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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玉奴 第78節(jié)

    老太太聽后將死因一律往自己身上了攬,在炕桌上撐著前額直搖頭掉淚,“都是我的不是了,我想她年輕,不過是挨頓打,不會挺不住。誰曉得她——我那日也是惱急了,想她服侍我?guī)资?,竟和著外人來坑我。也是要做個樣子給別的下人看。”

    那盧mama忙往跟前遞帕子,自己也不住蘸淚,“老太太是一家之主,出了那樣的事,自然是要處置的,否則別人學(xué)了,豈不亂套?還是怨我,沒有管教好兒媳婦。再說也不是打的,那都是皮外傷,我看是還是因?yàn)樗冒l(fā)高熱的緣故。”

    兩個老婦各自歸因,為彼此開解,勸一陣,漸漸都不哭了,老太太直起腰來,抽噎幾下道:“你兒子近日也不必進(jìn)來當(dāng)差了,在家料理好后事要緊,等回頭過了熱孝,我再替你兒子尋摸個好的。”

    那盧mama也蘸干淚笑起來,“我代他先謝過老太太,等料理停當(dāng)了喪事,使他來磕頭?!?/br>
    謝完再坐會,看見玉漏一直在旁伺候,一時半會不像是要出去的樣子,只能不好意思地道:“我聽說這幾日三奶奶在打發(fā)府里那些上年紀(jì)的老mama們?年紀(jì)大了不中用的人,是不該久留在家里,只是我那張親家,今年也才五十的年紀(jì),腿腳也還麻利,怎么聽說也要趕她?”

    老太太的眼淚也干了,一聽她是來討情的,幾十年的主仆了,何況毓秀這事上,人也做得很對得起她這當(dāng)主子的,因此沒好回絕,只推到玉漏身上,“三奶奶,是什么緣故你和盧mama細(xì)說說,我這幾日也沒問你這事辦得如何?!?/br>
    玉漏究竟沒聽出來,盧mama到底是進(jìn)來哭毓秀的,還是來替她親家討情,或者兩者在她心里都是一樣要緊。

    橫豎此事容不得人討情,原本那些人就不肯出去,要有個先例,更得賴著了。

    好在暗瞟老太太,見她老人家只顧埋著頭吃茶。她便把話說得軟和些,卻寸步不讓,“張mama雖年紀(jì)未過五十五,卻常日生病,我問了問,只上月就病了兩回。耽擱差事是小,就怕差事反耽擱了她養(yǎng)病,不如趁早回家去養(yǎng)病要緊。盧mama是她的親家,總不會忍心看著她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還不能好生休養(yǎng),她老mama嚜自然一味說小病不要緊,您不勸她將息些,反也隨她去勞累?賺錢的事跟自家的身體比起來,到底是小事,錢幾時才賺得完?”

    盧mama斜眼窺老太太,見她沒表示,也只好笑著點(diǎn)頭,“奶奶說得是,還是自家的身子骨要緊?!?/br>
    直至她肯依了,老太太方擱下茶碗道:“你一會出去,大奶奶那里自有五十兩銀子支給你帶去,那是官中賞的錢。我這里也給你拿三十兩,你一并帶回去,也算毓秀服侍我一場?!?/br>
    說話便叫玉漏和丁柔一道進(jìn)去私庫里取銀子,玉漏拿出現(xiàn)銀賬本并丁柔踅到后頭來,自己提筆添減數(shù)目,只叫丁柔去取那十兩一錠的銀子。叵奈半晌沒聽見丁柔應(yīng)聲,轉(zhuǎn)背一瞧,見她正對著那排放銀子的架子抖著肩哭。

    玉漏知道她大概是為毓秀在哭,也沒有喊她,闔起賬本在箱籠前靜靜等候著。靜下來就不免去想,毓秀的死和自己有幾分干系?若不是那包砒霜,也許她與桂太太都不至于有如田地。

    可是拿主意的到底是老太太,她不過是推波助瀾,若沒有那包砒霜,也不會在老太太跟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事情向來顧此失彼,她雖有些自責(zé),卻并不后悔。

    丁柔還在那里哭,怕老太太久侯,玉漏不得不上前去催促,“拿了銀子走吧。”

