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回事啊——”半搖下的車窗被人敲了敲，聲音卻戛然而止，謝潭恍惚間看過去，睫毛微微顫抖著，雪白的臉上冷汗淋淋。

    來人被謝潭的一副好樣貌沖擊了一下，然后看謝潭這樣子又遲疑了一下，問道：“喂，你發(fā)什么病啊，有沒有事啊?！?/br>
    他等了會兒也不見謝潭回應，看他時而急促時而又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冷汗淋漓，病得好像隨時都能暈厥過去，不過就算是這樣看起來都不顯什么難堪，反而因為有些狼狽的病態(tài)感讓他看起來像是易碎的名瓷，精美且脆弱。

    “我打急救電話了啊。”那人看謝潭的狀態(tài)實在不太好，就掏出了手機。

    “怎么回事啊?！彼耐橐娙藳]回來，也跟著下車看了看情況，視線往車里一掃。

    “謝潭？！”

    戚堰伸手探進車里把車窗鎖開了，開門把人直接抱了出來，在好友懵逼的目光下上了車：“還磨蹭什么！去最近的醫(yī)院！”

    黃發(fā)青年被催著上了車，導航了最近的醫(yī)院，順便又打了電話叫人來拖車。

    他在車內后視鏡里瞄了眼后座。

    謝潭幾乎整個人都縮在了戚堰的懷里，細白的手指無力地攥著戚堰的體恤，像是什么受傷的衿嬌小動物一樣。

    只戚堰的神色實在不太好，眼神里的焦急都透出來了。

    離最近的醫(yī)院實在有點遠，戚堰催黃毛再開快點，深怕謝潭出了什么意外。

    謝潭在半路上其實就已經緩過來了，他抓緊了戚堰的衣服：“不用去了。”

    戚堰沒聽他的，臉色很難看：“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別鬧了聽話?！敝x潭不知道他抱著自己的手都還在抖，戚堰在心里暗罵了一句自己沒出息。

    “戚堰，我說不去了?！敝x潭的呼吸打在戚堰露出的皮膚上，又輕又急，好像只要戚堰一不留神，那呼吸聲就要斷了一樣，讓他生出惶恐來。

    “你……”戚堰咽了下有些干澀的喉嚨，難得臉上都浮現(xiàn)出了一點懇求的神情，“謝潭，我們就去看看?！?/br>
    謝潭就不說話了，他拗不過戚堰，也累得很，輕輕閉上了眼睛。

    到了醫(yī)院后戚堰想也不想就要把謝潭抱起來，然后被謝潭拒絕了：“我能走了?！?/br>
    他推開戚堰的手下車，被車外的陽光照射得仿佛又蒼白了幾分。

    戚堰已經很久沒來醫(yī)院了，站在急診臺心浮氣躁地被擠了半天，好不容易輪到他了，護士問他就診卡呢，戚堰說沒有，就要報謝潭的身份證電話號碼，他轉頭：“謝……cao！人呢！！”

    戚堰又氣又急又慌，煩得都想把這地兒撞了，他擠在人群中找謝潭的身影，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

    戚堰的衣服亂了，發(fā)型垮了，臉上那種暴躁的急色也全都化作了惶恐。

    “謝潭！謝潭??！”他在醫(yī)院的人流中大叫著，顧不得那些奇怪的目光和視若無睹的視線，戚堰沖出急診大門：“謝潭?。　?/br>
    隔著人流車流呼嘯喧囂，謝潭的身影終于被他找到了，遙遙印在他的眼中。

    謝潭仿佛是聽到了什么，他轉過身來，看向戚堰，戚堰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總覺他要消失，他陡然升騰起一種恐懼感來。

    戚堰沖過去，越過人流。

    “謝潭……”緊緊抱住了謝潭。

    ……

    謝潭最后也沒去成醫(yī)院，他不肯，戚堰也就不敢逼他了，他一想起之前那一幕就有些不安，只能跟丁小律那樣，恨不得寸步不離得跟著謝潭。

    戚堰直接在謝潭那個小區(qū)租了個套間，然后隔三差五地就去謝潭那里串門，丁小律的表情真是一天天rou眼可見的難看。

    之后倒也沒太大的波瀾，丁小律和戚堰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在謝潭身邊，甩都甩不掉。

    戚堰比謝潭長個一歲，后來提前去他爸公司實習去了，穿起西裝來但也是人模狗樣的，看起來似乎穩(wěn)了兩分，不過每次他下班回去后就狂敲謝潭家的門，要是謝潭和丁小律都不給他開門戚堰就能一直敲下去，后來謝潭嫌煩，讓他配了把鑰匙。

    戚堰進謝潭家就跟進自己家似的，極其自然的換了拖鞋扯松領帶，還是那個囂張的樣兒，眼風都不給丁小律一個的，直接奔著謝潭房間就去。

    倒也不是要干點什么，就是看看謝潭唄，實在是心癢癢了……也只能忍著，謝潭身體最近最來越差了。

    戚堰靠近了床，把謝潭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這要是幾年前有人跟他說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喜歡得碰都不敢碰，戚堰準嗤之以鼻。

    戚堰“嘖”了一聲，他要是那時候甘心斷了，沒準兒就斷了，但是現(xiàn)在嗎，斷個屁。

    他走出房間輕輕把門闔上了，丁小律就站在門口：“謝潭今天暈倒了?！?/br>
    戚堰的手一僵：“他還是不肯去醫(yī)院？”

    “是。”丁小律點頭，他們唯一能心平氣和對話的，也就只有這件事了。

    “丁小律，告訴他爸媽?！逼菅吣樕夏庺?，“我們坳不過他，讓叔叔阿姨來?！?/br>
    “好……”丁小律微微啞了嗓子，“我以為，他在好轉的，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br>
    戚堰沒說話。

    只繃緊了下顎。

    ……

    謝潭其實大概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了，他整個人都變得有點兒懶散起來，不想社交，不想多費口舌，隨便，可以，怎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