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看見了朝日，又賞過了夕陽，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兩條拉長的影子投在路上，緩慢而悠閑地前行，歸途的林蔭小道少有人煙，只寥寥傳來蟲鳴淺唱。

    林之樺已經(jīng)有大半天的時間都沉默著，秦木的知道是自己在溫泉旅館的那番話起到了作用，他終于開始認(rèn)真思考那個人的事了。

    而與此同時，靳遠(yuǎn)也等在旅館的門邊。當(dāng)林之樺終于出現(xiàn)的時候，他發(fā)紅的眼隱隱現(xiàn)出狂亂之色，幾乎連秦木都沒來得及看清他是怎么行動的，下一刻靳遠(yuǎn)便已經(jīng)沖上前抓住林之樺的手腕。

    林之樺沒有任何反抗，就這么被拖進(jìn)旅館后的小樹林。

    院中幾個旅伴親見這一幕都驚訝不已，秦木暗自咒罵一聲，對帶團(tuán)的團(tuán)長、也是林之樺的同事解釋說，“那是林老師的同學(xué)，他們好像有點(diǎn)小誤會，沒什么大事，我去看看！”

    秦木雖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自若，其實(shí)心內(nèi)卻如火燒，而此時靳遠(yuǎn)已經(jīng)將林之樺帶到樹林里一個陰暗角落。

    “我查過了，那封信是被人扣下的！”

    靳遠(yuǎn)急著說。林之樺一愣，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顯然比起靳遠(yuǎn)，他并不太在意那封信的下落。靳遠(yuǎn)見他如此，再將之前的事仔細(xì)一想，原本滿懷期待的心猛地下沉。

    “之樺，為什么要故意躲開我？”

    靳遠(yuǎn)死死扣住林之樺的手腕，像在逼迫他開口一樣。林之樺頓時感覺到骨骼處所承受的強(qiáng)大壓迫力，但他卻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心里說不清是自責(zé)還是其他，面對靳遠(yuǎn)的質(zhì)問，林之樺只能保持沉默。

    畢竟他的確是為了躲開他，才最終決定來黃山的。

    “靳遠(yuǎn)，我想我們……”

    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之樺剛一回神，就見秦木狠狠一拳揮向靳遠(yuǎn)，恰好擦過他肩膀。

    “小心！”

    趁靳遠(yuǎn)避讓的時候，秦木擋在林之樺身前，面對靳遠(yuǎn)站定，同時一只手亦握上了林之樺的手。他注意到，被碰到的那只手腕輕輕抖了一下。

    秦木又是心疼又是憤恨，一雙眼死死盯著靳遠(yuǎn)，仿佛燒起來一樣，“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帶走老師，在他的同事看來像什么意思？會給他帶來怎樣影響你又考慮過沒有？你這種程度，根本就不配說喜歡老師！”

    靳遠(yuǎn)愣了愣，很快覺察到自己失態(tài)。反觀秦木渾身都充斥著敵意，更尤其將林之樺護(hù)在身后的舉動在在都表露出他的心思，靳遠(yuǎn)臉色一黯，沉聲道，“這是我跟之樺的事……”

    “所以想說我沒資格管？”秦木輕哼一聲，“那你可大錯特錯了！”

    說著，秦木一側(cè)身就將林之樺攬進(jìn)懷里，微低頭湊近他耳邊。溫?zé)岬臍庀⑤p觸耳垂，林之樺不由縮了縮脖子。

    “秦木？”

    雖然詫異，但林之樺感覺到秦木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有什么訊息要傳達(dá)，所以他并沒有掙扎，這一來倒更像戀人之間才有的那種心領(lǐng)神會。

    靳遠(yuǎn)的臉色非常難看。

    林之樺注意到，卻在這時，他聽見秦木低聲說，“這家伙盛氣凌人的實(shí)在討厭，老師，我有辦法讓他放下姿態(tài)好好跟你談。”

    “靳遠(yuǎn)不是……”

