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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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鏡不愛抹牌,玩笑道:“我沒錢,抹不起?!?/br> 素瓊拿扇掩著嘴笑出聲,“說這話,誰信?” 他兩手先是一攤,又剪到背后去,下巴朝玉漏遞了下,“我真沒錢,錢都在我們?nèi)棠淌稚??!?/br> 素瓊玩笑著推著玉漏向前,“你還不快拿些銀子給他!”她在玉漏肩后,兩只眼睛望著池鏡微笑。 玉漏直覺素瓊是在和他打情罵俏,這種手段都是她早耍過的,有什么看不出來?素瓊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女人年紀(jì)漸長,在這方面就有了無師自通的本事。 她回頭笑嗔,“你聽他胡說!只有瓊姑娘這樣傻,還肯信他的鬼話。我們快過去吧,別叫太太等急了。” 素瓊望著窗戶里的池鏡,有些流連不舍的情緒??偹阌悬c明白了,其實愛和理想是兩回事,有時候喜歡上的人,偏偏和理想中的人相差很遠(yuǎn),但也不由自主地喜歡了??上靼椎锰?,和池鏡錯過成遺憾。偏偏這情形之下,又是越遺憾,越掛心。 她在廊下暗暗回頭,池鏡早不在窗前了,聽見他與松二爺說起明日他到衙門任職之事,很松快的口氣,仿佛什么都不在話下。其實他比許多男人都要出色,只不過并不獨鐘情欲于她。 她以為玉漏走在前頭沒看見她回頭看,哪里曉得玉漏后腦勺上都長著眼睛。不過不去管她,玉漏理解她這一時因為遺憾而生出的心猿意馬。 這一晌素瓊抹牌抹得心不在焉,好在玩過三局,二府里的小圓奶奶和琪奶奶也來了,便讓她們來替。 屋里一下熱鬧起來,又是自家三位姑娘,兩位奶奶,又是二府里的兩位奶奶,又是玉漏,又有于家太太在。五太太一看東拼西湊來了這么些人,索性就要張羅筵席吃酒,回頭對玉漏說:“早知道把老太太也請來的。” 玉漏笑道:“請她也不一定來,昨日睡得晚,吹著夜風(fēng),早起說頭疼。” 五太太笑了笑,因叫了個婆子來吩咐:“聽說張家新近買了兩個會變戲法的戲子,你打發(fā)人去向他們家里借來,咱們下晌也樂樂?!?/br> 第119章 番外·前緣(三) ◎生個兒子他也要來插一手!◎ 那張家離四府不遠(yuǎn),婆子不到半個時辰就領(lǐng)著他們家兩個戲子并一位張家的小管事回來。甫進(jìn)府門,在那門房上對張家那小管事的說:“你請在這門房內(nèi)坐著,等吃過晚飯,人再請你領(lǐng)回去?!闭f著叫了個小廝來吩咐,“你們款待好,這是張家的人?!?/br> 那小廝答應(yīng)著送了婆子兩步,引著張家那人往屋里去,“你來得巧,今日這屋里正熱鬧,大家正在里頭吃酒,你也來吃一杯。” 聽見屋里鬧哄哄的,欲要進(jìn)去,倏聞得有人喊了聲“王西坡 ”。西坡回頭一瞧,恰看見池鏡并幾位公子從里頭往門上走來。 他們堂兄弟嫌在家坐得無趣,離晚飯又還早,因而約著出府去逛逛。不想走到門上,池鏡竟望見個十分眼熟的身影,試著一喊,果然是西坡。 他看見真是他,倏然有點不安,可恨這個人不知和自己是什么樣的緣分,偌大個南京城,偏偏又在這里碰頭。他猶豫須臾,不放心放西坡和玉漏在這里,盡管他們之間還隔著重重門墻。 他立刻回頭和幾個兄弟道:“你們先去,我這里有點事?!?/br> 松二爺拉他,“那是誰家的小廝,你認(rèn)得?” 二府里的寧二爺走上來道:“那是張家的下人,我先前到張家見過他,十分伶俐個人,上月還在他們府上看角門,沒幾日就做了個小管事。鏡三哥也認(rèn)得他?” 池鏡只說是個熟人,打發(fā)了他們自出府去,向門房前走來,“你怎么在這里?” 