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照舊沒有聲音。

    靜了數(shù)秒，他去客廳的櫥柜拿備用鑰匙，回來開門，鑰匙剛插進鎖孔，還沒轉(zhuǎn)動，門先從里面打開了。

    季煙站在門后，露出半張臉看他。

    他把鑰匙抽出來，拿在手里，淡淡笑著：“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季煙不信他不知道，推手關上門：“那你再好好想想?！?/br>
    他用手擋住門，同時腳往里一神卡住，說：“因為我要回來這邊住的事情？”

    她點點頭，手放開門。

    王雋推開門，把她拉出來，她不配合，他攬著她的肩，走到客廳，給她遞上一杯水，說：“在家里住了十來天了，你不厭煩？”

    這些天，易婉茹帶她到處吃喝玩樂，幾乎周圍的美食吃了個遍，原本易婉茹計劃的是今天要帶她去郊區(qū)吃鵝，結果王雋二話不說就幫她收拾行李帶回這邊。

    據(jù)易婉茹說，郊區(qū)那家鵝rou數(shù)一數(shù)二，剛到嘴的美食就這么飛了，季煙一想到就郁悶不已。

    她哀怨地看著王雋，說：“我不煩，我都快樂不思蜀了?！?/br>
    王雋說：“我有點后悔把你帶回來了?！?/br>
    話里分明帶著笑意，明顯是在胡說八道，季煙拿著水杯，幽幽看了他一眼，說：“你最好是這么想?！?/br>
    “真的，你都樂不思蜀了，天天跟媽到處跑，把我落在家里，”王雋嘆了口氣，牽起她的手，這次輪到他哀怨地看著她，“季煙，要不是我今天把你帶到這邊來，再在那邊多住幾天，你是不是該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br>
    “……”

    這話把季煙說得有些傻住了，她認真地好好想了想王雋的話，末了，好像真的是這樣。

    她瞬間心虛，別開他的手，抿著水，頗不自在地說：“誰讓你不跟我們?nèi)サ?？?/br>
    王雋慢條斯理地來了一句：“你們里應外合，專門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溜出來，你確定是我不愿跟去？”

    季煙十分淡定：“女人的聚會，要你一個男人湊什么熱鬧?！?/br>
    王雋眉梢微楊：“看來我今天把你帶回來是對的，”說著，他淡聲通知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深城。”

    “？？？”

    說完，欣賞了一會季煙的表情，王雋自覺滿意，轉(zhuǎn)身去盥洗室。

    季煙忙放下水杯，追上他：“我還有三天假期，加上周末，還有五天，這么早回去做什么？”

    王雋關門的動作一頓，季煙還在等他回答，他沉吟數(shù)秒，伸手把她拉進來，季煙問：“我進來干嗎？”

    “不是要知道為什么明天回去嗎？”王雋背對著盥洗室的門，一邊幫她脫衣服，一邊說，“我慢慢跟你說原因?！?/br>
    季煙怔了怔：“說就說，你脫我衣服干嗎？”

    “九天了，季煙，你樂不思蜀了九天，我們也九天沒親密過了?！?/br>
    ？？？

    所以一上來就浴室這么粗暴的嗎？

    一個下午，倆人在浴室度過。

    黃昏時刻，王雋終于放過她，將她從浴缸里撈出來，用浴巾裹好，打橫抱到臥室。

    季煙啞著聲音斥責他：“這是白天，白天?！?/br>
    他解開包裹她頭發(fā)的干毛巾，垂在一側(cè)，然后用吹風機吹著，輕輕聲響中，他說：“我原本想……”他咳了聲，說，“做到天黑的。”

    季煙累得眼睛都不想睜開，聽到這話，她閑閑來一句：“那我還應該謝謝你手下留情了？”

    忽地，電吹風聲停，季煙懶懶地睜開眼朝他看去。

    王雋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說：“是我應該謝謝你愿意陪我荒唐一下午?！?/br>
    不得不說，他深諳話術之道。

    季煙臉紅。

    王雋再次把電吹風打開，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吹她的頭發(fā)。

    她看了看他，神情含笑，明顯滿足而愉悅。

    她也跟著彎起嘴角。

    荒唐。

    確實挺荒唐的。

    外面正是大好太陽，原本是游玩郊外的好時光，他們卻躲在一隅，滿足彼此的私欲。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頭發(fā)吹得差不多干了，他停掉，扔在一邊，看向她，眼里有詢問。

    季煙說：“晚上還是回家里吃吧。”

    王雋說：“那邊魅力就這么大？”

