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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逃玉奴在線閱讀 - 逃玉奴 第103節(jié)

逃玉奴 第103節(jié)

    “若真是他主使的,陸家也不會舍得花大價錢了,等著衙門審清楚就是。”

    “那眼下那幾個一起打人的小廝若都咬是鳳二爺是主謀的人,誰還替他翻案?難不成是你?”

    “我沒有官職在身,替他翻什么案?”池鏡笑了笑,“會有人來替他翻案的,鳳翔不日就要回南京來了,怎么會放著他兄弟不管?到時候案子交到刑部去,他一定會到刑部去求著細查到底。”

    聽他的意思,只要覆核下來,就能推翻現(xiàn)下審定的結(jié)果,到時候就能把兆林套進去。

    “怪只怪大哥太狂妄自大,以為咱們這樣的人家權(quán)勢滔天,沒人敢管敢問,誰也不放在眼里。”

    玉漏不免擔憂,“到時候查到是他從中作梗,會不會牽連到咱們家?”

    他從容篤定地道:“不會的,鳳翔當初的官是我父親替他向吏部討來的,那位張大人雖然剛正,可先前吃過虧,也敢再輕易得罪人。他們就是要上告朝廷,也是先寫信知會晟王和父親一聲?!?/br>
    玉漏心頭松了口氣,沒再多問,翻過身仍要睡去。反正外頭的事情她管不了,何況前前后后都給他算到了,她再cao心也是多余。她看到窗戶上有一只燈籠的影,在灰冷的月光里晃著,感到點涼意,把被子拉到肩上來,緊緊闔上了眼。

    聽見他也跟著翻過來,能覺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盯在她腦后,有一聲輕微的嘆息,“你以為我心機深重,手段狠毒,是么?”

    “沒有?!彼f。

    池鏡笑了笑,“我知道你是這么想我,可能你還會想,將來要是夫妻反目,我會不會也使些歹毒的手段對付你?!?/br>
    玉漏剛要張口反駁,又聽見他說:“你這個人,從來不肯把人往好處想,凡事也只管往壞里去打算?!?/br>
    他倒真是了解她,她沉默著想,可有什么辦法,她所有經(jīng)歷的一切,不容許她把人往好處想,因為連爹媽也靠不住。何況他本來不算個好人,難道要她蒙著自己的眼睛發(fā)傻夢?信他單單因為愛她,就絕無傷害她的可能?她從不冒這種險,堅信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又有點自嘲地笑道:“其實我這人也是一樣,可奇怪是在你身上,我永遠存留著一片希望。我知道你一定要嫁我,不過是因為看中池家的門楣。但我一直覺得,天長日久,你總會有拋掉一切擔心恐懼,愛我信我的一天?!?/br>
    他說完便沉默下去,仿佛在等一個答案。玉漏心里禁不住笑起來,想不到他還有這樣天真的一面?

    毫不防備地去愛一個人,那太難了。她既沒反駁他,也沒有答應(yīng),假裝睡著。但知道他一定知道她沒睡,所以覺得這沉默更磨人了。

    次日起來,兩個人又像沒吵過,吃過早飯,玉漏如常打發(fā)池鏡出門讀書。池鏡本來避免提起此事,可臨出門前,還是不得不囑咐她一句,“你近來別總?cè)フ矣駤桑獾媒o大哥撞見?!?/br>
    玉漏點了點頭,“曲中那地方,我也不好去得。等這事了結(jié)了,我再和她商議個打算將來的出路,總不能放任她一世在那地方,到底不是個長法?!?/br>
    “我知道你嘴硬心軟,說是不管她,心里卻放不下。你放心,她既是你親jiejie,我做妹夫的,自然也不會放著她不管?!?/br>
    這會又犯起好心了!玉漏心里還有氣,就沒搭這話,只摧著他出門,好到老太太那頭去請安,原已比往常遲了些。

    去時正值老太太這里開早飯,見她進來,老太太一面往凳上坐,一面嘆了口氣。玉漏聽出是對她今日來晚了見怪,忙踅進罩屏代了丫頭在桌旁服侍,“今日睡過了頭,來遲了些。”

    沒找借口,倒和了老太太的心,握著箸兒斜著眼睇她 ,“昨夜里睡遲了?臉色有些不大好。”