四府那小廝道:“怎么三爺認(rèn)得他?他是張家的人,方才我們太太打發(fā)人去借他們府上兩個小戲,是他跟著來的?!?/br> 池鏡沉默著打量西坡兩眼,轉(zhuǎn)背道:“跟我來,到里頭坐坐?!?/br> 西坡沒說什么,向那小廝打了拱手,跟著池鏡去了。自從西坡在張家當(dāng)了這些時的差,也知道張家同池家是世交,心想難免有一日會和池鏡碰到,只是沒想這一日就是眼前。 他跟著池鏡走到前頭僻靜的一間小花廳內(nèi),池鏡倒未拿他當(dāng)下人,竟肯請他在椅上坐,又吩咐小廝上了茶水,一面問他:“你在張家府上當(dāng)差?” 西坡點頭。池鏡有些難以置信,不過細(xì)一想,走投無路賣身為奴的人大有人在。 盡管猜著了,也要問,好像就為叫西坡難堪,他臉上有點鄙夷的微笑,凝著眉,“怎么會去張家當(dāng)差?” 西坡坦率道:“窮苦之人,哪里有飯吃自然就在哪里當(dāng)差?!?/br> “死契還是活契?” “五年的活契?!?/br> 池鏡笑著點頭,一時的沉默中,聽見外頭有女人說話的聲音,他立刻提起心,向小廳后門望出去,原來是兩個丫頭說著話從里頭門上走出來。他暗笑自己不免過于風(fēng)聲鶴唳,這間小花廳并不直通園子里頭,他刻意領(lǐng)著西坡到這里來,無非是避免他和玉漏有一點點重逢的可能。 自然西坡也清楚他的用意,不見得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情,何況他如今是個下人,何值一位侯門公子如此款待?他同樣沉默著,沒有去揭破,也從未想過還要再碰見玉漏。 “玉兒和我養(yǎng)了個兒子,才剛滿月?!背冂R有意透露。 “聽說了,令公子滿月那天,我們老太太還去吃了尊府的滿月酒?!?/br> 西坡有玉漏的全部的消息,知道她生了個兒子,在池家很受寵,當(dāng)著半個家,丈夫剛剛高中,在應(yīng)天府內(nèi)點了個前途無限的官。一切都是按著她期盼的方向在發(fā)展,和他已遠(yuǎn)到連聽見“玉兒”這個稱呼都覺得是另一個人。 他一直維持著平靜的微笑,好像預(yù)備著隨便池鏡怎樣發(fā)難他都是平靜以待。 反而令池鏡喪失了奚落他的趣味,收起點頑劣的笑,“你怎么樣?現(xiàn)今安家在哪里?” “還是先前租賃的房子,現(xiàn)下是妻兒他們住著,我在張家當(dāng)差,自然是住在他們府里。” “你那個繼女——”池鏡沒好往下問,怕她死了,總覺得王家接二連三的倒霉,不免叫人唏噓。 西坡卻笑道:“已大好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年幼吃的苦頭太多,身子骨弱。我賣身張家,得了幾兩銀子,抓了些大補的藥,好吃好喝養(yǎng)了幾個月,就漸漸大安了,如今房下正預(yù)備著替她議親?!?/br> 池鏡簡直不可思議,吭吭笑了兩聲,“你真是個大善人?!?/br> “何以敢當(dāng)?” 怎么不敢當(dāng)?為了個毫不相干的繼女賣身為奴,只有他王西坡做得出來,怪不得玉漏久久不忘,連池鏡也不得不有些佩服。這也正好找到理由寬慰他自己,也許是因為西坡本來善良,所以對玉漏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但也知道這理由很拙劣,所以漸漸有點笑不出來。他將一條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歪著頭審視他,“在張家當(dāng)差一月多少月錢?” 剛一問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和他說話總是繞不開錢?