    “倒也不是?！?/br>
    “那是什么？”

    猶豫了一會，季煙坐起身，在他的注視下，抱住他，說：“不知道你發(fā)現(xiàn)沒有，阿姨鬢角已經(jīng)有白發(fā)了。這些天她帶我到處玩，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都想到了我的mama。王雋，再留幾天吧，我們假期結束再回去，別讓他們失望了?！?/br>
    王雋聽著，久久無聲。

    季煙非常清楚他今天下午突然要走不是因為別的，純屬不想再在那邊住而已。

    第五天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他仿佛就是把她帶回來，跟父母見個面，走個步驟而已。

    走完步驟，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默了默，季煙輕聲說道：“我一直覺得人在作為父母的同時，也是最普通的人，有自己的私念。我沒有認同他們之前的做法，換位思考，我也不能接受。只是王雋，他們老了。那天阿姨給我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我看她抱著你，明明那會她也是那么明媚陽光的一個女人，正當年華，轉(zhuǎn)眼，她頭發(fā)卻白了。我小時候最怕我爸媽老去，我很怕我來不及做點什么。”

    王雋說：“這些天她帶你出去，是為了說這個？”

    “不是的，”季煙側(cè)過臉，親了親他的臉頰，說，“王雋，愛情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愿以償，很多人只是在湊合?！?/br>
    臥室安靜了許久，久到季煙就快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話冒犯到了王雋，她正想出聲，就在這時，王雋說：“這么想回去？”

    季煙從他懷抱里仰起頭，看了看他，然后親了親他的左眼眼尾的位置。

    那天早上醒來，她發(fā)現(xiàn)他那邊有顆淡淡的痣后，她就想親他，后來被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念頭就這么被擱下。

    此時此刻，或許不是最合適的時間，可她卻是做了那天清晨最想做的事。

    她無比滿足。

    親完，她抵著他的額頭，這個他最喜歡做的動作，她說：“王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想回去?！?/br>
    王雋呼吸都輕了。

    季煙又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雋輕輕地嗯了聲，不想在這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說：“你先睡一會，睡醒了我們再回去。”

    見他終于松了口，季煙也跟著松了口氣，摩挲著他的指尖，問：“住到假期結束？”

    她都已經(jīng)包容他一個下午，剛才能說那么些話，她已經(jīng)很照顧他的心情了，他還能說什么，“好，聽你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季煙躺下，快閉上眼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不太放心，睜開眼，見他就坐在床沿，她瞬間覺得踏實。

    他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遲疑了一會，季煙出聲：“會不會覺得我道德綁架你了？”

    王雋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怎么會這么想？”

    季煙說：“因為這事要是發(fā)生在我身上，我恐怕會比你反應更大，”頓了下，她說，“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我們明天就回深城?！?/br>
    王雋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忽地，他湊到她面前，說：“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她有些戒備：“不會是給我挖坑吧？”

    他笑了。

    她由衷地說：“你還是笑的時候好看?！?/br>
    他親了親她的唇角，抬眼，盯著她的眼睛，問：“我們是湊合嗎？”

    甫一聽到這話，季煙還有些懵，待她反應過來，再看他不甚肯定的神情，她不由笑了：“不是，我們是愛情?！?/br>
    像是為了給他一個安心，她摸住他的手，指尖穿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纏，十分堅定地說。

    “王雋，我們是愛情?！?/br>
    -

    季煙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時，已是六點過半，王雋正坐在沙發(fā)上，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聽到聲響，他從屏幕上抬起頭，說：“醒了？”

    季煙嗯了聲：“你忙完了？”

    他合上電腦，擱在一邊，走到她面前，說：“剛忙完?！?/br>
    她抱住他的腰：“等我五分鐘。”

    王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不急，你慢慢來。”

    晚上七點，他們回到老宅。

    易婉茹帶著老花眼鏡，正坐在客廳看書，聽到門口的聲響，她探出頭，一看到是季煙和王雋，她愣住。

    畢竟中午吃過飯后，兒子可是不由分說地把兩人的東西都收拾好，搬到市中心的公寓去了。

    她知曉，這回能住這么久，實屬難得。雖然心里不舍，到底還是尊重王雋的意思。

    她想，按照王雋的性子，大概明天就會回深城了。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倆人會再回來。

    季煙笑著說：“阿姨，我和王雋過來蹭個飯可以嗎？”

    “可以可以，”易婉茹起身，走過來，說，“好孩子，餓了吧，我去讓她們準備開飯。”

    易婉茹和王崇年吃飯的時間是七點半。

    季煙說：“要我?guī)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