    林之樺想說靳遠(yuǎn)本來并不是這樣的性格，但秦木以指壓上他嘴唇，“放心，我有分寸?！?/br>
    說著，秦木邊拿余光瞟向靳遠(yuǎn)邊一手?jǐn)堊×种畼宓难?，眼見情敵終于要按捺不住，秦木心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低頭就在林之樺下頜上輕啄了一口。從靳遠(yuǎn)的角度看，倒跟接吻別無二致了。

    “你！”

    靳遠(yuǎn)怒極，偏偏林之樺毫無表示，他怔怔望向秦木，眼神茫然不知所措，秦木本想趁機(jī)再在他唇上偷個香，卻到底忍住了。

    “怎么樣？”秦木對靳遠(yuǎn)一挑眉，“現(xiàn)在我有沒有資格插話了？要知道，身為老師的‘親密男友’，對于你這個‘同學(xué)’的存在我可是介意得很吶！”

    靳遠(yuǎn)聞言睜大了眼，半晌沒能說出話來。秦木以為成功震懾到情敵，卻哪知靳遠(yuǎn)又似想到什么，短暫的錯愕之后突然笑了，仍舊是那種自信滿滿的笑，仿佛根本不將秦木放在眼里。

    “你說謊！”

    他說，語氣肯定。

    秦木暗暗納悶，對手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就連他心里也有些舉棋不定了。而靳遠(yuǎn)的目光很快又轉(zhuǎn)向林之樺。

    “這個謊言太蹩腳了，之樺，你這么久都沒有表示，難得是在配合他好讓我死心嗎？”

    林之樺沉默，沒有正面給予回答。秦木低頭，卻正看見他輕斂的眸光。

    “如果是的話，那這想法真的太天真了！之樺，直到現(xiàn)在你還是不懂感情……要知道，即使這個人真是你的男友，對我來講也只有好處。因?yàn)檫@件事直接證明了你也能喜歡男人，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我們之間的感情那么深，我不認(rèn)為自己會輸給任何一個人，只除了她……之樺，我不信你會背叛她，我不信?！?/br>
    靳遠(yuǎn)說出那個“她”的時候，眼神依稀有些閃爍。林之樺注意到，本來靜若寒潭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竟似更加黯淡無光，神色間不知為何籠上一層凄迷，秦木看著，總覺得其中藏著許多無法言喻的悲哀。

    很濃郁，一如初見時那深紫色的酒液。

    秦木幾乎要忘記了，林之樺是有那樣一面的。

    “是，我是不會背叛她，因?yàn)槲冶緛砭椭皇撬呐笥?。?/br>
    林之樺輕道，音調(diào)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可是你呢？你又怎么解釋‘背叛‘這個詞？你和她之間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親眼看見的?！?/br>
    “你親眼……”

    靳遠(yuǎn)突然有種十分不詳?shù)念A(yù)感。

    秦木覺察到被自己握著的手明顯在顫抖，林之樺臉上神情雖平淡，眼神卻異常堅(jiān)毅看向靳遠(yuǎn)，似乎連他自己也在躊躇著即將說出的話，卻不得已非得要邁出那一步……

    “也許，是到了該說開的時候了?！?/br>
    31-2

    四年前的那個雨夜，林之樺一直沒睡著，他在想靳遠(yuǎn)的事。

    靳遠(yuǎn)的表現(xiàn)太不尋常，林之樺無法不在意，但是當(dāng)他終于下定決心打電話詢問的時候，已經(jīng)被告知關(guān)機(jī)，無論多少遍都是關(guān)機(jī)。

    就這樣，再也沒有消息。

    而靳遠(yuǎn)走后的第二天，菡英也與林之樺失去了聯(lián)系。

    很自然會讓人產(chǎn)生這樣或那樣的聯(lián)想，比如相愛的人不被認(rèn)可所以選擇秘密私奔。周圍的同學(xué)都很快默認(rèn)了這個解釋，包括曾經(jīng)與他們最為親密的林之樺。