    丁柔回神過來,忙取了三錠銀子用小案盤托著往外走,玉漏卻拉她,“把眼淚搽干凈了再出去?!?/br>
    她遞了條帕子給她,看著她搽,輕輕笑了,“興許只有你真心實(shí)意為毓秀哭一場,到底是相處幾年的情分?!?/br>
    丁柔自嘲地笑笑,“幾年情分算得什么呢,老太太還和她處了二十來年呢。 ”

    不過老太太是主子,毓秀是丫頭,再深的情分也越不這層關(guān)系。玉漏低頭笑了一笑,領(lǐng)著她出去了。銀子交給盧mama,盧mama謝過幾回便告辭出去,老太太預(yù)備歇中覺,玉漏又服侍她歇下才自回房里來。

    進(jìn)屋聽見金寶她們在那邊暖閣里議論毓秀,都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緒。丁香道:“聽說自那日挨了板子抬回去,盧家上下就沒有好生給她治,隨她要死不活的病了那幾日。”

    “噓!”青竹對她比了比唇,“別胡說,哪有傷了不治的,盧家又不是用不起好藥?!?/br>
    她噓這一聲,玉漏倒不好進(jìn)去了,只在罩屏外聽著。

    那丁香又道:“本來嚜,盧家闔家都是仰仗老太太發(fā)達(dá)的,她要害老太太,誰還敢認(rèn)真給她治?”

    都知道這道理,所以說她是病死的就是病死的,誰敢多問?

    她們忽然那噤聲不說了,玉漏這才方便進(jìn)去,在外廳朝小書房那頭看一眼,因問:“三爺呢?”

    說他睡午覺,玉漏怕吵醒他,就沒進(jìn)去,踅進(jìn)這邊罩屏里來預(yù)備和她們說話??梢?yàn)樨剐愕氖?,一個兩個臉上都是懨懨的神情,玉漏也知該說什么,總覺得坐在這里像個隱姓埋名的兇徒。因此也坐不住,還回臥房里去。

    一看池鏡倒睡得安穩(wěn),不知是不是沒聽見毓秀的消息。也沒準(zhǔn),他就是聽見了也照樣安然,比她還沒良心。玉漏譏笑著自床沿上坐下來,覺得和他在這里倒還自在點(diǎn),不必遭受良心上的譴責(zé)。

    他有本書撒在枕畔,她實(shí)在無聊,欲伸手去拿來讀。冷不防一下給他捉住了,他人沒睜眼,卻笑起來,“偷我什么?”

    “誰偷你什么?”玉漏把腕子掙脫。

    “幾時回來的?”

    “才剛進(jìn)來。”玉漏見他睜開眼,便扭過腰睇他,“才剛盧mama進(jìn)來回老太太,說毓秀死了,不知道是因傷死的還是因病死的?!?/br>
    池鏡眼里并沒有半點(diǎn)動容,只把雙手墊到腦后去,“老太太怎么說?”

    “老太太和盧mama在那里哭了一場,賞了她三十兩,又叫大奶奶在賬房支五十兩給她,還說等孝期過了,再給她兒子配個媳婦?!?/br>
    池鏡“唔”了

    一聲,又把眼闔上了,拉她的手臂,“你也睡會?!?/br>
    玉漏給他拉得歪了歪身子,撐著床沿,就是不肯倒下去。池鏡索性坐起來摟著她倒下去,“你強(qiáng)得過我么?”

