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六章 ----- 二十一世紀(jì),臺灣的第一道曙光,聽說是從太麻里升起。于是,臺東從此就多了一個觀光景點,周休二日的商機,讓這里總是擠滿一堆人頭。 “還好吧?”歷盡艱辛穿過人墻rou壁,楊敦日將一杯熱咖啡塞入她手中,才落座在巖石上,跟著所有人相同引頸企盼旭日東升的那一刻。 她掀開杯蓋,吹著熱氣,溫走兩手的寒意,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很好啊,并不算太冷?!焙螞r她還罩著一件鋪棉大衣呢,他覺得冷嗎?瞄瞄他貼身的大毛衣,夠暖才是。 “我是說,心情如何?”她紅腫的雙眼顯示出昨夜肯定狂哭過的事實,令他看了憂心,想知道是什么東西觸動到她傷心處,讓平日開朗自信的她哭得這么慘? 范喜言別開眼,轉(zhuǎn)移話題:“哎呀,看到些微金光啦,不知是怎生地好看哩?!?/br> “我們是朋友,對吧?”不讓她顧左右而言它地蒙混掉,堅持拉回原話題。 “對呀!酒rou朋友,美食同好嘛!”她遞過去一串烤香腸?!斑?,挺好吃的,這種圓圓小小的香腸,串成一串,還真像糖葫蘆?!贝蠓降胤炙麅深w。 他不客氣地一口咬下四顆。 她呆呆地看著霎時光溜溜的竹簽 “怎么全吃掉啦?你該留兩顆給我的?!蓖床挥?。 “接下來還有什么?全奉上來無妨?!毙臐M意足地咽下美味,他鼓勵道。 她將所有零嘴全護在懷中,瞪眼道:“別想。” 楊敦日點頭。 “,既然零食已不再是我們之間的話題,那,可以爽快地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嗎?” 她戒備問:“什么?” 他聳聳肩:“心情。” 她很快點頭:“非常好?!辈萋识笱?。 他極有耐心:“那真好?!睕鰶霰”〉?。 “看!太陽!”她手指過去。 他很配合地看過去,點頭:“看到了?!睂⑺樀鞍饣貋??!袄^續(xù),你這紅腫的雙眼怎么回事?” 她終于不耐煩:“你為何硬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又不干你的事?!庇昧Υ虻羲氖?。 楊敦日勾起笑,雙手收入褲袋中。 “是,是,不干我的事,即使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边@笑,好客套、好疏離。 這種面孔她心一抽,硬聲道:“我們是朋友,但朋友是有界線的!”為什么他失去了平日的敦厚體貼?吃錯葯似的逼她,她才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因為想家而哭了一整夜! 他,非得用這種虛假的面孔對付她嗎! 楊敦日仍是在笑。心中的火氣有多旺,眸子就有多冰冷。 “界線?那是說,我超過了?” “是的,我從不追問別人不愿說的隱私,因此我也希望你別逼我。” “那是說,我也該提醒你,對于我“糟透了”的穿衣品味,其實也是你的事嘍?” 他冷淡的口氣讓她好難受,她咬住下唇:“你介意嗎?你覺得這與那是相同嚴(yán)重的私己事嗎?” 楊敦日實話實說:“我能容忍別人笑,但向來不容忍別人企圖改變我,昨天沒反對你要打理我衣著的建議,不代表我是樂意的,但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愿意讓你干涉。” 范喜言眼眶一紅,突然對他感到好抱歉,就拿眼前這一樁來說,他只是關(guān)心,但她卻狠狠推他到八千里外,才惹得他動怒,是她的錯呀! “以以前,別人總罵我話多,愛論人長短,還一副自命公平正義的模樣,我從不以為自己錯了,所以向來有話直說,我我覺得自己很強,絕對沒有能讓人非議、有違道德的事,可能、可能是因為常與周遭的人對立,所以我很怕被別人窺覺了弱點,不想讓人家知道,我也是會哭、會軟弱的”斷斷續(xù)續(xù)地又道:“因為,別人一定會拿這個來笑弄反擊我?!?/br> 她把自己守護得像只刺猬般緊密,楊敦日對她有更深的了解。這是一個常陷于戰(zhàn)斗中的女子,把自己弄得草木皆兵。 “你對他人相當(dāng)不信任?!?/br> “我只是不安?!