    其實(shí)相當(dāng)順理成章林之樺知道，那兩個人是在交往的。

    雖然名義上沒有任何一方點(diǎn)破，雖然女孩總抱怨男孩不解風(fēng)情，但她眉眼之間洋溢著的幸福一直保存在林之樺的印象里，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最圣潔的所在。而他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yàn)樗哪抗饪偸遣皇芸刂频仫h向那兩個人。

    他以為，他也愛上女孩了。

    與相交八年的好友愛上同一個女孩，林之樺隱隱覺得心酸，卻描述不出那種感覺，并不算多么失落，就好像長時間看一個故事，早已經(jīng)料到結(jié)局一般。

    只因?yàn)椋磺械陌l(fā)生都太過自然。

    至少在林之樺的理解中是這樣，所以，他也接受了他們私奔的說法，默默接受，只除了面對鋼琴時那悵然若失的情緒，還有時不時會重現(xiàn)在夢中的情景――

    滿樹槐花下，那個人笑容溫柔。

    “之樺，以后也像這樣，一直在一起吧！”

    到底還是沒能遵守承諾……林之樺這樣想的時候，偶爾也會有小小的抱怨，一邊抱怨重色輕友的伙伴，一邊希望他與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過得幸福。

    似乎曾經(jīng)那些朦朧的情愫只是一場夢境，林之樺簡單安慰了自己，接下來的生活仍舊平平淡淡地過去，雖然許多細(xì)節(jié)都在無形中發(fā)生著改變，但林之樺自己卻恍若未覺，直到記憶中幾乎已經(jīng)模糊了形象的女孩再一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小林子變了哦！讓我猜猜……嘿嘿！難道是失戀？”

    “小林子，你怎么不彈鋼琴了？我一路上都在想聽你彈鋼琴吶，真是可惜?！?/br>
    “小林子你很可疑吶！我回來你都不慰勞慰勞我，怎么盡問起那個沒良心的家伙？那個沒良心的，不準(zhǔn)提他！”

    “小林子，告訴你一個秘密哦，我有寶寶了……”

    31-3

    林之樺已經(jīng)在床上坐了兩個小時，他靠著枕頭，這么長的時間幾乎紋絲未動。

    “喝點(diǎn)水吧。”

    秦木走過來，遞給林之樺一杯溫開水，然后在他身邊坐下，“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冷靜些了？”

    林之樺勉強(qiáng)笑笑，“我以為自己一直都很冷靜?！?/br>
    “那是你以為的，我可是旁觀者清，冷不冷靜一眼就看出來了?！?/br>
    秦木說，語氣微微不滿。他另一手拿著治瘀傷的膏藥，在林之樺泛著青紫的腕部抹了一點(diǎn)，然后打著圈兒仔細(xì)按摩。

    林之樺端起杯子淺抿了一口便擱置下來，只將雙手握住杯沿，仿佛在尋求最后一絲溫暖般，攥得極緊。秦木注意到，眉頭不覺皺了皺，正準(zhǔn)備先將杯子接過來，卻聽林之樺突然輕聲問，“靳遠(yuǎn)呢？”

    “旅館還有房間，他住下了，我看他跟你差不多，都需要好好想想?！?/br>
    “嗯……”

    簡單的對話過后，仍舊是沉默，秦木偏頭看一眼林之樺，只見他嘴唇動了動，微微垂眼，神情有些憔悴。

    “想說什么就說吧，大不了我一只耳朵進(jìn)一只耳朵出就是！”秦木眨眼，笑得滿臉無害，“怎么樣？畢竟老師的秘密我都知道了，要再趕我出去，那我可不干！”

    林之樺先是一愣，旋即搖了搖頭，很無奈，“我只是有點(diǎn)后悔……”

    “后悔？后悔讓我也聽見？”

    “不是……”

