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陳小花(雙更合一
廚房還有兩人之前做飯剩下的綠葉菜和火腿腸。知意便煮了鍋青菜火腿粥,又做了碗蒸蛋,淋上香油。 她也沒吃中飯,可忙了這么久,早感覺不到餓了,但還是強逼自己吃了點東西,再去照顧裴予卓。 從熱氣環(huán)繞的廚房走進冰冷的房間,知意打了個寒顫。里面溫度和室外幾乎無差,是最刺骨的濕冷,帶著水意的寒氣逼進肌膚里,仿佛只有烈火中炙烤才能恢復原狀。 一定是房東太摳太懶了,空調(diào)質(zhì)量才這么壞,床上才一年四季都是那條薄被。身體再好的人,住在這種環(huán)境中,也遲早會生病的。知意想。 裴予卓睡迷糊了,加上沒吃飯身體虛軟,她費了好大勁才幫他坐起來??梢灰姷剿桶巡糯饝玫摹俺燥垺睊伒搅司畔鲈仆?,兩手繞到她腋下一下子環(huán)緊了她。 知意坐在床上和裴予卓擁抱,手上端的粥差點沒灑出來。她艱難地把粥碗放好,去拍他的背,卻聽他忽然冒出一句“知意,沒有你,我會死掉嗎?” 生了病的人似乎從身體到情緒都往悲觀靠,說什么都自帶悲愴感。 “不會?!彼f,“沒有我你也會活得好好的。” 裴予卓不說話,又松開手,靠回床上,遞給她一個求助的眼神,手顫巍巍舉起又放下。 “連拿勺子的力氣都沒有?” 知意表示懷疑,下一秒還是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邊,“當心燙。” 裴予卓張大嘴,像幼兒園里比誰最聽話的孩子,一口咽下,然后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其實,我還有自己吃飯的力氣?!?/br> “但就想要你喂我。” “你還會嗎?” 知意認真看他,然后鄭重說:“會?!?/br> 裴予卓吃完飯后面龐恢復了些血色,身體也沒那么燙了,但知意還是找了支水銀體溫計給他量了量,37.3度,算低燒,于是給他敷了塊濕毛巾,讓他繼續(xù)休息。 她預備出門買點藥,換好衣服,臨出門時又跑到房間對正在酣睡的裴予卓說了一聲。 裴予卓拉住她的手一直要她給個確切的時間,似乎一秒都不愿待在這個只有他一人的屋子里。 知意想到了今天晚上。他再不情愿不也還得一個人睡覺嗎?但她沒說出來,甚至還不敢去想今晚,只輕哄:“最多二十分鐘,藥店離這里還有段距離呢,我走快一點。” “那不要,寶寶還是慢點。”裴予卓仍在笑,表情卻嚴肅起來。 “我舍不得?!?/br> 裴予卓等了半個小時。知意走后,他就再沒睡著過,腦子還越來越清醒。今天沒有太陽,窗外一片蕭瑟,建筑物和樹都在這陰郁下顯得毫無生機,若被脫去了色彩的相機膠片。 裴予卓看了眼手機,下午叁點了。給知意撥去電話,無人接聽。 當?shù)谌€電話也以忙音收尾時,他掀開被子,披上衣服出門。 不過,在他出了單元門,拐進商業(yè)街時,緊繃到將近斷裂的心終于松懈。不遠處便利店的臺階上,穿著淺綠色羽絨服,還將自帶的帽子蓋在頭上的女孩正拿著一盒奶,蹲在一只小叁花面前,滿是笑意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和它交流得有來有回。 裴予卓無奈一笑,走到女孩后面,俯身一手捧起她的下巴,順帶狠狠捏了捏她的臉,無情開口: “有了貓,就忘了人?!?/br> “渣女?!?/br> 知意還沒反應過來,揚起頭一望,微驚,但又很快投入到和貓咪的互動中,連個正臉都不給他,“你來了呀?!?/br> 她摸摸小貓的頭,一邊給它順毛一邊說:“不是叫你好好躺著嗎,出來干嘛?!?/br> “陳知意?!?/br> 這是自上次看見男生送她回家,裴予卓再一次有動火的預兆。介于教訓,他努力平復著自己問:“你這是在對貓說話嗎?!?/br> “怎么會?!敝饨K于轉(zhuǎn)頭,笑他,“連我跟貓還是跟你說話都分不清。你真傻。” 裴予卓臉更黑了,然后一把撈起女孩再從后抱住,下巴伸到她肩上,“你不關心我了?!?/br> 他是夾著嗓子說的,和小奶貓的叫聲比,還分不出誰更細更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流浪在外許久,食不果腹呢。 知意被他兩只作亂的手撓得直癢癢,一邊忍不住笑,一邊訓:“欸,別動啦!好癢…唔……” 裴予卓誓不罷休,反倒撓得更兇了,聲音陰冷:“快說,到底誰更重要?!?/br> 知意握住他的手,還在笑:“你、你…當然是你啊……” 聽到滿意的答案,裴予卓才放開,可知意馬上又蹲了下去,對著小貓哄道:“咪咪,你也看到了哦,剛才這個哥哥好兇,你千萬不能學他嗷。” 裴予卓:“……” 事情很簡單,知意買完藥回來的路上和上次的小叁花喜重逢。