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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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云諫原本只是想跟過來看看扶桑,可看過之后,曾經折磨他許久的那?種“求不得”的滋味頃刻間便?死灰復燃,刺激著他沉寂已久的心?,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以致于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然而扶桑打過招呼之后就拉著柳翠微去一旁說話了,都云諫甚至沒來得及跟扶桑說句話。 君如月覺得他和都云諫待在這里?怪礙事的,就扯了扯都云諫的袖子,低聲道:“咱們去別處走走罷?!?/br> 都云諫“嗯”了一聲,目光又在扶桑身上停留稍刻,跟著君如月走了。 涼亭里?只剩下扶桑和柳翠微,他們執(zhí)手相看淚眼,卻都是笑著的。 柳翠微什么?都沒問,就算不問也猜得到,問了反而惹扶桑傷心?。過了今天,這輩子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她?不想哭哭啼啼的,盡量說些開?心?的事。 柳翠微拉著扶桑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扶桑,我又懷孕了。” 扶桑親身經歷過,對?孕育的喜悅深有體會,他由?衷地為柳翠微感到高興,差點忍不住告訴她?他也有一個孩子,但他不能說,越少人知道小船兒的存在越好。 “恭喜你,幾個月了?” “剛滿三個月,還不到顯懷的時?候?!?/br> 扶桑想起她?剛才跑過來的樣子,后怕道:“懷著孕你還敢跑?都云諫竟然也不制止你?!?/br> 柳翠微道:“見到你太開?心?了,一時?激動得忘了形?!?/br> 扶桑心?里?又酸又澀,笑中帶淚道:“我也很開?心?,很久沒這么?開?心?過了?!?/br> 第192章 “翠微, 你過得好嗎?” 扶桑今日把她請來,其實?只想?問這一句。 柳翠微聞言,神色微怔。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她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從嬌生慣養(yǎng)的大家閨秀, 到無依無靠的孤女,再?到以色侍人?的高門寵妾, 她歷盡磨難, 嘗盡苦楚,受盡委屈,卻也開闊了眼界,豐富了閱歷,增長了見識, 最終她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嶄新?的、從未想?象過的自己。 她幡然醒悟, 從前所學的《女訓》、《女誡》其實?是男人?是對女人?的精神控制和荼毒,為的是把女人?困在后宅里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但這絕非女人?存在的意義, 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有慾望、有野心?,女人?也可以逞強好勝、爭權奪利, 成就一番事業(yè),乃至青史留名。 她認識兩個這樣的女人?,而且這兩個女人?都是韓氏女,一個是攝政王的女兒韓靈稚,另一個是攝政王的meimei韓若夢,她們表面上都是身不由己的弱女子, 但實?際上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為達目的, 甚至不惜弒夫殺子——從澹臺無爭到澹臺順宣再?到澹臺折玉,這些天潢貴胄的死各有蹊蹺,現(xiàn)如今坐在皇位上那個垂髫小兒也不可能長命,他終將?成為韓若夢的墊腳石——世人?都以為啟國?的存亡掌握在攝政王手中?,殊不知韓若夢才是那個在背后攪弄風云的人?。 說?起來,她之所以能夠結識韓靈稚和韓若夢,并加入她們的宏圖大業(yè),這其中?也有扶桑的一份功勞,多虧了扶桑讓她送的那封信,她先是與三皇子澹臺訓知相識,又通過澹臺訓知搭上了韓靈稚,得其青睞,從而一步步走上了這條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短暫的沉默之后,柳翠微輕笑著開口?:“我現(xiàn)在只是個妾,還要通過生孩子來博取都云諫的歡心?、提升我在都家的地位,我過得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好在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也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等到有朝一日?,我既不需要‘妻以夫榮’,也不需要‘母憑子貴’,只靠我自己就能享有榮華富貴的時候,我才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我過得很好’?!?/br> 這番話讓扶桑既敬佩又慚愧,和柳翠微相比,他實?在沒什么追求,只要他在乎的人?一切安好,一家人?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他就心?滿意足了。 “我?guī)筒涣四闶裁矗狈錾5?,“只能祝你所求皆所愿,所愿皆所得?!?/br> 柳翠微道:“我也祝你多喜樂,長安寧?!?/br> 兩個人?相視一笑,扶桑的笑意不再?像從前那般純凈而明亮,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 柳翠微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生出?些幽愁暗恨,然而斯人?已逝,再?多的勸慰也不過是徒惹傷心?罷了。 只能寄望于時間,再?銘心?刻骨的愛意也會被?時間消磨,再?撕心?裂肺的傷痛也會被?時間撫平,時間既能治愈一切,也能摧毀一切。 柳翠微情不自禁地抱住扶桑,在他耳邊道:“我們都要好好的,希望此生還有機會再?見?!?/br> 扶?;乇ё∷?,帶著微弱的哭腔道:“一定會再?見的?!?/br> 由于扶桑精力不濟,這次來之不易的重逢并未持續(xù)太久,但兩個人?都從這次倉促的會面中?收獲了彌足珍貴的慰藉。 都云諫就沒那么舒心?了,他巴巴地來一趟,卻連句話都沒跟扶桑說?上就打道回府了。 柳翠微和他面對面坐著,見他面色不佳,便幸災樂禍道:“你怎么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都云諫撩起眼皮睨她一眼,不答反問:“你跟扶桑聊了什么?” “他問我過得好不好,許是擔心?你苛待了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