    兩個咯咯笑著,這工夫,聽見金寶湊在碧紗櫥外頭說:“二奶奶來了?!?/br>
    兩個人皆是奇怪,自他們成親,絡(luò)嫻從不到這屋里來走動。玉漏忙整好衣裳出去,見絡(luò)嫻坐在那邊暖閣里,丫頭已上了茶。她踅入罩屏,望著絡(luò)嫻笑了笑,“二奶奶難得來一趟?!?/br>
    絡(luò)嫻拿眼在她身上略略一瞟,呷了口茶才勉強(qiáng)牽動嘴角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樁小事來和三奶奶討個情,不然也不敢登你這個門?!?/br>
    玉漏在那端坐下來,和顏悅色的,“什么事二奶奶只管吩咐一聲就是了,什么討情不討情的話,二奶奶言重了?!?/br>
    “那還不敢,你如今又不是丫頭了?!?/br>
    絡(luò)嫻時不時就愛舊事重提,仿佛就為刻意提醒玉漏的根本。玉漏最煩她這樣,臉上的笑斂了些,“到底什么事,你只管說,能辦的我一定辦?!?/br>
    “不過是要你句話,不是什么難事。我們院里管杯碟物件的李mama,今年五十七了,家里一好幾口人都靠她每月那一錢銀子吃飯,要是放她出去,闔家就沒了指望了。求三奶奶行行好,許她留下來,又不是在別的地方當(dāng)差,是在我自己院里,她做得好做不好,也不給旁人添亂子。”

    這些時為裁去這些上年紀(jì)的下人,來討情的不少,玉漏一律回絕,招了不少恨。但想著就是沒這事,這些人也一樣瞧不上她,不必要留這個情面。

    “話不是這樣說,李mama雖是在你們院里當(dāng)差,可照管的東西都是家里的東西,難道你們少了什么缺了什么,不是費(fèi)官中的錢去買?她歲數(shù)大了,眼睛不濟(jì),記性也不好,從前我在那里的時候就常聽見不是找不著這個就是找不著那個的。何況既然定下了這個例,凡事就要按例來,她家里等著吃飯,別人家里就不等著吃飯了?我知道她家有三個兒子,都是三十來歲的人了,還成日在家游手好閑的,真要吃不起飯,怎么不見他們發(fā)急,專把個老娘留在這里cao心勞力的,他們也真是忍心?!?/br>
    絡(luò)嫻又道:“好,既然是你定下的例,你自己也說,出去的老人可以薦人進(jìn)來,她也愿意出去,只是昨日她薦她兒子進(jìn)來府里當(dāng)差,你怎么也不肯收?”

    “是我不收的?!毙匆姵冂R懶洋洋地搭著話進(jìn)來,“二嫂,她那兒子大字不識一個,還想跟著到鋪?zhàn)永锶ナ召~,凈想什么美差呢?咱們家不是朝廷的賑災(zāi)救濟(jì)的地方,凡家道艱難的都指望著來賺咱們家的錢,那我不如到街上辦個粥廠算了?!?/br>
    他走到墻下椅上坐,翹起腿來,反而笑絡(luò)嫻,“不是我說你二嫂,你就是心太軟,經(jīng)不住人軟磨硬泡。把你院里這起混飯吃的人換了,于你和二哥也有好處,難道你情愿你們房里什么事情都弄得馬馬虎虎?”

    絡(luò)嫻帶著氣歪著臉看他,“看不出來你從前什么都不管的人,倒句句是理。你是說道理呢,還是護(hù)著你們奶奶呢?”

    池鏡笑道:“說道理也沒說錯,護(hù)著她也沒有錯,難道二哥就不護(hù)著你?”

    從前沒有玉漏的時候,他何曾如此不留情面地駁過她的話?絡(luò)嫻想來愈發(fā)生氣,狠狠地把眼皮一夾,起身道:“好個三爺三奶奶,真是夫妻同心,堵得人沒話說。你們都是會治家的人,我們不會,可就住口吧,免得給你們添亂子!”

    言訖旋裙而去,玉漏趕著送到廊廡底下,片刻走回來,“那李mama不是有三個兒子嚜,你看哪個好,好歹派件差事給他,也算全了二奶奶這面子。”

    池鏡哼了聲,“我看哪個都是廢物,要是頂用,怎么三十來歲還只管坐在家里吃老母親的閑飯?”

