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萊說：“吃菜吃菜，江總，咱們碰個白酒？”

    江烈說：“賀總，您放著，我來倒?！?/br>
    江烈拿著白酒杯，和賀云萊一杯一杯小酌。兩人幾杯白酒下肚，已經(jīng)是稱兄道弟的關(guān)系。

    王雋問：“想吃螃蟹嗎？”

    季煙的思緒被這一句話拉回來，她看著王雋，是有些安靜的。

    同時也是有些無措的。

    王雋拿了一只螃蟹，又一次詢問：“要不要？”

    余光瞥了眼江烈和賀云萊，兩人正對杯小酌，都叫喚著讓對方一口悶，哪還顧著這里，季煙放下心，看看王雋，點點頭：“要?！?/br>
    王雋嘴角微彎，他拿起一旁的工具，說：“你先吃點菜，我給你挑蟹rou?！?/br>
    “……我可以自己來。”

    王雋手里的動作不停，他看了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指著她眼前的一道芝士粉，說：“你不是喜歡吃芝士粉？涼了味道就差了一些?！?/br>
    因著這話，季煙放棄了自己挑蟹rou，她低頭，專心致志地吃芝士粉。

    但無論她怎么專心，身旁那一道道清脆的聲音仍是忽略不了。

    一盤芝士粉吃了近半，季煙抬頭，王雋正好推過來一個盤子，上面是挑好的蟹rou。

    “想調(diào)什么醬？”

    詫異間，又聽見王雋問。

    雖然賀云萊和江烈在旁若無人地喝酒，季煙還是怕被他們看出點什么，她隨手拿了一瓶醬料瓶，倒了小半疊，說：“這個就好?！?/br>
    她剛把醬料瓶放回原處，王雋拿起，看了眼，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確定？”

    空氣中浮著淡淡的酸味。

    季煙不想和他講話，夾了塊蟹rou沾醬，剛吃一口，她就放下筷子捂著嘴。

    王雋適時遞上來一張紙巾。

    “吐掉，再漱一下口，我給你調(diào)芝麻醬和花生醬。”

    嘴里的酸味很顯然，季煙用紙巾捂著嘴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

    安靜的衛(wèi)生間內(nèi)，季煙吐掉嘴里的食物，又漱了兩次口，那股醋酸味總算降下去，她擦擦嘴角，檢查了一下妝容，回到包廂。

    王雋被賀云萊拉著喝酒，江烈在一旁起哄。

    季煙看了會，走上前。

    “好點了嗎？”王雋松了松領(lǐng)帶，問她。

    “嗯，”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季煙不免擔(dān)心，“你呢，你還好嗎？”

    他猶疑數(shù)秒，笑著：“愿意關(guān)心我了？”

    “……”

    看來是沒事。

    季煙假裝沒聽到，拿起筷子吃蟹rou。

    后半程，季煙仿佛成了個透明人，她只需要坐著吃東西，至于喝酒，輪不到她。

    王雋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不好不壞，看他一杯接著一杯，神色不變，季煙的手卻是下意識抓緊，偏偏江烈和賀云萊都拿酒當(dāng)水喝，一點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拿出手機，快十點了。

    “困了？”

    忽地，王雋不知何時湊到她身旁，低聲詢問。

    他離得近，鼻息呼過她的耳側(cè)，惹起一陣陣麻。

    季煙避開了些，覷著江烈和賀云萊的方向，輕聲說：“你真的還能喝嗎？”

    王雋低低笑著，像是醉了：“你想我喝嗎？你不想，我就不喝。我聽你的。”

    看來是有幾分醉了，說話都變得不正經(jīng)。

    季煙地倒了一杯白開水，趁著沒人看見，快速地將他那杯白酒換下。做完這個動作，她坐好，夾了一口菜慢悠悠吃著。

    王雋摩挲著被換掉的杯子，半晌，無聲微笑。

    賀云萊右手拍在桌上，左手拿著酒杯，說：“王總，繼續(xù)！”

    王雋看了眼低頭吃菜的季煙，拿起那杯“白酒”，和賀云萊碰杯。

    十一點左右，賀云萊總算叫了停。

    他紅著臉，眼神迷離，拍著江烈的肩膀，說：“你酒力可以啊，改天再約?！?/br>
    江烈頭很暈，但還是強撐著：“賀總，不就是喝酒嗎？好說好說?！?/br>
    季煙見他走路都有點不穩(wěn)了，要上前搭他一手，王雋更快一步，扶住江烈，同時叫來孟以安，說：“你送他去樓上房間?！?/br>
    兩個喝得大醉的人都被秘書扶著走在前面。