彼粫私獾?,她站在這兒,在這個不屬于她的時空之中,多么茫然。 茫然而恐懼,誰也幫不了她。 “我以為周子立她們是你的好朋友,你對朋友都是這樣嗎?”想到了上次雨中的相逢,這是第二次,她顯得這么脆弱無助。 唉!吧嘛逼她呢?他開始后悔了。 她看向已浮出半個太陽的海平面,艱難地道:“她們看過我瀕死絕望的樣子,花了好大力氣才讓我重建自信,所以,從來不問的。我比較喜歡那樣,開開心心過日子,不要觸及任何會神傷的心事。” 楊敦日拍拍她手背,也看向太陽。 “我是逾矩了,抱歉?!?/br> “不,別這么說,我要感謝你的關(guān)心,是我自己反應(yīng)過度,我會反省的?!彼龖?yīng)該把“朋友”這字詞落實才是,畢竟,她很想交這個朋友的,很欣賞他的。 “那”他笑得好權(quán)謀:“你會一并把干涉我穿著的事也一起反省下去嗎?” 她瞪眼,一張紅艷的小嘴蠕動又蠕動,最后雙眸堅定地閃出不容撼動的光芒。 “不會?!?/br> 就知道,真是死不悔改的執(zhí)拗性子。 他笑了,明明該感到厭煩的,但竟笑了。 朋友哪 直到今日,有了這些對立沖突加變臉,他們才開始像是真正的朋友 看得到彼此真面目的那一種。 她,固執(zhí)得氣人,最怕被別人看到脆弱的一面。別看她爽剌開朗,其實有著不能探觸的陰暗面。 他,平常敦厚解意,沒脾氣的樣子,一旦被惹毛了,會冷酷得嚇人,冷言冷語便可置對手于死地但是,只有讓他付出關(guān)心的人,才能見識到這一面。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永遠(yuǎn)溫文客套。 太陽已完全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長揚人力派遣公司共有四名業(yè)務(wù)、一名會計,以及最近因為業(yè)務(wù)繁忙而多請的三名臨時工讀生,此刻,全瞪大了眼看向那個緩緩踱入公司的男人。 不會吧?這男人真的是他們老板嗎? 這個男人身著月白唐衫,搭配直筒麻紗長褲,足蹬一雙相同是月白色系的休閑鞋;半長不短的頭發(fā)不若平時全梳成斜角一把刀的樣式,而是全往后攏,服帖里自然地散落三兩撮劉海,看起來像上海灘的貴公子,性感透了! 這是他們的老板嗎? 眾人的下巴全掉到地上,險險撿不回來。 那個,老爺型西裝呢?總是穿出肥a 字型的西裝呢? 還有,燈芯造型長褲呢?每每被皮帶勒出氣球樣的長褲呢? 老板很胖耶!一七八公分卻有八十七公斤的體重,基本上是下可能穿出什么好身段的,他們已太習(xí)慣有位像糯米腸的老板了 可可是,今天不是糯米腸,是一個看起來很瀟灑體面的男人,包裝在寬松合宜的中國風(fēng)之下,完全讓人感受不到“胖”這個字眼。 也是直到這會兒,所有員工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老板五官長得極端正,雖然沒有另一個老板那么俊美,但夠用了,很夠他去把到一名漂亮美眉當(dāng)女朋友了。 真是耶,真是人不可貌相,不,不對,真是煥然一新哪! “林小姐,如果你上個月的損益表已經(jīng)做好了,可下可以拿給我看了?”踏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楊敦日交代了聲。 “喔、喔,來了,馬上來,要不要我順便替你泡杯咖啡或沖壺?zé)岵??”會計今天特別的殷勤。 楊敦日訝異了下,但很快地點頭:“那就烏龍茶吧,麻煩你?!?/br> “不會,一點也不麻煩?!睍嬃⒓疵喝?。 這時工讀生甲跑過來:“楊老板,我等會要去郵局寄掛號,你要不要吃早餐?我可以順便替你買回來哦?!?/br> 咦?吃錯葯啦?平常最討厭跑腿的人居然這么自告奮勇。楊敦日摸摸肚子,同意了。 “嗯,好。一份牛rou卷餅、一份燒餅油條,再一大杯五百cc的豆?jié){,可以嗎?” “沒問題!”小女生拍胸脯保證,很快走人。 怪了,看著門外的人仍往他這方向探頭探腦,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覺得他這樣穿更胖,所以才一直看? 不過,無妨,反正他早過了在意自己外表的年紀(jì)。 