好像他沒有別的能壓過他的地方,除了錢。 西坡其實如今穿得比先前體面得多,張家是官宦人家,在外頭跑來跑去的下人就是門臉,不會放任他們穿得破爛。但給池鏡那雙眼睛一看,仍覺得自己像個花子,盡管心下窘慌,卻仍然保持著從容的微笑,“現(xiàn)下一月有三錢銀子?!?/br> “三錢——夠開銷么?” “糊口是足夠了。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怎樣花錢?!?/br> 池鏡點著頭,“有難處盡管來找我?!痹掚m如此說,心里卻希望西坡永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可又做不到要他的命。他別著臉 ,向廳外望去,太陽照著光禿禿的場院,規(guī)律地爬滿地轉(zhuǎn)的紋縫,有種干澀荒蕪的感覺。 不知坐了多久,有個小廝尋到這里來,說里頭開了席,叫池鏡進(jìn)去,幾位堂兄弟也都從外頭回來了。池鏡便托他領(lǐng)西坡回門房上去,自往里頭去了。 門房內(nèi)因有他們大府和二府的小廝,也熱鬧得很,開了兩桌,大家混在一起說各府里的新鮮事。西坡進(jìn)去,永泉看見他十分驚詫,言語里聽見他是張家的人,和眾人皆不熟,便一力邀他在身邊坐下,起身替他斟酒。 眾人奇怪,“原來你和張家這位兄弟認(rèn)得?” 永泉笑著敷衍,“張家的人常到我們府里去,怎么不認(rèn)得?我和他是老熟人了!” 眾人并未疑心,吆喝著吃酒劃拳。永泉趁著熱鬧,壓著聲問了西坡家里的情形,湊著腦袋替他嘆氣 ,“你們家也真是不順,要不是出了這些事,你現(xiàn)還開著豬rou鋪子好好做你的掌柜,雖不至于發(fā)達(dá),也不必低三下四看人臉色。” 西坡倒看得開,“在張家府上做下人,倒比賣rou殺豬賺得多點,我們府上的主子都肯賞錢?!?/br> “你如今是管著他們府上哪一宗?” “只管家里幾個戲子排戲吃穿伺候之事,不是什么要緊差事?!?/br> 永泉湊到他耳根處道:“別小瞧了這宗差事,戲子們辦行頭吃喝,都有得賺。你這個人也不要太老實,在這樣的府里當(dāng)差,誰手上不賺點花頭?只等著月錢和主子們放賞,賺不好。”說著遞他個眼色,拍了拍他的肩。 西坡笑了笑,“多謝提點?!?/br> “我是好心,你別不當(dāng)回事。” 永泉其實本沒做什么對不住他的事,可想到這樣的老實人總是吃虧,心里過意不去。他又提起酒來替西坡斟滿,笑著安慰,“不過你有句話說得不錯,像咱們這等做奴才的,雖不如做買賣的體面,卻勝過他們實惠,何況是咱們這樣的人家。我們府里老管家盧家,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多少當(dāng)官的還要看他的臉色。跟著我們二老爺?shù)睦戏浚换啬暇﹣?,多少有頭臉的人物等著請他。你也別小瞧了做下人這份差,跟緊了主子,辦事得力,將來未必不能出頭。” 西坡一面埋著頭聽他說,一面微笑著點頭,不住道謝。其實犯不著他寬慰,他本來也不是什么虎落平陽,從前也不過是個苦兮兮的平頭百姓,只要能混口飯吃,是不是奴才又有什么要緊? 永泉吃得半醉,說了幾筐話,說得他自己敞開了胸懷,又湊去西坡耳根悄聲道:“我們?nèi)棠探袢找驳竭@里來了,你看見沒有?” 西坡輕微搖頭,“倒是看見了你們?nèi)隣?,才剛和他在那邊廳上說了幾句話?!?/br> 永泉到底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說到此節(jié),不得不昧著良心道:“我們?nèi)隣斈侨?,其實不壞?!彼牧伺乃?,“三奶奶嫁了他,你盡管放心。” “我沒什么不放心的?!蔽髌滦χ耦^下去,吃得微醺,覺得心里漸漸郁塞,從前的事又想起來了,不由得溜出句話,聲音比先前還輕,“我曉得這才是她的歸宿?!?