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旅館
他們已經(jīng)坐了近八個小時的馬車了,除了吃午餐與偶爾的更換馬匹,車輪的轉(zhuǎn)動就沒有停過。 這非常難熬,哪怕索恩的馬車已經(jīng)絕對是最豪華最舒適的了,克拉麗莎也依舊感覺自己整個下半身都麻了。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旅館啊?”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他。 “快了,頂多兩小時就能到,怎么了,你覺得很累嗎?要我抱著你睡一會兒嗎?”他道。 關(guān)于在馬車?yán)锎蝽?,他有?jīng)驗(yàn),要么頭靠著窗,被敲得咚咚響,要么頭往后靠,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還有直接滑下座位的風(fēng)險,所以,他選擇坐在她的身邊而不是對面,好像任何一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一樣,能隨時給半路上犯困的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一個可以安心入睡的懷抱。 兩小時算是哪門子的快了! 克拉麗莎確實(shí)很累,但她還是一點(diǎn)也不想接受他的提議,她甚至都不想和他坐在一起,馬車很寬敞,但也沒有寬敞到可以給他們提供一個足夠長的座位讓他們保持合適的距離,他的體積太大了,她挪了半天,愣是沒什么用,又不敢直接坐到對面去,只能忍受在悶熱的車廂里跟一個體溫比自己高一截的男人挨著。 “我不累?!彼f著,又把腳邊蔫蔫的小狗給提溜了起來。 這只狗剛上馬車時還被她抱在懷里,可惜因?yàn)樘鞖鉄?,沒多久她就又把它放回去趴著了。 她發(fā)出一陣做作的聲音,逗了逗它,想用它的熱情幫助自己打起精神來。 索恩也是直到今天才算是正眼看了看她從娘家?guī)н^來的這只小狗,畢竟她當(dāng)個寶貝一樣,一路抱著它進(jìn)了馬車?yán)铮R車再寬敞也就那么點(diǎn)空間,被關(guān)在一起這么久,他真的很難像平時一樣去完全忽視它。 現(xiàn)在她又把它抱起來了,他便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這是只什么狗?” 被問起自己的狗,克拉麗莎眼睛又亮了亮,整個人都難能可貴地顯得精神了些:“你不認(rèn)識?這是查理王小獵犬,我繼父送給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她是不是非常漂亮非常討人喜歡?所以我才會叫她貝兒?!?/br> “只有女人會喜歡這種小巧的玩具狗,我可沒法帶著這個小姑娘出去打獵,我都怕她被我的獵犬咬死?!?/br> 索恩一邊說,一邊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友好地伸出了手去摸了摸貝兒的狗頭,結(jié)果這死小狗相當(dāng)迅速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他嫌棄地連忙把手又縮了回去,只想立刻仔細(xì)洗個手。 救命,這小東西的口水一定臭死了。 克拉麗莎反對道:“她不需要打什么獵,她只需要好好陪在我身邊?!?/br> 索恩不屑地想,它估計也不怎么需要陪著她。他有個媽,他很清楚夫人小姐們養(yǎng)狗是什么樣,大部分時候,這些漂亮的小東西由仆人仔細(xì)照顧著,她想要抱它跟它玩玩了就跟它玩玩,沒心思搭理它時仆人自然懂得不會讓它貿(mào)然打擾她。 只是,他也不能說克拉麗莎就是不在意這只狗的,他看得出來,她明顯很喜歡它,比起他的嫌棄,這只狗在她的懷里踮著腳,先是舔她伸出的手又是扒拉她領(lǐng)口,那張確實(shí)還算可愛的狗臉離她的臉可能都不超過一英寸了,伸著個舌頭就想舔,而她還在那樂呵呵的,連眉頭都不帶皺一皺。 索恩在邊上默默看著,心里總覺得有點(diǎn)不愉快,但又不知道不愉快在哪,只能獨(dú)自郁悶。 當(dāng)馬車終于在一座十分雅致且占地甚廣的旅館門口停了下來,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雙腿發(fā)麻腦袋發(fā)昏的克拉麗莎被索恩扶著下了馬車,幾乎是站都站不穩(wěn),她一手抱狗一手挽著他的手臂,在店長夫婦的歡迎中與他一起走了進(jìn)去。 在晚餐之前他們洗了澡,然后她才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是不是有可能將要住在一起? 這難免讓她有些意外,她本以為他們肯定會擁有各自的房間,他們明顯都不習(xí)慣睡覺時身邊有個人。還是說,是因?yàn)檫@家旅館已經(jīng)客滿了沒辦法?可他的旅途中不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這種漏子啊? 她暗自希望這確實(shí)就是一個小失誤,旅店現(xiàn)在實(shí)在騰不出多余的房間了,而在他們用過晚餐后,他可能也會愿意屈尊睡在套房中那個往往是留給仆人的小房間里,又或者毫無紳士風(fēng)度地趕她去睡那個房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本來就不是什么紳士。