    裁奪人事這事,里頭是玉漏管,外頭自然就落在了池鏡頭上。池鏡比她還嚴(yán),不過人都曉得他說一不二,再說二遍,他脾氣上來,索性一分情面不留,因此少有來向他討情的。

    玉漏望著他那張不近人情的笑臉,倒受了啟發(fā),又定下個例,打發(fā)這些上年紀(jì)的人,原定給三兩銀子,便叫顧mama傳下話去,若三日內(nèi)肯去的,照舊到賬房里支三兩,若賴著不肯去的,分文沒有。

    第78章 兩茫然(o一)

    自從顧mama放下話去,絡(luò)嫻這院的李mama也不肯多留了,唯恐偷雞不成蝕把米,連那三兩銀子的賞錢也拿不到,因此下晌就來和絡(luò)嫻磕頭要回家去。

    絡(luò)嫻午晌才在玉漏那里討情不成,本來臉上就掛不住,又見連李mama也怕了玉漏,便坐在椅上罵起那李mama來,“你怕她什么?不過是為三兩銀子,她那頭不給,我給!你就不去,我看她還叫人來綁你出去不成?”

    那李mama又磕頭道:“且別說我們這等沒臉的奴才,就連盧mama的親家母三奶奶也沒留情,奶奶又何必跟她硬碰硬?還是放我去吧,改明日自有好的來服侍奶奶。”

    李mama也看出來,絡(luò)嫻并不是為舍不得她,單為與那頭斗氣,平白倒把她夾在中間,斗得贏還好,斗不贏,將來非但也要去,恐怕連她薦來的人也不肯要了。

    她幾個兒子雖不爭氣,三個兒媳婦倒還過得去呢。今日走了她一個,明日換她幾個媳婦進(jìn)來,不論留下哪個,或是運(yùn)氣好,看她們能為,都留下來也未可知。思及此,憑絡(luò)嫻如何說,她也是萬不肯留了。

    有了盧mama與絡(luò)嫻這兩個作例,旁人也不敢再來討沒趣,不出三日,一干老弱病殘也都盡早打點(diǎn)了東西,辭了各自的主子爭相出去。

    玉漏了結(jié)這樁事,又趁著給新進(jìn)來的人立規(guī)矩的功夫,趁機(jī)一改經(jīng)年宿弊,新定下好些規(guī)矩條例來。弄得底下人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面抱怨三奶奶嚴(yán)苛,一面不免又翻騰起她那些舊事來罵。

    橫豎玉漏也習(xí)慣了,稍有哪里得罪了這些人,背地里總是要罵她幾句,連翠華也有人罵呢,何況是她。不過她的話柄比人多,罵她自然就要難聽些。她仿佛也聽得麻木了,再說她從前如何不檢點(diǎn)的話,她那顆心也不能起半點(diǎn)漣漪,只是說到她娘家的話,卻不免還是會起波瀾。

    這日誰說她娘在家因?yàn)橐烫喑粤藘蓧Krou就罵人,給他爹打得鼻青臉腫,三日下不來床。都笑她娘上不得高臺盤,做了官太太的人還舍不得給人吃兩塊rou。也有人說她不是為兩塊rou,那兩塊rou不過是借口,就是一大把年紀(jì)了還不能容人,還要和姨太太爭風(fēng)吃醋。

    這是哪里來的話?她們連家的事,連她還知道呢,先給旁人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正慪在榻上,偏遇上池鏡才從史家回來,進(jìn)門便問:“你要不要回家去瞧瞧?若要回去,趁我那馬車還沒解,就坐了車回去?!?/br>
    想必連他也聽見了,玉漏馬上瞪他一眼,“好端端的我回家去瞧什么?”

    池鏡驀地給她眼睛一射,楞了須臾,明知道她是不高興,還笑著說:“回家瞧瞧你娘去,他們說的話你沒聽見?”

    果然玉漏的眼睛里迸出絲尖利的光,狠狠地扎在他臉上。他卻忽然有點(diǎn)不可理喻的興奮,以為他們大概是要吵架了,人家說沒有夫妻是不吵架的,他們竟然從未吵過。

    可玉漏

    馬上也悔悟到方才是她口氣不大好,便斂回那目光,泄下了氣。他很有些失望,反而沒好再說什么,也不叫丫頭進(jìn)來換衣裳,頂著一額汗坐在那椅上,有些自討苦吃的訕然。