    林之樺說。就在這時，放在枕邊的手機(jī)響了，閃爍的屏幕顯示出名字，是林可。林之樺定定望著，握杯的手指輕顫，卻沒有松開，反而攥得更緊了。

    “我來接吧?！?/br>
    秦木當(dāng)機(jī)立斷拿起電話。不出所料，那邊傳來嫩嫩的童音，是寶寶。

    “把拔~”

    寶寶好像很高興。

    秦木沒有立即應(yīng)聲，先是瞥了眼林之樺，見對方只是盯著手機(jī)，明明如此渴望聽見的寶寶的聲音，卻非要拼命壓抑。

    秦木想了想，對著話筒就大聲說，“我是木木，你把拔已經(jīng)睡覺了！”

    “??？”

    寶寶顯然很失望。

    林之樺再也忍不住，伸手就撲過來，秦木趕緊幫他穩(wěn)住水杯，而林之樺一碰到手機(j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整個人都焦躁不已。

    “沒，我還沒睡，小函！”

    寶寶估計(jì)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電話那頭一片安靜。

    “小函！小函？”

    林之樺又慌忙喊了兩聲。

    “把拔~我在我在~”

    寶寶挺疑惑，在電話那頭喊林可，“姑姑~”

    “哥，你怎么了？”林可也覺出林之樺語氣不對，頓了一下，她突然陰測測說，“姓秦的，是不是你欺負(fù)我哥了？”

    秦木大呼冤枉，他哪敢吶――

    “木木~你欺負(fù)把拔~壞人！”

    不等秦木替自己伸冤，寶寶也見風(fēng)使舵加入指控行列。林之樺聽著寶寶清亮的小聲調(diào)，再看秦木有苦難言一臉憋屈，心里松口氣的同時也不覺微微笑了。

    “小函，今天過得開心嗎？”

    “嗯~姑姑給講故事了~等把拔回來，我也講給把拔聽~”

    “……好?！?/br>
    林之樺輕聲答。

    秦木聽著聽著心里忽而有些發(fā)酸，情不自禁就伸手覆住了林之樺手背，感受到掌下傳來細(xì)微的戰(zhàn)栗，以及隨著寶寶每一句話跳動著的脈搏……直到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林之樺還握著手機(jī)，久久不肯松開。

    “小函是個好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很乖很乖……可是到底他還太小了，讓人難免牽掛著放心不下……每次遇到一點(diǎn)小事我就著急，好像天塌下來一樣……”

    林之樺有點(diǎn)語無倫次。

    秦木卻聽得懂，他說，“我知道。”

    林之樺輕輕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貪心？明明知道他不屬于自己，卻還是想方設(shè)法營造出那樣一個假象？你們都被騙了，連我自己也被騙了，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而已！”

    “老師！”

    秦木忍不住出言打斷，他覺得林之樺臉上溫柔的笑就好像是哭，讓人越看心里越堵得慌。情不自禁地，秦木握緊林之樺的手，沉聲道，“不許這么說?！?/br>
    “那不然呢？我要怎么說？”

    林之樺抬頭，目光如炬。

    秦木突然被他這么盯著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很想安慰林之樺，猛一回神卻發(fā)現(xiàn)目前這種情況似乎無論怎么遣詞造句都有點(diǎn)矯情了。

    而林之樺卻誤會了他的沉默。

    “或者你覺得我該慷慨大度，表現(xiàn)得什么也不在乎？無論從法律還是道義上講，小函都不該跟我繼續(xù)在一起，我該慶幸這個事實(shí)？的確，旁觀者清，無論換成是誰，都會認(rèn)為這樣才是最正確的吧？連你也一樣……”

    林之樺語調(diào)凌亂，諷刺的意味卻尖銳異常。

    秦木臉色驟然黯了下來，林之樺看到，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那么期待秦木不要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這件事，就像他同樣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那么留戀秦木覆著他手背的掌溫。

    歸根到底，他們也只是陌生人而已，即使有現(xiàn)在這層雇傭關(guān)系，那也只是因?yàn)閷殞殹?/br>
    林之樺想抽出手。

    秦木卻將他握得更緊了。

    “老師，你這么說就不怕我傷心嗎？”

