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白霧飄過,幻境再度改變。 隨著幻境轉變,發(fā)生的場景越來越多。 時間的流轉也清晰可見,熟悉的景象越來越多,熟悉的面孔也越來越多,除了稷山眾人、宮廷京都人士,修真界修士,甚至于還有牛承道等人。 他居然一直潛伏在他們身邊! 他做的事情,有時候只是遠遠駐足,有時候四兩撥千斤,明明只是一句話,卻造成了巨大的后果,變成如今的場景。 駭人聽聞,讓人匪夷所思。 漸漸的,他們意識到,這些幻境并不來自于白玦,而是——李聞。 白玦嘲諷地笑出聲,可他的聲音里,更多的是悲愴:“他真的死了嗎?” “死了……吧?!痹茻o渡心里面五味雜陳。 他對“云雍”這個親生父親,感觸并沒有那么深。血緣關系,他從未擁有體驗過,很難說有多么悲痛。 比起“云雍”,他更為“李聞”的死而悲傷——畢竟小時候他是李聞拉扯大的——雖然他已經不記得了。 但對白玦來說,鶴子之死,是真正的弒父吧。 幻境中又變了一個畫面。 鶴伯正與云無渡在交談,白玦昏迷在床,鶴伯的手輕輕搭在白玦肩上。 房間內臨別的云無渡忽然記起了什么,從懷中拿出一小包包裹,放在桌上。 他低聲道:“就不必提到我了?!?/br> “公子!” 鶴伯出聲叫住他,神情在燈火下模糊不清,只看見雙目跳動了灼灼火光兩點,“何必如此。” 幻境中的云無渡沉默良久,說道:“從此音塵各悄然。再見自在江湖間。” 云無渡記得當初,鶴伯回了他一句。 他說的是什么? 幻境中的鶴伯嘴唇蠕動,說道:“人生大夢方覺醒,世事終究一場空?!?/br> 人生大夢方覺醒,世事終究一場空。 行匆匆,喜相逢,憂來思君別東城。 淚蒙蒙,暗飛聲,恨不相逢未逢中。 西窗燈,夢不成,何時明月幾時同。 河漢湯湯,執(zhí)劍走四方,無非一念救蒼生。 然而,他這一句話,并沒有被當時的云無渡聽見,推開房門,幻境剎那間消失,化作飛灰,最終飄飄蕩蕩,落在一朵桃花花蕊中。 桃花經歷春去秋來,開花,結果,枯萎,凋敝,又在飛雪中盛放。 當它在此花開,白粉色的花海猶如云霧,如夢如幻,樹下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從廢棄的東宮閣樓走出來,站在樹下,目不轉睛看向了幻境之外的方向。 直直和云無渡、白玦對上了視線,勾唇笑了笑,招了招手。 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也知道在某個時間、某個空間,會有人站在這個角度回顧他的人生。 他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林寒正只覺得頭暈目眩。 他從未產生過懷疑稷山師長的念頭。 李聞師伯和師尊,對他來說,亦師亦長,他對他們的感情,遠勝林天賜這個生父。 如今,看著幻境里,李聞做的那些事情,他一陣恍惚,總覺得是自己失心瘋走火入魔了。 可那一幕幕,以及如今的世間情形,無不揭示著,這便是事實。 幻境漸漸消散,結界金光也開始淡化,再過一些時間,結界就會徹底消失。 林寒正心知是李聞師伯設下的法陣。 若非他所愿,就算把稷山山脈夷為平地,闕月峰結界也無人可破。 他神情復雜地瞥一眼頭頂的修真者,對云無渡和白玦道:“一碼歸一碼。師伯……他如何行事暫且不提,源光宗的事,你是逃不過去的?!?/br> “他們此番前來,并不是為了討公道。是因為你的源光宗,異軍突起,占了太多好處。他們打算趁著你獨木難支,源光宗還未發(fā)展壯大之前,將源光宗五馬分尸,各自瓜分。” 說話間,鄂絨帶領著泱泱修真者更進一步,御劍俯視: “云無渡。你與長風宗等的恩怨,早已勾銷。我等亦無參與對你的赤牙山圍剿,毫無恩怨。 今日,只需你后退一步,不再插手此事,我保證,修真界再無魔修云無渡的記載,有的,只有庇符長老之徒,清風明月般的云嶼道長?!?/br> 云無渡回過頭。 只看見白玦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直勾勾看著他,臉色蒼白,唇角沾血,艷得出彩。 云無渡的心跳砰砰快了兩瞬。 他……他說不上來白玦的眼神。 很像當初玉無影看他的眼神,黑漆漆的眼底跳著幽幽的火光,悲涼,隱忍,仇恨,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仿佛他們之間的三步,宛如天塹。 頭頂落下一聲驚雷,鄂絨見他們一動不動,道:“既然如此,休怪我們無情!列陣!” 林寒正蹙眉:“諸位,坐下來慢慢談吧。” “天秤道長!你們稷山也要和我們修真界作對嗎?” 稷山掌門沉聲喚道:“天衍。” 稷山其他長老也搖頭嘆息:“天衍,你是大師兄,做個好榜樣,不要讓你師尊失望。” 攀附著京都慈寧宗宗主的林天賜亦是發(fā)怒:“寒正!我兒!還不速速歸來!” 林寒正冷著臉,面上不顯,走向白玦的腳步卻已遲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