昨天下午從臺東回來,她便扯著他到男性精品店狂逛,直說她早在兩個月前就已替他找好衣服款式,只缺他來買回家。 然后,又快又俐落地跑了五家,抱了一大堆衣服,他的工作是試穿、刷卡,再試穿、再刷卡當(dāng)他的金卡額度終于爆掉之后,正是倦鳥扛著一山衣物歸巢時。 心在滴血啊。 他有錢,但從沒做過這種把錢當(dāng)垃圾亂灑的行為,居然還刷爆了一張卡,幸好沒讓她知道他皮包里其實還有另外兩張,否則就不是滴血就可以了事的了。他可能會吐血暴斃在服飾店內(nèi)。 胖的人不是該穿合身一點的衣服來證明自己其實沒有那么胖嗎?哪有人反挑更寬松的衣服來召告天下說:沒錯,我就是胖!就是要穿布袋型的衣服! 但卡都刷下去了,不穿成嗎?買了衣服不穿,才真叫浪費呢,何況這些衣服都那么貴! 這件上衣刷了他五千元,真可怕,用來買白襯衫,可以買五件呢! 全身上下的行頭上萬,真是昂貴得嚇人。 好吧!如果不以穿起來好不好看為前提,這種寬松的衣服確實比西裝舒服,沒有領(lǐng)帶、沒有皮帶,真的輕松多了。 “同仁告訴我,你去整型了,原本我還不信,現(xiàn)在一看,不得不懷疑?!绷嘀陌哌M來,常奇?zhèn)バ缕娴乜粗@個認(rèn)識了十二年的老友。“來,站起來讓我看一下,聽說瀟灑好看得不得了?!?/br> “得了,別逗我,只是沒穿西裝上班而已,說得好像換了個人似的?!?/br> 常奇?zhèn)ヅ牧伺乃亲樱允莚ourou的。 “我以為你真的愿意減肥了,沒想到還是一樣,不過看在你開始懂得打理自己的分上,不叨念你了?!?/br> 楊敦日笑道:“我還真怕你說我更胖了,會花一早上的時間來追著我要減肥。” “所以說衣服真是神奇的東西,你這樣穿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肥,反而穩(wěn)重雍容,方頭大耳的,看起來既威儀又有福氣。這套衣服完全掩蓋住你的所有缺點,也許我也該買幾套來穿,挺出色的。”常奇?zhèn)ハ騺硎亲⒅卮┲肺兜娜?,評語相當(dāng)專業(yè)。 “喔,那你可得去找喜言幫忙,她一定找得出合你的衣服。”經(jīng)好友這么講,楊敦日有那么點相信自己這一身衣著其實看起來很合宜,而且奇跡似的不顯胖。 很奇怪不是?寬松的衣服讓他不會凸顯出胖。 提到那女人,常奇?zhèn)ッ碱^就皺起來。 “你的衣服是她挑的?” “是啊,看來她很有眼光。”畢竟沒幾個人能從奇?zhèn)ヌ籼薜难酃饫锶〉觅澝赖摹?/br> 不悅的感受當(dāng)下溢了滿胸。 “你不必那么自暴自棄吧?” “什么?”突地會意,笑出來:“拜托,奇?zhèn)?,我跟喜言不是那么一回事的。?/br> 常奇?zhèn)ルp手撐在他辦公桌前,道:“你從不讓人插手你身邊事務(wù)的,更別說是買衣服這種事了。別自欺欺人,那胖女人確實是釣到你這尾大魚了?!?/br> “我跟喜言是好朋友,可以分享的好朋友,不能因為性別上的不同,就湊成一氣,男女之間不一定要發(fā)展出愛情的,我們都沒這意思。還有,她并不胖?!?/br> 不理會楊敦日誠心誠意的說明,常奇?zhèn)ヒ廊焕溲岳湔Z:“女人的心機你不懂,畢竟你不常遇到桃花煞。你想,一個小小的女服務(wù)生,她未來能有什么指望?既沒社會地位又沒長相來助她升等,好不容易出現(xiàn)了個隨和的老好人,而這個老好人同時又是一間公司的負(fù)責(zé)人,不趁機耍個手段巴上來怎么可以?” 楊敦日不解:“奇?zhèn)ィ銥槭裁磳ο惭赃@么厭惡?她并不是那些會巴著你吵你的女性,照理說應(yīng)該沒有惹到你的地方;要是有,也就是周子立那件事。不過各為其主,她阻止你煩周小姐也并無不妥,何況我們已放棄那件案子了” “我沒那么無聊,公私不分,我只是不以為我們該與厭茶那票女人有任何私下的交情。你放太多心思在范喜言身上了,你甚至讓她干涉你!” 楊敦日沒反駁,并不是認(rèn)了好友的所有指控,而是終于明白常奇?zhèn)セ饸獾膩碛伞?/br> “奇?zhèn)ァ!?/br> “干嘛?”冷淡地應(yīng)。 “晚上到俱樂部打球吧?!?/br> “不敢躭誤你吃美食的時間!”一副拒絕的樣子。 楊敦日雙手合十,笑道:“千萬別這么說,拜托你陪我運動一下吧,你知道我很需要燃燒脂肪的?!?