    “老太太眼力真好。昨夜里沒什么風,開窗又嫌吵,到處是蟲蛙在叫,何況我們那窗戶又朝著里頭那洞門,五更一過就有人進出吵鬧。內(nèi)外兩重窗戶都關(guān)上嚜又悶,翻來覆去大半宿才睡過去?!?/br>
    “這時節(jié)是這樣?!崩咸灾埑聊氯?,隔會又忽道:“你們住在前頭那屋子是有些不大便宜,以后搬到后頭去住著還好些?!?/br>
    這“以后”可長著呢,難道把燕太太趕出去,里頭讓給他們???除非給他們另挪處院子,否則只有等到燕太太將來死了。

    玉漏正笑著,又有個小丫頭進來回,“二奶奶套了馬車回鳳家去了?!?/br>
    老太太立時臉上就不大好看,放下了箸兒,“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出門也不來告訴一聲?”

    那小丫頭道:“走得急匆匆的,好像是鳳家出了什么事?!?/br>
    還不就是鳳二爺?shù)氖?,老太太益發(fā)不高興,不叫她管不叫她管,就是聽不進去!

    她趕了小丫頭出去,扭頭和玉漏抱怨,“咱們家這二奶奶,經(jīng)過多少事也還是長不大,一味任性。她二哥是打死了人!她管得了么?我勸她好好在家等著衙門里裁奪,你看她,才消停了幾日,又坐不住了?!?/br>
    八成是小廝們反水指證鳳二的事傳出來了,絡(luò)嫻這會得了消息,急著回去和風二奶奶商議。玉漏裝作不知道這些事,輕描淡寫地和老太太敷衍,“到底是娘家的哥哥嚜,自然是要急的 。老太太隨她去好了,只要咱們家沒干涉這案子,就不怕人說閑話。外頭那些嘴再厲害,總不能說做妹子的擔心哥哥的事也不應(yīng)該。”

    “人命官司,又不是兒戲,誰敢輕易干涉啊?別看我們這樣的人家,越是有些勢力,越是要行得正坐得端?!?/br>
    玉漏聽她義正詞嚴 ,不由得斜下眼看她,見她連表情也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要不是從池鏡那里知道鳳家二房的地落到了她手上,恐怕也要真信了她。

    不過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譴責她什么,好處落到池家來,將來早晚還是他們年輕的人受利。至于鳳家,玉漏想到,也只有一聲嘆息咽進肚里。

    第102章 結(jié)同心(o十)

    按說絡(luò)嫻趕回鳳家,才聽鳳二奶奶詳細說起,跟著鳳二一起被拘在牢里的兩個小廝忽然改了口,指認是鳳二主使的人,那陸奇并他那兩個小廝都是幫鳳二的忙。

    絡(luò)嫻聽了,如何不急,拉著她二嫂跳腳道:“先前他們還說是那陸奇先出手打的人哩!眼下改口,衙門就信么?”

    鳳二奶奶一樣又憤又急,“先前審的時候是說,他們從酒樓里出來,你二哥撞翻了那貨郎的擔子,和他正吵著,那陸奇便先動了手。酒樓里看見的伙計也是這樣說??汕叭赵賹彛@些人就統(tǒng)統(tǒng)改了口,想必是暗里拿了陸家的好處!”

    絡(luò)嫻回頭吩咐管事的,“去將咱們家那兩個小廝的家人找來?!?/br>
    那管事卻道:“昨日就去找過了,他們早躲起來了,肯定是收了陸家的錢才改的口?!?/br>
    鳳二奶奶扭頭哭起來,“現(xiàn)下這案子審定了,判定是你二哥的主謀,就要交到刑部核審了!這可怎么辦?”

    絡(luò)嫻又抱起期望來,“二嫂先別急,聽說刑部的張大人早在過問此事,想必會認真覆核,興許案子交到他那里,還會有轉(zhuǎn)機。”

    不想那張大人不過是受貨郎家人之托,要拿住兇手,如今案子交上來一看,兩個兇手皆在案上,誰也沒逃過。因此也沒細核,不日便定下將主犯擇日押送京城以待絞刑,一干從犯擇日發(fā)配登州府服役,年

