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留這兒?” 許一多擺擺手:“你又不認(rèn)識路,我先帶你去招待所?!?/br> 招待所條件一般,墻角結(jié)了蜘蛛網(wǎng)。窗簾破舊,風(fēng)雨從墻壁縫隙中吹進(jìn)來。 “真要在這兒洗澡?”許一多抓抓腦袋,“這熱水都不熱,洗到一半說不定還會停水?!?/br> 談善盯著他鋼絲球一樣的頭發(fā),渾身像有虱子爬,斬釘截鐵:“洗?!?/br> 他一邊說一邊脫靴,單腿站立還從里面倒出半兩黃沙。 他倆視線跟隨那沙子,在墻角看見一只蟑螂。 空氣寂靜。 許一多:“……” 談善重重閉眼,眼看下一秒就要發(fā)瘋,許一多一口氣說完不帶斷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guī)闳ジ浇D(zhuǎn)轉(zhuǎn)?!?/br> “啪!” 人一溜煙沒影了,談善在原地呆立一分鐘之久,心情難以言喻。半天過去才抄起鞋板子斃了那只小強(qiáng)。然后戴著口罩手套拿了殺蟲劑在房間里一頓亂噴,噴完踩著涼拖退退退。 外面走廊窗沒關(guān),氣溫又低,他手凍得僵硬,還靠在邊上用手機(jī)玩消消樂。 一陣濕雨撲到面上,窗戶正對面是重重山崗,深霧中能隱約看見嶙峋怪石的影子。 “unbelievable!” 半小時后,談善心里得到安慰,憋了一口氣悶頭沖進(jìn)去開窗,等換完氣后從行李箱里找洗漱用品,在外面脫了襪子,準(zhǔn)備進(jìn)淋浴室。 淋浴室正對面是衣柜,衣柜上做了一整面嵌入式的長形鏡子。下雨濕氣的緣故,蒙上一層氤氳的影子。 設(shè)施太簡陋,淋浴室里面根本沒有放干凈衣服的地方。談善脫完襪子順手勾著衛(wèi)衣下擺往上拉,鏡子里于是晃過一截柔韌的白弧。 他有運(yùn)動的習(xí)慣,但今年才剛滿二十,完全還是少年人身量,纖細(xì)但不瘦弱。弓腰時單薄長袖下拓印出半月形暗影,肩胛骨隨之顫抖,仿佛有生命的蝴蝶翼翅,每扇動一下都帶來強(qiáng)烈的空氣波動。 鏡面上落了細(xì)長的指骨手印,觸碰又收回。 很快霧氣又涌上來,蓋住了那層痕跡。 第02章 day 談善住的房間是307,許一多就住在他隔壁的隔壁,309。他倆收拾完去樓下土菜館吃宵夜,牛三鮮,火鍋”咕嚕咕?!懊芭?,熱氣裊裊上升。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多害怕?!?/br> 許一多吃得直流汗,脫了外套掛在椅背上:“別的就不說了,主墓頂上有一面仿銅鏡子,旁邊還捆了手腕粗的鐵索,不曉得扎進(jìn)地里多深。你知道我跟我外婆學(xué)了風(fēng)水的,這墓xue一看就大兇大煞,跟普通建在風(fēng)水寶地壓龍脈的陵墓完全不一樣,根本不像正常下葬。最詭異的是,就在昨晚,那面鏡子裂了?!?/br> “本來這座帝王陵好幾年前就發(fā)現(xiàn)了,出于對文物的保護(hù)一直沒有發(fā)掘計劃,但不久前發(fā)現(xiàn)了盜洞,不得已只能挖?!?/br> 談善筷子靜止在了半空。 恐怖故事靈異事件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明知道害怕還想聽,談善忍了半天沒忍住,抓心撓肝:“盜洞?” 許一多說:“對,就是盜洞,之前一座陪葬墓磚雕和彩繪毀了大半,老臧看見心痛得不行?!?/br> “趕上了好日子紅紅火火,趕上了好時代喜樂年華——” 他話說到一半口袋手機(jī)響了,談善看他表情都是臧成海,許一多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接了電話:“誒老師,我正跟朋友一起吃晚飯?!?/br> 對面說了什么他表情忽然一變:“我馬上過去?!?/br> “我得去一趟。”許一多使勁往嘴里塞兩片牛rou,都沒來得及嚼,“出事兒了?!?/br> 談善拎了一聽可樂,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br> 十五分鐘后他們出現(xiàn)在姜昏侯墓現(xiàn)場,夜晚冷風(fēng)裹挾濕雨,猛烈地刮在面部。談善將上衣領(lǐng)口往上拉,抵擋無處不在的寒意。 白天沒注意,他現(xiàn)在才看見許一多說的“鐵索和銅鏡”。 七根鐵索拔地而起,在小山坡頂端匯聚于一面破舊古鏡,將整座陵墓以籠獄形式埋在身下。下著雨,被淋濕的鐵鎖上涂了一層晶瑩的水色,裂紋鏡面折射出偏青的暗光。 談善心里一咯噔。 山與矮樹被風(fēng)“嘩啦啦”吹動,依稀間晃過一道模糊影子。 像是……一個撐傘的人,漠然俯視自己千年后的埋骨之地。 應(yīng)該是樹木灌叢陰影部分搭建出來的錯覺。 談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股惡臭占據(jù),視線跟隨。 黑色裹尸布從他們面前抬過。 一秒,兩秒。 他跟許一多全跑去一邊吐了,兩人吐得哇哇作響。許一多撐著膝蓋雙腿發(fā)軟,面如金紙:“我……去,這什么東西……嘔……嘔。” 談善沒比許一多好多少,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沒什么詞能形容他現(xiàn)在的感受,他抓起可樂漱口,一句臟話就飆出來了:“我cao!” 天色太暗他倆蹲在土堆上雙雙自閉,臉色一個比一個差。迎面走過來一個穿卡其色風(fēng)衣的女孩,踹了許一多一腳:“沒出息。站得起來嗎?你倆先回去,一會兒我跟老臧去派出所。” 許一多苦膽都要吐出來了:“晶晶姐,真死……死了人啊?!?/br> 胡晶晶簡略解釋:“盜墓賊,出不來被關(guān)在里面了?!?/br> 她是臧成海的女兒,離婚后跟媽姓,跟談善他哥談書鑾還相過親,說話一點(diǎn)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