小貓又流浪了幾天,更瘦了,這次可再沒有力氣逃,知意便趁機堵貓摸貓,不停說好話套近關系,終于將之成功征服。 當然,套近關系的重要手段是在便利店購得的一小盒羊奶。小貓不會喝,知意又跑回藥店買了一支注射器。裴予卓到時,她剛把小貓喂飽。 “哎喲,手機是震動模式,我剛才沒感覺到。” 聽到裴予卓出門的緣由,知意這才掏出手機看了看,不好意思道。她又想起裴予卓的病,一下子站起來,“你怎么能隨便出來呢!” “我再不出來?!迸嵊枳堪咽忠徊?,故意走開一步,哼道,“你再回來天都黑了。” 知意趕忙識相地往他身上撲,“對不起嘛,我剛才是真的忘記時間了。你趕緊回去吃藥,別耽誤了?!?/br> 裴予卓看著身下小小一只的她,悶悶道:“你呢?!?/br> 知意果然心虛,眼珠往小貓的方向一轉(zhuǎn),“我…再等一小會兒?!?/br> 裴予卓也去看小貓,被它凌亂的毛和可憐巴巴的樣子吸引住,恢復嚴肅,低聲問:“很喜歡?” 知意在他懷里嚶嚀:“好可憐?!?/br> 她突然望向他,神色充滿期許,“我有一個的提議?!?/br> “把小貓接回家吧?!迸嵊枳可焓置膭⒑?,眼神含笑,接住她的話。 還是下午,兩人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就近的寵物醫(yī)院先給小貓做個檢查、驅(qū)蟲之類。 知意抱著小貓問他:“你身體撐得住嗎?” 裴予卓一手揣進口袋,一手摟著她走路,“我還沒那么弱?!?/br> 回到家時,天空下起了細雨,在這灰色的陰天更顯慘淡,濕冷的寒意滲進每一縷空氣。 裴予卓打開燈,知意便把改頭換面的小貓放到地上。小貓還怕生,在客廳里慢慢踱步,打量著所有大的小的,形狀各異的家具。 今天一下午把兩人累得夠嗆,沒力氣做晚飯,索性在外打包了盒飯回家。添新成員了,吃過飯,兩人又像原地復活一樣圍在客廳,逗貓,給它搭建小窩。 去醫(yī)院檢查才知道,叁花貓是母貓,大概有五十天大,再觀察幾天就能送去打疫苗了。 裴予卓是病人,知意不讓他多接觸,他便聽話地坐在沙發(fā)看著。 知意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抱著小貓自言自語:“我們給她起個名字吧?” 裴予卓打量著小貓身上斑斕的色塊,隨口一說:“是個女孩子,花紋還這么漂亮,就叫小花吧?!?/br> 聽此,知意卻驀地臉一紅,支支吾吾搖頭:“不…不行!” “嫌太隨意了?” “不是……”知意聲音很低,仿佛在正切身面臨一團窘境,“…我就是小花?!?/br> “嗯?” “我……” 見裴予卓皺著眉,似笑非笑的樣子,知意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沒收住嘴。但提都提了,也只好咬牙繼續(xù):“知意。是武伯伯給我改的,那會兒我就要上初中了,他怕別人笑我……” “武伯伯念過大學,說我的名字是從書上看到的。”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陳知意,本名陳小花。 裴予卓如聽了一個曲折且精彩的故事,陷在其中,眼睛一動不動,而后突然發(fā)出一陣長笑,起身抱起小貓,“就得叫小花?!?/br> 他撫摸著小貓,分別握住她兩只爪子一搖一擺,輕輕念道: “我們流浪的小花終于有家了?!?/br> “小花,你怎么能這么可愛?” “真喜歡你,小花?!?/br> 裴予卓這邊自顧自說著,那邊知意已經(jīng)臉紅成桃塊了,一下子撲過來。裴予卓抱著小貓直躲,還是遭到了她重重一掌。 “喂,我可是病人?!?/br> “哪有你這樣不要臉的病人,哼!” 吃下退燒藥不久,裴予卓迷迷糊糊犯起困來。知意扶他回床上,又把被子、衣服迭一起鋪得厚厚的,確認他睡安穩(wěn)才輕悄悄掩上門,來到客廳。 她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了個毛線球,剛好拿著在沙發(fā)逗小貓玩?,F(xiàn)在是晚上八點,再待一會兒就得離開。 知意打算走前給裴予卓發(fā)條短信。想到這漫長的一夜,她的心揪起來,于心不忍。這新生的小貓,還有那床上病怏怏的人,全是她放不下的包袱。 “花花?!?/br> 剛才兩人各妥協(xié)一步,叁花貓名叫花花。 “jiejie不在,你和哥哥都要乖乖的哦?!?/br> 知意順著花花的毛,花花溫馴地縮在她懷里,喵喵直叫。 忽然,房間被拉開。聽到動靜,知意回頭,發(fā)現(xiàn)裴予卓竟不知何時醒了,身著單衣立在門口,一臉怨色。 “你怎么出來了?” 知意走向他,他也走過來,不由分說一把抱住她,“你現(xiàn)在心里只有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