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憋不住了，來吧，二十多年過去了，讓老子看看這些禿鷹都漲了什么本事！”

    第一戰(zhàn)，北城和汗騰格里圍繞著岷珠山打了整整三個月，最終，以兩軍分守兩側(cè)而告終，史稱奪岷役。

    “這些狄人真是養(yǎng)了群好兵器，毒人都被當成了炮火，砍不得射不得，毒素粘到身上就會立刻滲入血rou腐爛骨髓，和之前見到的完全是兩個模子。”

    秦軒嗓子被風沙糊住，啐了口唾沫：“咳咳……怎的？還指望人罷家底都漏給你？夢去咳咳……”

    “父帥，您的身體……”秦淮用力撐著秦軒，只有他知道，一個月前北狄派來引誘他們的毒人打了他們多大的措手不及，八千人的軍隊幾乎是全軍覆沒，他們所有的計謀兵法在毒人引火自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宣告失敗了。

    鐵母勒一改往日激進作戰(zhàn)方式，不再和擅長持久戰(zhàn)的驃騎大軍周旋，只等驃騎大軍步入戰(zhàn)區(qū)，立即抽身換上毒人自爆，毒人自爆過的地方周邊數(shù)理內(nèi)寸草不生，土地也失去了肥力。

    空氣中隱隱流淌著的瘴氣里全是損人心神的慢性毒藥，久在前方戰(zhàn)場的秦軒亦是深受其害。

    秦軒抽出手臂：“慌什么？這次活捉的毒人隱秘送去帥府，隔離好切記傳到城中。”

    “父帥放心，曦兒那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只是父帥，鐵母勒本可以持續(xù)追擊卻選擇了退回山后，恐有詐?！?/br>
    “我能不知？“秦軒憤恨的拍了拍桌案：“岷珠山上的監(jiān)察寮和瞭望塔全被那些禿子投了毒，別指望從他們那里弄到什么消息了。”

    秦淮沉思片刻，后退半步單膝跪下：“父帥，讓我去吧，如今狄方戰(zhàn)情我軍是一無所事，可我軍情形對方卻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我們不能繼續(xù)坐以待斃下去了?！?/br>
    “防毒戰(zhàn)甲研究出來了？你是要去送死還是送人質(zhì)？”

    秦軒闔眼嘆了口氣：“阿淮，我們站在這個位置上太久了，驃騎大軍在昔日的吹捧中失了眼睛，如今你我終于看到了，鐵母勒已經(jīng)變了，北狄兵馬已經(jīng)變了，可我們呢？我們依舊停在原地，逆流者昌，順流者亡，如若還是一成不變的遵循守舊，我軍的路也就到頭了，前路渺茫，阿淮，你說該怎么辦？”

    “打！”秦淵堅定的聲音從帳外傳了進來，秦淵快步走了進來：“鐵母勒退守岷珠山背不是為了搞什么幺蛾子，他們養(yǎng)的那些毒人已經(jīng)瘋了，一個個的根本分不清主人敵人，見人就咬。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秦軒微怔：“你上哪兒知道的？”

    秦淵自覺跪下，雙眼卻是目光灼灼：“秦淵藐視帥令，擅自前往山后探查敵情，愿聽憑大帥處置！”

    秦軒眉頭瞬時皺起，抄起桌案上的硯臺朝著秦淵腦門猛地砸去：“誰給你的膽咳咳！戰(zhàn)前不聽指揮擅自行動，你咳咳……你這是知法犯法！咳咳……”

    秦淵目光如炬：“秦淵知道！秦淵也知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父帥可知我在那邊看到了什么？狄人幾乎每個營帳都有一大盆毒液，人人用之擦洗身子，久而久之，兩軍甚至不用正面交鋒，只要靠近他們都會立刻毒發(fā)身亡！”

    不用正面交鋒……光是靠近……秦淮怔愣在原地，父帥如今……可不正是這樣嗎？！

    秦軒氣血上涌：“你！咳咳……你又焉知狄全部是在誆騙于你？你又豈知你帶回來的情報不是鐵母勒精心設(shè)計就等我軍入甕？”

    秦淵抬手，朝著父兄用力磕了三個頭。

    “你做咳咳……你做什么？”

    秦淵將雙腰間軟刀拔除雙手抬起：“秦淵知曉，所以，秦淵懇請父兄允我一人獨自潛入北狄軍營?！?/br>
    秦軒猛地拍案而起：“胡鬧！你怕是昏了頭了！我軍十六萬兵馬還用得著你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去當內(nèi)探？！你給本帥滾回帥府，沒有本帥的允許休得踏出帥府半步！“

    秦淵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秦淮上前正欲攙扶秦淵，秦淵兀自躲開了：“父帥，您送我離開過了，這一次，我不會走，您若非要我走，那便斷了我的雙腿卸了我的雙臂罷。”

    秦淵抬起頭，少年的臉上不似同齡人的天真爛漫，不似父兄印象中的柔小可愛，少年早就在京都日復(fù)一日的無形淬煉中長出了鴻雁的身形，再也不是需要站在父兄身后受著庇佑的雛鳥了。

    “我軍同胞鐵骨錚錚不可踐踏！父帥，我姓秦，我身上流的的是帥府的血，父帥不會退，兄長不會退，我秦淵，不退！”

    秦軒沉默的看著自家小兒，國難當頭……可是……究竟何至于此？

    是了，帥府的兒郎沒有軟骨頭。

    罷了……罷了……

    秦軒眼角跳動著，心中酸澀難言：“你執(zhí)意要去，本帥不攔你，只約法三章，第一，本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每周必須傳一次情報出來，不論有用無用。第二，即便是身份暴露遭受酷刑也絕不可透露我軍任何情報。第三，若是實在受不住了……”

    “我會立即自戕。”

    若是受不住了……放一束煙火，父帥來接你回家……

    秦淵將軟刀收回腰間，起身撣了撣衣擺，伸手卸下了一身的護甲，全身上下只留下了黑色的里袍和束發(fā)的紅繩，少年眉眼如畫卻不妖。

    秦淵一步一步緩緩走出了營帳，前方會是什么？秦淵自己也不清楚，可秦淵知道前路兇險，但是自己一定要去，北狄沒有人見過自己，這天底下沒有人會比自己更值得驃騎大軍信任，沒有人比自己更適合做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