    隔會玉漏低著臉向那墻下瞟他一眼,可這時候也實(shí)在也沒有心情去討好他,便仍在榻上干坐著。

    坐到誰都有點(diǎn)受不了這沉默的煎熬,開始苦尋話頭打破這氣氛,分明有千百句可說的話從彼此心里閃過去,又奇異地誰都沒有開口。

    好在青竹發(fā)現(xiàn)池鏡回來了,這天氣按例要打水給他搽臉,便叫小丫頭端了盆水進(jìn)去,她也跟進(jìn)去絞帕子。玉漏卻也立起身說:“我來吧,你們自去吃午飯。”

    青竹見兩人臉上皆是悻悻的,才剛又沒聽見吵架。好在大家也都習(xí)慣他們兩個,從不吵架的人,卻常為一丁點(diǎn)不對就鬧僵。然而那一丁點(diǎn)不對的地方,旁人都瞧不出哪里不對來,自然也不好勸,她也只好叫著那小丫頭出去。

    池鏡已先自走去絞了面巾,反遞給玉漏,“你也搽把臉,消消火氣。”語氣帶著嘲諷,指望還能挑動她的神經(jīng)。

    誰知她倒先抱歉起來,“方才我不是和你置氣。”

    他倒希望她同他置氣。只好勉強(qiáng)笑一笑,“我知道?!?/br>
    “那些話我也聽見了。”她走去面盆架前掛帕子,“想來是別人亂傳的,我娘家的事,沒道理我還不曉得,他們倒先知道了,他們又是打哪里聽來的?平日從不見這府里有人和我們家里有什么走動,還不是他們胡編亂傳的?!?/br>
    那丁香外頭聽見,打簾子進(jìn)來道:“倒不是他們胡編,我聽這話是打大奶奶那頭的項(xiàng)mama說起來。她前日告假回家去,到裁縫鋪里給她孫子扯料子做衣裳,碰見了珍娘也去扯布,是珍娘和她說的。”

    玉漏聽了益發(fā)火大,珍娘沒事和人說這些做什么?在自己家里鬧鬧笑話就罷了,還怕外人聽不見?

    丁香看她一眼,抿了抿嘴,“午飯擺好了。”

    慪得她全無胃口,坐在那里無動于衷。丁香見喊她不懂,懶得再喊,撇撇嘴就自去了。

    池鏡也沒去吃,想著她娘果然是挨了打,便坐下來問她:“要回去瞧瞧么?倘或回去,我去和老太太說一聲?!?/br>
    玉漏想她娘就來氣,一把年紀(jì)的人了,還不能做得莊重點(diǎn)給人看,還為幾口吃的就和人鬧。便賭氣道:“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事?!?/br>
    然而自己又架不住有點(diǎn)擔(dān)心,不知到底傷得如何,聽他們傳得打得有些重,她爹是從不動手的人,就怕素日不動手的人一動起來手上就沒個輕重,何況她娘也委實(shí)慪人。

    她自想著,抬眼一看,池鏡又進(jìn)來了,就疑惑,“你就吃完了?”

    池鏡笑道:“你都吃不下,我去吃飯,豈不是太沒良心了?我去打發(fā)田旺往你家里跑一趟,去看看到底什么事?!?/br>
    玉漏低著頭,半晌嘆道:“我那個娘,也是太不爭氣了點(diǎn)?!?/br>
    說完看他的表情,雖沒有嘲諷,也是認(rèn)同的微笑。好在他沒說什么,多勸一句或是為她娘開脫一句,都會使她難為情。這一刻她忽然感激他一向?qū)λ锛液雎缘膽B(tài)度。

    下晌田旺去連家轉(zhuǎn)來回話,隔著簾子道:“去了趕上親家老爺不在家,聽那管事的王福說,太太是跌跤跌了點(diǎn)皮外傷出來,不大妨礙,差不多已好了,這不,咱們家派人請她,她都能往府里來呢?!?/br>
    玉漏一聽這話便把門簾子挑起來,“你把她接來了?”

    田旺搖手道:“不是小的,小的去的時候就沒見親家太太在家,那王福說是咱們府里派車接她來了,難道不是奶奶另派人去請的?”

    可沒這話,玉漏巴不得她爹娘永不進(jìn)池家的門的才好呢!偏又不知是誰多事去請她的?也不知人到?jīng)]到,又沒聽見誰來告訴她一句。思想片刻,便叫金寶去老太太屋里哨探哨探,是不是她娘給請到那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