    季煙和王雋落在后面。

    酒店走廊很長，昏黃的一段路，只有他們兩個人，光影迷離下，人影綽綽，寂靜得不像話。

    “很晚了，先在這邊住一晚?！焙龅?，王雋說。

    季煙猶豫。

    電梯那邊傳來叮的一聲，季煙看過去，孟以安和賀云萊的秘書已經(jīng)扶著爛醉的兩人進了電梯。

    她收回視線，看著王雋，他今晚喝得雖然不多，但眼底的疲憊確實明顯，以季煙對他的了解，他多半是真的醉了。

    她心不由得軟了，說：“你住哪？”

    “你要送我？”

    今晚四個人，滴酒未沾的只有她。

    孟以安已經(jīng)負(fù)責(zé)送江烈，現(xiàn)在能送他的也只有她了。

    季煙反問：“你說呢？”

    他眉眼一松，眼底一片笑意：“我是很高興你能送我的?！?/br>
    王雋的酒店房間在26樓，季煙送他到門口。

    王雋看了她一會，拿出一張卡遞給她，說：“你的房間在隔壁?！?/br>
    季煙沒接，他又示意了下手里的卡，說：“在擔(dān)心什么？”

    她不是擔(dān)心，只是有些話想問他，相對無言站了片刻，她說：“你怎么來臨城了？”

    還這么巧地就來找賀云萊。

    這是她在酒店大堂看到他之后，一直困擾的一個問題。

    王雋揉了揉額頭，閉眼再睜眼，他把自己弄得清醒了些，才回答：“我說我是因為你才過來的，你信嗎？”

    他出現(xiàn)得實在太過湊巧，酒桌上又一口幫她擋了后來的酒，季煙很難不多想。

    可是當(dāng)猜想被證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雋見她糾結(jié)，也不為難她，說：“把鬧鐘關(guān)了，好好休息，明早我叫你吃早餐?！?/br>
    季煙唇瓣動了動，但想了許久，還是沒有說一個字。

    王雋搖頭笑笑，拿過她手里的卡，從她面前走過，打開隔壁的房間，說：“看看喜歡住嗎？不喜歡待會讓孟以安送你回去。”

    聽到這話，季煙摁下浮浮沉沉的思緒，走進房間，轉(zhuǎn)身看著他，說：“今晚謝謝你?！?/br>
    她關(guān)上門，卻被擋住。

    王雋抵著門板，看著她。

    她以為他還有事沒說，便問：“怎么了？”

    他思索了好半天，才說：“以后別和我說謝謝。”

    她握緊手。

    他又說：“謝謝這個詞太見外了，季煙，我不想你和我太見外?！?/br>
    第46章

    告別王雋關(guān)上門，季煙背靠著門，手捂在胸口的位置，那里心跳得厲害，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圍。

    緩了好一會，等心跳變得正常些，她才緩緩朝房間走去。

    只是走沒兩步，甫一看見前方不遠(yuǎn)處的東西，她頓在原地。

    床上放著一套換洗的睡衣以及一套白天上班的正裝。

    不用猜，能準(zhǔn)備這些東西的只有一個人。

    她手握緊再松開，如此反復(fù)幾次后，她試圖說服自己，畢竟是他定的房間讓自己留下，準(zhǔn)備換洗的衣服也是應(yīng)該的，不然她多有不便。

    她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抬步上前。

    只是這些心理準(zhǔn)備都在看到衣服上的尺碼和牌子，轟然倒塌。

    尺寸是合身的，牌子也是她常買的那幾家，就連顏色都是她喜歡的。

    季煙摸了摸手里的衣服，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半晌，她回過頭，低著腦袋看著懷里的東西，慢慢地往浴室走去。

    水灑下來的那一刻，季煙覺得，心口的某處被注入了一暖溫泉，熱熱的，暖得她格外想哭。

    半小時后，她從浴室出來，吹干頭發(fā)，盤腿坐在沙發(fā)抱著手機回復(fù)了幾條工作上的消息，又刷了一些公眾號的消息，實在無事可做了，季煙把手機丟在一邊，靠著沙發(fā)背望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呆。

    片刻過去，她抿了抿唇，似乎下了什么決心一樣，撈起手機，打開短信，找到王雋的號碼，發(fā)了一條信息過去。

    季煙：【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