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云無渡沉默著,抱起庇符的尸首,搖搖晃晃往回走。 “不許走!” 白玦猛地抬起頭,云無渡罔若未聞。 “不許走!云無渡!” 云無渡堅定地邁步離開。 “不許走!阿云!阿云……” 云無渡忽視了身后痛苦的挽留,他不想再留在這里了…… 他是杜鵑,他該死,山雀殺父弒母,他也該死。 杜鵑想為母親報仇,可仔細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場呢? 他也是造成這一切的幫兇。 幫兇杜鵑看可憐可恨的山雀發(fā)瘋,并不愉快。 他只想離開…… 離開…… 離開這個地方…… 別再想了…… 遠離吧…… “噗嗤——” 云無渡身形猛地一晃,庇符摔在雪地里。 一雙血手從后背纏上云無渡的肩膀,白玦貼在云無渡耳邊,輕聲說:“你真的很不乖?!?/br> 白玦感覺自己臉上流過了一種刺痛的液體。 黏稠的。 像墓室里滲透滴落的泥水。 像木錐子鑿進他額頭的血液。 緩慢地流淌下來。 他看不清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只有云無渡后心口破開的血花,滴落在雪地里的血花。 紅鸞劍發(fā)出了燦爛的光輝。 白玦往前一步,劍身沒入,他用力抱住了云無渡的肩膀 “別走?!?/br> “別走?!?/br> “我以為你不會像他們一樣不要我?!?/br> “連你都不要我了?!?/br> “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沉睡?!?/br> “……” 狼狽如他。 也要緊緊抓住最后的稻草。 “陛下!” 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吶喊,一個老頭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白玦,掐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大喊:“陛下!陛下!云公子要死了!” 白玦恍若未聞。 大量大量的鮮血涌出,浸透了他的衣裳。 云無渡呼吸開始微薄下去,他用力抱緊了云無渡,思考著,待會兒要如何割下他的腦袋,煉制成他墓室里最珍貴的骷髏…… 永遠…… 永遠…… 永遠陪著他。 “陛下……汪!” 濕熱的舌頭舔過白玦的耳朵。 “汪!……” 白玦猛地睜開眼,抬起頭,一口污血吐了出來。 面前是狼狽的雪地,自己正跪在雪地中。 云無渡就站在兩步外,好端端站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全部都是白玦的心魔…… 云無渡一言難盡地望著他, 白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臉上的神情。 嫌棄?厭惡?可憐?憐憫? 都不是吧…… 白玦垂下眼眸,一滴鼻血落到草地上。 小黑盡職盡責地舔著他的臉,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每次他走火入魔的時候,就用這個方法喚醒他。 云無渡抱起庇符的尸首,轉身離開。 “云無渡!” 白玦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但他狼狽地摔倒了,又倉惶抬起頭。 雪花紛紛灑落。 云無渡側過身,并沒有回頭。 他不需要回頭,白玦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 他知道,白玦知道,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從此,天涯陌路。 沒有等到回應,云無渡回過了頭。 白玦木然地說:“你要是走了……” “此后相見,我們就是敵人了?!?/br> “……嗯?!?/br> 云無渡抬腳離開,在一層薄薄雪地上,留下兩行腳步。 白玦張開手,抬起頭,滿天雪花打著旋飄進他眼里,一片雪花打旋墜到他臟兮兮的掌心。 他,又是只身一人了。 -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br> 風雨大作,天公揮毫潑墨,上下一色,奔馳的駿馬踏起水花,一騎絕塵。 兩個小孩正在客棧里,在眾人簇擁下,搖頭晃腦念一首詩經。 說書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逗著這兩個孩子:“背得不錯,知道什么意思嗎?” “唔……唔……”兩個孩子撓了撓雙髻,周圍大人哄堂大笑。 就在這時,一個過路的游俠風塵仆仆進了客棧,他一身的雨水,站在門口低聲問:“還接客嗎?” 客棧內只坐滿了一張桌子,一時間全都抬頭看過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來像是一家子。 “哎呦,客官請!請!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外頭這么大雨,我們還以為沒客人了,快進來,烤烤火?!?/br> 掌柜大嬸急忙站起來招呼,叫小二去取熱水。 游俠進了屋,拿下斗笠,斗笠倒扣在桌上,他反手倒了杯茶,點了幾份飯菜。 掌柜大嬸又坐回原來的位子,催促說書先生接著往下說:“剛剛說到哪里了,彭先生,快接著往下講吧。說到那個公主跟駙馬一別兩寬,淇……淇……淇什么來著?” “娘,是淇則有岸,隰則有泮?!毙『⒆诱J真地點了點頭。 “是是是。” 說書先生捻了捻山羊胡:“說到這金枝玉葉的長公主和駙馬,生下了最后的皇室血脈,這孩子一出生,就是天地間最尊貴的天子,據說,出生那日,彩霞滿天,龍鳳呈祥,百鳥爭鳴,百花齊放,一看就是一代明君,開盛世太平的預兆??上О。熳幽暧?,外室當道,竟然成了個亡國之君,不足幾年,就駕崩了,你們可知是誰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