀的地位，以及背后的龐大資源和人脈，合眾科技自然是求之不得。

    事情進展得比原先設(shè)想地還順利，看來當初把這個項目劃給季煙，是個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溫琰笑而不語。

    談完事情，王雋起身，但并不急著走，他沉吟數(shù)秒，說：“溫總，謝謝你對季煙一直以來的支持?！?/br>
    聰明人就是會說話，溫琰哈哈笑著：“主要是季煙能干，之前幾個項目，都完成得很漂亮，我也想著她練得差不多了，該學著怎么拿下一個項目了，這不，合眾科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管能不能成，總歸是個不錯的學習路徑?！?/br>
    王雋微微一笑：“我想這次季煙和之前一樣，會答得很漂亮?！?/br>
    有他這句話，溫琰懸著的心總算落地，說：“我就等著她的好消息了?！?/br>
    從廣華證券大廈出來，王雋拿出手機給姜燁撥去電話。

    那邊剛接通，他就問：“拜托你的事忙得怎么樣了？”

    姜燁不正經(jīng)的聲音傳過來：“這是你為數(shù)不多第二次要我?guī)兔?，那我當然是竭盡全力幫你百分百完成啦。”

    聽到最后一個字，王雋面無表情地把電話掛了。

    一旁的孟以安拉開車門，適時問：“接下來的安排是？”

    王雋默了片刻，彎腰坐進車里：“去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