仆人的房間不過就是非常非常小,她倒沒那么自命不凡,在哪里睡不是睡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也清楚自己好像總是在對一些不可能的東西抱有希望。 餐后他們兩人靜靜地喝酒,他喝他的白蘭地,她則是一丁點(diǎn)雪莉酒。好半天,她感覺自己都快要喝醉了,也沒看見他有什么要離開的打算。 她又開始偷偷地去瞧他,燭光之下,他舒適地靠在椅子上,白色的亞麻襯衫敞開著,露出了他寬闊的胸口。 他隨意的模樣使她習(xí)慣性地感到一陣焦慮,為自己與這個陌生人的這種赤裸裸的親密關(guān)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接受他們已經(jīng)成為一對夫妻的現(xiàn)實(shí)。 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整夜整夜地呆在一起本該可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自然到不必使得她在這里胡思亂想,有些關(guān)系親密的夫妻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分房睡。 她太累了,又有酒精的壯膽,于是她主動問他:“我今晚睡在哪里?” 他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像是她問出了一個很愚蠢很愚蠢的問題。 “這里啊?!彼肿匀坏鼗卮?。 “那你呢?” 這個問題就更愚蠢了。 “怎么?你想我去哪?睡大路上?” 而這卻是克拉麗莎最不想要聽到的:“你難道不想要一張獨(dú)屬于自己的床嗎?那會比較自在?!?/br> “出門在外的沒必要那么麻煩,而且這張床難道是睡不下我們夫妻倆嗎?” 克拉麗莎道:“我只是想說,我的睡相一直很不好,許多人都跟我提過這個,說我睡著以后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出水的魚,能讓別人苦不堪言?!?/br> “出水的魚?!彼鞫髀刂貜?fù)她的比喻,接著忽然就笑了起來。 他甚至不得不把手中剛又倒?jié)M的白蘭地放下,以免會因?yàn)榧绨虻亩秳佣阉龅玫教幎际恰?/br> “沒關(guān)系,我一向是個寬容的丈夫。”好不容易停止了笑聲后,他盡可能地語氣平靜道,“而且我也不覺得就你那個小身板還能對我做出多么可怕的事來,讓我苦不堪言?!?/br> 說到這里,他又有點(diǎn)想笑了,顯然是剛想象了一下這條出水的美人魚在床上打挺的樣子。 被他這樣嘲笑,克拉麗莎很想要反駁他說自己從小就比一般女性要高。 這是事實(shí),她可差不多有五英尺六英寸,但她看到他站起來的動作,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地選擇了閉嘴,跟他相比,她確實(shí)就是一個小身板。 他換好了睡衣走出來,一看自己的妻子還在傻坐著好像不知道干嘛,無奈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睡覺了,你怎么還不去換睡衣?是不是需要人幫忙脫衣服?” 克拉麗莎并不覺得他口中的幫忙是指傳喚女仆,迅速拒絕道:“不用了?!?/br> 等她也慢慢地去換好了睡衣出來,便看到她的丈夫已經(jīng)躺到了床上,他撐著腦袋,顯然是在等著她。 他拍了拍床鋪,道:“過來?!?/br> 克拉麗莎條件反射一般地問:“干嘛?” 每次看到她這個白癡樣子索恩都很想問問她到底是不是演的。 “睡覺啊?!?/br> “哦……” 她不甘不愿地爬到床上。 “你是想半夜摔下床嗎?” 他把她從床邊拉到懷里抱著,打量著她睡衣領(lǐng)口的蝴蝶結(jié)。 “你怎么總是要穿一些舊衣服,我以為你有一大堆漂亮的新睡衣?!?/br> 克拉麗莎道:“舊一點(diǎn)的睡衣更舒適?!?/br> 索恩可不管她的說辭:“等我們到了,你就把這些全部給我扔了?!?/br> “為什么?” 索恩心想,她為什么總是穿著一些能從脖子遮到腳踝的厚棉布睡衣自己心里沒點(diǎn)數(shù)嗎?還在這里問他為什么。他在各種事上慣她夠久了,他那無人打擾的鄉(xiāng)村生活必須更順心一點(diǎn)。 “你哪有那么多問題,服從就是了。” 克拉麗莎抿著嘴唇,索恩一看就知道她那蠢腦袋正在高速運(yùn)轉(zhuǎn),思考如何試探他的底線。 “要不我現(xiàn)在就幫你都扔了吧。” 他說著,便準(zhǔn)備去拉開她的蝴蝶結(jié)。 克拉麗莎給他嚇得連忙抓住他的手便承諾道:“我會扔的,真的。” 聽話就好。 索恩看著她這驚恐的樣子,笑著往她的唇上臉上又親了親,便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幾乎讓她趴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他放松地閉上了眼睛。 顯然,乘坐了太久的馬車,哪怕是他也會覺得很疲憊,他估計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像她一直隱約擔(dān)憂的一樣,在這豪華旅店的大床上對她做點(diǎn)什么。 這讓她松了口氣,畢竟出門在外的,以她的性格實(shí)在受不了這種事。 就是…… 她十分不適地枕著自己丈夫的胸口,還是很想把他搖醒來問問,她真的不能睡到旁邊的仆人房去嗎? 他的身體像磚頭一樣硬,像火爐一樣熱,而現(xiàn)在是該死的八月初,天吶,她怎么才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