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常盼沒有什么正常的母女關(guān)系的經(jīng)驗，但也覺得這樣的母女模式，也是奇葩。

    這個世界給母親貼的標(biāo)簽都是什么“為母則強”“忍耐”“付出”“無私”等等。

    雖然楊迎雪的媽是個三兒，但對親生女兒還是很好的。

    護得跟什么似的，比如楊迎雪之前騎自行車把人撞了，她媽還生怕楊迎雪被反作用力弄疼了，給了錢還把被撞的痛罵一頓。

    沒有抱怨、連責(zé)怪都沒有，在場的常盼覺得楊迎雪的媽對楊迎雪好的都要含化了。

    羨慕歸羨慕，但這么熱烈的母愛讓常盼有點怕。

    許涵這個養(yǎng)母又過于冷淡，或者說是一時興起，讓人覺得假。

    此刻宋香萍抱怨的時候，像是個小孩。

    把遭遇添油加醋地描述，甚至有一種讓方游幫著罵人的感覺。

    常盼有些佩服親媽的編造能力，一方面又悄悄去看方游，想看看她是什么反應(yīng)。

    沒想到方游只是扶著車把默不作聲。

    等宋香萍抱怨完了，居然能從對方的哭訴中提煉出她倆都沒吃飽的信息，然后指了指車籃子里的小黑袋子，說：“老板給的田螺，說是早晨跟董雅姐去溪里摸的。等會回去外面炒了吃，家里還有點細面，也炒了吧?！?/br>
    常盼無話可說。

    宋香萍居然也沒發(fā)覺自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還和方游討論起炒田螺的火候來。

    常盼有點失望。

    她低著頭，盯著人行道上的磚塊花紋，想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宋香萍已經(jīng)過了“姐妹心懷不軌的對她”的情緒階段，拿起方游車籃子里裝著田螺的袋子邊走邊看，走到了前面，落在后面的方游看著一側(cè)低著頭走路的meimei。

    方游：“常盼?！?/br>
    常盼抬頭：“嗯？”

    方游：“恭喜你啊，上了最好的班。”

    從來沒聽過這么正經(jīng)的恭喜的常盼有點摸不著頭腦。

    方游顯然習(xí)慣了常盼的半搭不理，指了指掛在車把的大包，說：“這是給你的，慶祝一下?！?/br>
    常盼有些無語，“這有什么好慶祝的？”

    方游：“因為沒東西慶祝。”

    方游的側(cè)臉在馬路半明半暗的燈光中有點小小的棱角，又像是一尊太過寫實的雕像，隨意的一眼，都能讀出上面經(jīng)歷的困苦。

    也許是方游的聲音太過喑啞，說這話的時候脖頸的弧度又像是一種不得不低頭的臣服，常盼最后還是把那句別慶祝咽了下去。

    常盼：“又蛋糕??？”

    方游：“你想吃什么別的？”

    常盼：“會胖?！?/br>
    方游笑了笑：“沒關(guān)系的，你太瘦了。”

    常盼迅速反駁：“得了吧，你才瘦成干尸了?！?/br>
    這句話脫口而出，把方游那句“胖點好”打了回去。

    方游無法反駁。

    也許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是干瘦干瘦的，所有沒什么自己不健康的想法。

    蘇雁青也很厭惡方游這種身材，減肥的時候總是拒絕和她見面，說是會想殺人。

    方游：“后天正式開學(xué)了，你……住校還是走讀？”

    常盼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又覺得方游走后自己一個人面對宋香萍更尷尬，心里想了又想，還是說：“住校吧?！?/br>
    方游也不意外：“那你明天下午就得去了，我?guī)湍闶帐笆帐皷|西?！?/br>
    就在方游以為常盼住校后，日子又回回到以前軌跡的時候，她那倒霉meimei又鬧出了一件事。

    常盼在四中念的第二個星期，方游接到了常盼班主任的電話。

    班主任是個中年女人，說話倒是很客氣，先是問：“是常盼的家長嗎？”

    下午，蘇雁青來麥香坊串門，還沒說兩句方游手機就響了。

    蘇雁青看方游臉色都變了，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方游：“好，我等會就來?！?/br>
    蘇雁青：“怎么了？”

    方游：“常盼把人打了?！?/br>
    蘇雁青：“這才幾天，就到這種地步了？”

    方游：“我得過去一趟。”

    蘇雁青：“我送你去。”

    蘇雁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meimei呢?！?/br>
    蘇雁青一邊開車一邊說話。

    坐在后座的方游顯然沒心情接茬，她擰著眉，不太明白老師描述的常盼。

    常盼就算再兇，也不至于把人從單杠上推下去吧。

    但方游心里也沒底。

    比較這個meimei刻薄也是絕無僅有，本質(zhì)上一點就炸。

    那邊的常盼站在辦公室，倨傲地看著老師，沒半點罰站的蔫頭蔫腦。

    臉上的傷看上去和她本人的氣焰一樣張牙舞爪。

    她想：這書不讀也罷，真沒意思。

    第13章

    常盼沒想到自己高中的一個開門紅就是臉上倆口子。

    她突然痛恨起當(dāng)初住校的決定，回想起來還真是作。

    常盼旁邊是一臺飲水機，沒人也咕嚕嚕的。

    常盼越聽越煩躁，只覺得臉上那倆爪子痕又痛又癢，跟有毒一樣。

    班主任送抓她兩條印子的同學(xué)去醫(yī)院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常盼一個人站在辦公室，倒是一點也沒看出罰站的味道來，這種松散的儀態(tài)，倒像是領(lǐng)導(dǎo)來巡查的。

    坐在離她最近的一個老師忍不住笑了，說：“你坐吧，反正你們孫老師現(xiàn)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