/br> 在這大鬧大嚷的氣氛中,也就他自己聽得見。那些劃拳嬉笑的聲音伴著酒氣滾滾升上去,又從屋頂撒下來,這屋子成了間喧囂的鳥籠,使人發(fā)悶。 這天氣的確是熱了,兩杯酒下肚便有些發(fā)汗,虧得兩桌酒席是擺在水亭子里。池塘里吹著荷風(fēng),碧葉間立著一個個小的粉燈籠似的花苞。 五太太看見玉漏在看,笑道:“你們府里的荷花年年開得比我們這里好。” 玉漏笑著點頭,“大概下月就陸續(xù)開了,到時候太太領(lǐng)著meimei和奶奶們過去瞧去,老太太一定高興。嬸娘也去?!?/br> 于家太太道:“只怕到時候我們都上京去了。不過你們府上的荷花是開得好,記得那年我們住的那花萼居門前就是片荷塘。如今你們姑太太還是住在隔壁那秋荷院?” “還是住在那里,姑太太喜歡那處僻靜?!?/br> “她是修佛之人,自然喜歡清靜。” 大家追憶起往事,都有點唏噓光陰荏苒。素瓊聽在耳朵里,覺得句句與她相關(guān),好像都是在諷刺她這幾年過去,還是一無所獲。她沒搭話,眼睛暗暗瞟到前頭那亭子里。 堂兄弟們在那亭子里單治了一席,當(dāng)中連著條雕闌平橋,張家兩個戲子就在這平橋上唱曲耍把戲,逗人嬉笑。隔得不遠(yuǎn),可以聽見他們兄弟間談天說地的笑聲,年輕男人不免好夸口吹噓 ,經(jīng)不得幾杯酒灌下去,益發(fā)夸大其詞。只池鏡沉穩(wěn),連說起明日上任之事也只是淡淡帶過,不肯多話。 那寧二爺一向嫌他和兄弟們不親近,搭住他擱在桌上的腕子質(zhì)問:“下晌我們在外頭等你,怎么你遲遲不來?害我們白等了一陣。” “我和人說話給耽擱住了?!?/br> 松二爺因問:“就是他們張家那小廝?” 池鏡點了點頭,松二爺嗤笑了一聲,“和個下人有什么好說的?!?/br> 寧二爺旋即道:“噯,別的小廝就罷了,那個小廝鏡三哥是該和他說的?!?/br> 池鏡微笑著抬起眼看他,以為他是知道些他與西坡的淵源,正欲試探,那寧二爺卻說:“要不是那小廝,仙哥還得不著‘萬福仙人’的名號呢!” 眾兄弟追問怎么回事,他道:“你們不知道么?仙哥是因一盆百葉仙人得的這小名?!?/br> “這誰不知道?街頭巷尾都傳遍了,咱們自家人還能不知道?” “可你們不知道吧,三嫂子生產(chǎn)那日,張家送給老太太的那盆百葉仙人,就是才剛那小廝在一個云游的和尚手里得的?!?/br> “聽說是張家門房上去了個化緣的和尚,小廝給了他些齋飯吃,那和尚才送了他一盆牡丹回謝?!?/br> “那小廝就是才剛咱們見著的那個!他得了那花,敬獻(xiàn)給張家老太太,張老太太又打發(fā)他送給咱們老太太,咱們老太太當(dāng)日得了仙哥高興,又回送了好些禮給張家,那張老太太一歡喜,就將他從門上調(diào)進(jìn)去做了個管事。所以我說他伶俐!” 池鏡聽完,心里陡地悶住口氣,又是那天煞的王西坡,連他生個兒子他也要來橫插一杠子! 他正恨呢,又聽見寧二爺問:“三哥方才是不是就為這事謝他?” 他皮笑rou不笑地點點頭,“是,我謝他呢?!?/br> 松二爺豁然開朗,“那是應(yīng)當(dāng)?!闭f著起身斟酒,池鏡散淡地歪著腦袋盯著那酒高注入杯中,說不出的一種煩躁,但臉上始終笑著。 笑到散席,臉也笑僵了,大家說話要走,偏他看見張家那兩個戲子跟著管事媳婦登岸而去,心里放不下,怕一時他和玉漏跟著散出去,會在門上碰見西坡。 便臨時編了個謊,非說有個玉墜子好像是落在松二爺小書房里頭,拉著玉漏待要跟著松二爺他們夫妻回房去找。 玉漏疑惑道:“你今日帶了玉墜子么?我怎么沒看見?” 他一口咬定,“戴了,墜在腰上的,就是那塊墨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