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沄沒話反駁，只是噘嘴生悶氣。

    第二天清早起來吃了早飯，林珩和小影就上山去看了外公的羯布羅香，然后一路繞到山頂。

    兩個人早上出門時，既不知道帶吃的也不知道帶水，現(xiàn)在又餓又渴，躺在草地上休息。

    林珩說：“聽爸爸說，保護(hù)區(qū)未來有可能要用鐵絲網(wǎng)封死了，不讓人隨便出入。到那時候怎么辦？就看不了外公了?！?/br>
    “沒事，我還知道一條路，就是要繞遠(yuǎn)，而且不好走，會碰到毒蛇。外公帶我走過?！?/br>
    林珩心想，這山里的事情，似乎沒有什么能難得住小影。

    一只馬蜂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圍著林珩，小影笑：“你穿了件這么黃的t恤，肯定圍著你啊?！?/br>
    林珩躲了幾次，馬蜂仍在她頭上臉上亂撞，不耐煩地?fù)]手想趕走馬蜂。

    小影伸手阻止她說：“別打……”

    “哎喲?！瘪R蜂已經(jīng)蜇到了林珩，林珩用手捂著臉。

    小影說：“手拿開！”

    林珩的眼皮上有一個紅點(diǎn)。

    “別動！”小影坐起身來，仔細(xì)地從有蜇痕的地方用指甲尖把刺拔了出來。

    林珩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影的舌尖就掃過她的眼瞼……

    林珩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

    她慌張地推開小影，“你……干什么？”

    小影說：“外公說讓這種小蜂蜇了抹點(diǎn)口水能消毒。”

    林珩躲開：“一點(diǎn)都不科學(xué)！”

    小影起身聳聳肩，眼看著林珩已經(jīng)腫起來的眼皮問：“那怎么辦？下山吧？”

    林珩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來。走在小影身后。一只眼皮腫的幾乎睜不開，看不清面前的路，一腳深一腳淺地絆了兩次。小影回身拉住林珩的手一起往山下走。

    小影說：“再往下一點(diǎn)就有溪水了，先洗一下?！?/br>
    半山腰有一處平緩的溪流，小影帶她來到溪水邊，給她撩水洗臉。

    冰冷的山泉水順著脖子流到身上，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做的一個夢，夢里是她和小影就是在這樣齊膝的水里玩耍。

    ……

    想到剛才小影舌尖在她眼瞼上輕輕舔過，林珩整個臉都紅了起來，隨即就后悔剛才為什么要把小影推開。如果，如果還有下次，她一定……

    回到山下，兩人直接走到衛(wèi)生院的藥房。

    林珩站在取藥的窗口：“媽?！?/br>
    林mama背對著窗口，正在清點(diǎn)藥品。轉(zhuǎn)身看見林珩腫著的眼皮，一只眼睛已經(jīng)完全睜不開了，忍住笑：“怎么弄的？”

    林珩說：“馬蜂蜇了一下。”

    林mama轉(zhuǎn)身找藥膏說：“讓你們上山瘋，中午飯也不下來吃，不餓嗎？”

    小影說：“餓死我了?！?/br>
    林mama假裝罵她倆：“活該?！卑阉幐啻蜷_抹在林珩的眼皮上。

    “趕緊回家吃飯去吧，飯菜我放冰箱了，你倆拿到微波爐熱一下再吃，別吃冷的啊！”

    “哦?！?/br>
    “知道啦。”

    兩個孩子轉(zhuǎn)身走，小影走前面，走了兩步又回頭拉住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路的林珩。

    十三歲的小影還瘦小，個頭還沒長起來，還要拉住幾乎比自己高一頭的林珩。

    林mama在藥房窗口看著倆孩子的背影覺得十分好笑。

    兩個人回到家，林珩只覺得頭疼想睡覺，便回了房間。

    小影從冰箱里拿出來飯菜，用微波爐熱好，來到臥室叫林珩。發(fā)現(xiàn)林珩已經(jīng)睡著了，一只眼睛腫著，眉頭緊皺。

    兩道深深的皺痕在眉中間。

    小影走過去，伸出手撫平她的眉心。

    小影關(guān)了臥室門，坐在桌子前一頓猛吃。吃飽了洗好碗筷，想去房間里打電腦游戲，可是林珩睡著了，又不想吵醒她。

    小影看到掛在門口的幾把小鑰匙，她知道其中一把是地下室小房的鑰匙。小影從廚房拿上磨刀石，拿了地下室小房的鑰匙出了門。

    林mama定期都會下來清理小房，在屋子四個角放上擰開的風(fēng)油精，能防蟲防鼠。

    外公的檀木箱仍然完好無損地躺在那里。

    小影從箱子里取出自己的小斧子來到河邊。

    她順著河道找那年她們落水，擋住她的那塊巖石，河岸邊幾乎沒有了路，兩邊灌木已經(jīng)遮擋了原來的小道。

    小影在河邊巖石上坐下來，放好磨刀石，磨她的小斧子。

    她以前跟外公上山，從沒有想不通的事。

    餓了就吃飯，太陽大就找地方庇蔭，困了就倒頭睡一覺，保護(hù)區(qū)里面的所有物種都不能傷害。

    不儲存吃不完的食物。

    所有的規(guī)則都在外公心里，不需要說，小影都能懂。

    回不去的老屋，瀕臨坍塌。

    她在學(xué)校的每一天都夢見這個山林，常年溫度都在二十多度，沒有四季，時間像是靜止的。

    她總夢見外公帶自己上山，可是總是趕不上外公的腳步，慢慢地外公就走的不見了，夢里的外公從不跟自己說話。

    夢里的雉雞總是蠢的，小野豬總是跑得很快，夢里的蛇總不肯痛痛快快現(xiàn)身，夢里的青蛙叫聲沒有記憶中響亮。

    可是，自從到了省城，她有太多的問題想不通。

    為什么省城夏季會那么熱，為什么省城冬季下雨后會降溫到10度以下，為什么省城那么多她不懂的規(guī)矩，為什么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都斜著眼睛偷偷看她，為什么同學(xué)不像山里的小動物那樣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