    數(shù)不等。

    消息一出,鳳二奶奶便病得臥床不起,虧得沒幾日鳳翔歸家,鳳二奶奶如見救星,當日就精神許多。

    鳳翔向她問清了案子始末后,連午飯也不及吃,就叫小廝備馬,欲去訪那位張大人。偏儷仙不依,一徑拉著他回房,“事情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你風塵仆仆趕回家來,就是不吃飯,也要先沐浴更衣,去見人家大人才像個樣子嚜?!?/br>
    說著叫吩咐丫頭預備洗澡的熱水衣裳,鳳翔洗澡出來,又見桌上擺好了午飯,儷仙拉他入座,勸道:“大中午的你跑到人家府上去,要是撞見人家在用午飯,是請你還是不請你?不如下晌再去,免得人家府上為難?!?/br>
    鳳翔想來也是,便也安心坐下來,端起碗又先嘆氣,“二弟自小便沖動好斗,我知道他無人管束,遲早要惹禍,所以我離家時反覆囑咐你,要你多約束著他,可你——”說著瞅她一眼,轉(zhuǎn)而又道:“我聽說你非要鬧著分了家?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等我回家來再議?”

    儷仙眼皮一翻,道:“瞧你,一回來沒句好話,先派我這通不是。議什么?有什么可議的?分家的事太太過世前早就分派好了的,我又沒多占他們什么,不過是按太太分好的來分。虧得我有先見之明,不然連咱們的那一份子都得搭進去。你看二房搭進去多少,還不是白搭,二弟還是給定了個主犯?!?/br>
    鳳翔雖不喜歡鳳二奶奶拿錢疏通之事,可也體諒她是婦人之見,人之常情。倒聽說求到儷仙這里來,儷仙握著田契地契不撒手,嫌她過于見利忘義,“你的眼里除了錢,可還有骨rou親情?”

    儷仙把面前的碗碟一推,冷笑道:“唷,你不是自詡清流,一向不恥官場上這些跑門路打點的手段嚜,怎么遇上你兄弟的事,又不講這個了?要我講骨rou親情,我怎么講呀?我又不是當官的,娘家人又死絕了,要我求誰去?你們一家子骨rou親情,怎么你三meimei也沒求上池家?guī)瓦@個忙?”

    才剛也聽鳳二奶奶說了,求過池家,可池家老太太不肯多管,才叫那陸家有了可乘之機。不過也怪不得人家,難道要叫人家徇私枉法?鳳翔自己也不肯做這樣的事,但想到總是不免心寒。

    他沉默一會,輕聲問:“池鏡有沒有來問過這事?”

    儷仙嗤笑起來,“人家為什么要來過問???為從前和你有些交情,還是為他那三奶奶和你有舊?快別說這招笑的話了。說起來也真是,你三meimei是池家的二奶奶,你的老相好又是池家的三奶奶,你不去難她們,反來責怪我這個沒權(quán)沒勢的人?哼,還真是人善被人欺,我要真像她們似的眼里除了錢,別的一概沒有那倒好了,免得受你這份氣!千八百里的回來,一句體貼的話沒有,虧我還怕你路上累著餓著!”

    說著丟下箸兒起身,到旁邊椅上坐了,懷著一肚子的冤屈不再理他。

    靜了一陣,鳳翔道:“我也是急的,這事也不能怪你。”

    儷仙臉色方轉(zhuǎn)得好看些,又走回來坐,“這事情說來說去,還是你二弟的不是,他少在外頭吃酒鬧事,也惹不出這樣大的禍?!?/br>
    “我何嘗不知道這道理?只是他到底我的手足兄弟,何況這案情有冤,我怎能放著不管?好在聽說那張大人為官還算剛直,我去求一求他,不怕他不重新覆核此案?!?/br>
    儷仙嘆了口氣,瞥他一眼,“可要送點銀子???”

    鳳翔笑著搖頭,“送錢反倒把事情弄壞了,我聽說張大人并不是那樣的人。我且先去試試他的口風。”

    于是吃過午飯,便先打發(fā)小廝往那張大人府上遞了名帖。那張大人早聞得南京諸多世家子弟之中,唯有個鳳翔是個仁人君子,因此一看名帖,次日就遣人將其請進府中。

    又隔幾日,便聽見永泉到外書房來回稟池鏡,“張大人今日將鳳大爺請到刑部去了,大約是去查閱此案的卷宗,看樣子是鳳大爺說動了他,要重新覆核這案子。”

    池鏡因問:“大爺那里知道了么?”

    “聽田旺打探的消息說,昨日上元縣那縣令看出不對來,往曲中秦家找過大爺,兩個人像是在商議對策。”

    “怎么,大爺也急了?”