    林之樺茫然，他抬頭，卻不期然望進(jìn)秦木的眼睛，那雙幽黑的瞳孔似乎突然變得無限廣闊，將他整個人都包圍起來。

    “秦木……”

    “小函不會被奪走的，我保證?！?/br>
    “……”

    “他是你的孩子，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從你身邊帶走，就算是血緣也罷天命也好，沒有任何人能比你更親近他，從前不會，以后也不會?！?/br>
    秦木注視著林之樺，一字一句說。

    “老師，相信我嗎？”

    秦木的臉漸漸靠近了，溫暖的呼吸清晰可聞，林之樺的心驀然縮緊，卻并沒有避開。聽著秦木說話，那每字每句都像蘊(yùn)藏著無限的牽引力，讓林之樺停止不了渴望與希冀。而透過薄薄的鏡片，秦木瞳孔中燃燒的沉著火焰更是讓他移不開視線，只能在無形中被束縛，任由他盯著自己的眼睛，洞穿一切。

    “相信我嗎？”

    秦木輕聲再問。

    林之樺像被蠱惑了，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在他終于承受不住閉起雙眼的那一剎那，秦木抬起了手，幫他摘掉了眼鏡。

    “秦木，我……”

    “還沒回答我呢，相信嗎？”

    林之樺懵懵懂懂的，竟似真的仔細(xì)思索起這個問題來，他垂下眼睫，好看的長眉微微皺起，毫無防備。卻不想一個蜻蜓點(diǎn)水的柔軟觸感落下來，正好淺淺掃過上唇，林之樺一怔，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被吻了。

    鼻翼仿佛還殘留著那種獨(dú)特的熱度，林之樺臉上禁不住發(fā)燒。

    “這……”

    “算是安慰之吻吧，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秦木微笑，以指輕輕撫上林之樺臉頰，溫柔的動作滿含憐惜。林之樺感受他指腹的動作，心恍惚柔軟，或許這就是安慰之吻的效果？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林之樺唇角上揚(yáng)，微微笑了。

    秦木愣住。

    下一刻，林之樺眼前忽暗，秦木又一次吻上了他――不再是似有若無的碰觸，臉頰瞬間貼近到從未有過的距離，鼻尖親昵摩挲，這是真切實(shí)在的、好像連語言和呼吸都要全部奪走的親吻。

    在因沉溺而閉眼的最后一刻，秦木還近乎執(zhí)拗地直視著林之樺的眼睛。僅僅是看著那雙眼睛，他的胸口就疼痛起來，呼吸變得困難，但是，總也不能移開視線。

    直到，林之樺闔上眼眸，順從了他的舉動。

    “嗯……”

    溫?zé)岬暮粑丛床粩喾鬟^嘴角，林之樺不自覺微微啟唇，秦木的舌頭從狹縫中鉆入，立刻纏上了他。變換著角度，秦木不顧林之樺的躲閃，無數(shù)次親吻他，手掌也溫存地攀上他脊背，輕柔撫觸。

    林之樺左手一軟，水杯潑了，熱水全部濺出來，林之樺只覺腿根處一熱，某種陌生的感覺隨著秦木愈發(fā)熾熱的吻竄升上來……

    林之樺下意識就想逃開，秦木卻輕輕咬一下他唇瓣，壞笑著說，“別管它?！?/br>
    然后，霸道地繼續(xù)著永不饜足的親吻。

    林之樺覺得自己或許真是個笨蛋，明明還有很多要說的話和想不通的事。僅僅是一個吻和這樣三個字，就讓他覺得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無所謂了。

    腦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只剩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直到剛才，他應(yīng)該還在擔(dān)憂著的那些事，這一瞬間卻全都完全忘記了。

    只有一句話――

    小函不會被奪走的，我保證。

    林之樺想，他是相信秦木的，縱然這個男人比自己還小，可他就是愿意相信他，說不出理由，就是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