    “看大爺?shù)惯€是那副樣子,連和大老爺都沒說?!?/br>
    他大哥一向仗著池家的勢力,從不將這等小案子放在心上,何況如今做了晟王的舅兄,自然益發(fā)不知天高地厚。這就好了,正好掉進池鏡的圈套里。

    他掉過頭來笑笑,“這一向你們盯緊,有什么消息先來回我?!?/br>
    “小的明白?!庇廊值溃骸巴B家去的馬車備好了,東西也都抬到車上去了?!?/br>
    “你在門前候著,等奶奶去回過老太太就動身?!?/br>
    原來這日是秋五太太生日,池鏡特地向史老侍讀告了幾日假,要并玉漏回連家替岳母做生日。玉漏一早便換了衣裳去辭老太太,老太太也備了份禮在那里,叫她一并帶回去,“替我向你母親問好,叫她得空多到家里來坐坐?!?/br>
    玉漏忙跪下謝,老太太叫她起來,另囑咐道:“難得回去一趟,也不必急著回來,叫鏡兒陪著你在娘家多住兩日。”

    “謝老太太體貼,預備今日去,明日就回來?!?/br>
    老太太凝眉一想,這兩日也夠了,便點頭,“想必你們家里客也多,又聽說你們府上那位姨太太懷著身孕,只怕顧不到你們,只住一日也好。”

    說起梅紅,玉漏有些尷尬,只是訕笑。

    這廂辭完老太太,又回去辭燕太太。燕太太一句多余的話沒說,只隨便答應(yīng)了兩聲,稱精神不好,仍踅進臥房里睡覺。

    玉漏明知燕太太自銀庫失竊的事情出來,便被流言所累,常日推病不出門,只上回蘆笙回門省親那日見些喜氣,素日都只管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懶怠怠的。

    不過那徐mama還在屋里,玉漏怕不問一句顯得太過不孝不敬,便悄聲問:“太太還沒好呢?”

    “身上是沒什么,就是精神頭不好?!?/br>
    “要不傳太醫(yī)開些藥吃?”

    徐mama雙手搭在腹前,冷笑一聲,“難為三奶奶大忙人,還惦記著太太?!?/br>
    玉漏暗悔多余說這幾句,冷眼看她兩回,便告辭出去?;胤恳姵冂R已進來了,就急匆匆囑咐了丫頭們幾句,并他往門上坐馬車。

    路上想到永泉大清早到外書房回話,恐怕是為那樁案子的事,因此問了兩句,“聽說這案子早遞到了刑部,連刑部那頭也核準了是鳳二爺?shù)闹魇??!?/br>
    “你從哪里聽說的?”

    “媛姐說的,下人也在議論,二奶奶哭了好幾回?!?/br>
    池鏡笑道:“你這都是舊話了,前幾日鳳翔回了南京,已去和那張大人見過了,眼下正預備要重核此案?!?/br>
    如此看來,就和他預料的不差了,只等鳳翔和那張大人把兆林揪出來。在鳳翔來說,要查到兆林頭上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兩日在家中看見翠華,也沒見什么異樣,是不知道兆林在外頭做的事,還是根本不把這種案子放在心上?

    池鏡不聞她說話,還當她是聽見鳳翔回來才如有所思,便斜眼窺在她面上。馬車一搖一晃,那目光便在她臉上一錯一錯的,像簾子里漏進來的一片光。

    她察覺到,抬起額頭,“你看著我做什么?”

    池鏡搖搖頭,心下卻為那日吵架的事耿耿于懷。鳳翔這會回來和他一比,只怕

    她更要覺得他壞了。

    “那你說,大爺知不知道刑部要重核案子的事?這幾日我在家看見大奶奶,還和往常一個樣,也沒見擔心,昨日碰見大爺,也和往常一樣悠閑?!?/br>
    池鏡鄙薄地微笑著,“大哥一向仗著池家的勢力在官中作威作福,如今又是晟王的舅兄,以為沒人敢得罪他,自然心寬得很?!?/br>
    玉漏也好笑,“偏是遇見鳳翔那個人。”

    他斜睨她一眼,半笑不笑地,“可不是,鳳翔何等賢良方正,不畏強權(quán)?!?/br>
    玉漏聽出他口氣里的酸意,也沒想去分辨什么,反正不是鳳翔便是西坡,不說到他們還好,說到他就是這樣。她也知道他是因為不確定她的感情 ,所以用這種方式試探,無非是要她口頭上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