/br> 常奇?zhèn)ヮ㈨槿ヒ谎?,很勉為其難的。 “好吧!總不能眼睜睜看你一直肥下去,要真是肥得像那些相撲選手,你真的怎么穿怎么腫了。你最少要維持在八十七公斤之內(nèi),不能再胖了。” “是是是!一切你說了算” “他好幼稚?!狈断惭灾挥羞@四個字奉送。 “別這么說,想與他交朋友的人很多,但他愿意接受的卻很少,所以他只我這么一個知心好友,其它泛泛之交他一點也不在乎?!?/br> 今晚的飯由楊敦日請,作為昨晚爽約的道歉雖然烹食的人仍是范喜言。原本昨晚他們約好要去士林夜市吃小吃的,但不得不臨時取消,好陪常奇?zhèn)トゴ蚯颉?/br> “他那種孤傲的人,誰受得了他?只有你這種圓融的人才會生冷不忌?!?/br> 什么生冷不忌?楊敦日失笑。 “奇怪,你們到底有什么宿世仇恨呀?都那么討厭對方。奇?zhèn)ゲ皇菚洺鸬娜耍敹嘤悬c驕傲;而你雖然為了正義去強出頭,但也不是刻薄的人,怎么一提到對方就沒好話?”沒看過八字那么不合的人。 范喜言挖了匙烤布丁本嚕吞下,努了努下巴 “吃看看,我今天終于研究成功的布丁,給個分?jǐn)?shù)吧?!睂嵲诤懿幌胝勀莻€男人,但他偏是楊的好朋友,唉! 楊敦日一大口就吃掉半杯 “好吃!平常與奇?zhèn)ヒ煌燥?,他可不許我享用甜點,只能吃主菜。” “他管太多了!” “他有他的看法,但出發(fā)點還是為我好。他怕我四十歲以后高血壓、糖尿病纏身?!?/br> “真是壞心眼。能吃就是福,他不知道嗎?” “在我們剛認(rèn)識的那一年,他是這么想的,所以老是請我上館子吃東西?!弊匀欢唬箍梢栽谒媲百┵┱勂鹱陨淼氖?。也許是,不希望她誤會奇?zhèn)グ桑?/br> 范喜言眨了眨眼,認(rèn)知到他正敞開心要說出一些他從不輕易對人陳述的事,不禁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她很在意他,很在意很在意他這個朋友。 他看向窗外,笑了下:“別看我一直胖胖的,其實我常常餓肚子。上大學(xué)之后每天只能吃土司配白開水,我食量大,一餐吃一條土司最省錢,二十五塊就解決了。拼命打工賺錢、存錢,老實說那時手邊有幾十萬元可以動用,但我怕死了永無止境的貧窮,所以決定大學(xué)畢業(yè)前,能省則省。結(jié)果就每天對著餐廳里的食物流口水,紡以后有錢了,一定要狠狠吃夠本,后來奇?zhèn)グl(fā)現(xiàn)了我連吃兩個月的白土司之后,開始押著我吃遍全臺北市各大大小小的餐廳。他的家世相當(dāng)好,父母都是醫(yī)生,每個月零用錢多到足以交我一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他很傲,但他對朋友非常好我指的是,他心目中真正認(rèn)定的朋友,后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被他喂養(yǎng)到破九十公斤大關(guān)之后,追著 我減肥成了他努力至今的任務(wù)。 “你一直一個人?”她才不管那男人是傲還是什么的,只注意他避重就輕地帶過自己身世。 楊敦日故作不在意地道:“是,一直是一個人。父母不在了,我在育幼院待了十年,直到十八歲出來自立?!?/br> 他并不希望看到一張可憐他的面孔,而他也確實沒看到,她說出了令他訝異的話:“我也是一個人?!彼滔潞黹g梗著的硬塊:“不管我要不要、接不接受,突然間,就這么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了?!?/br> “你的家人也不在了?” “算是不在了?!彼?,很快轉(zhuǎn)移話題:“是不是小時候物資不足,所以賺錢了之后,特別愛吃呢?” “曾經(jīng)我的愿望是當(dāng)廚師,可惜吃不了苦?!彼πΦ卣f了段國中時期跑到一間餐廳打工的經(jīng)歷:“那時很慘,主廚相信棒下出高徒,菜洗不干凈、魚鱗沒刮干凈,全得排排站挨板子的,所以我很快地更改畢生大志,一點也不留戀?!?/br> “你對吃這么執(zhí)著,那常奇?zhèn)ピ趺礇]跟著你愛上美食呢?”她挺好奇這一點。 楊敦日搖頭:。 “他也是懂得享受的,不過由于家學(xué)淵源,他比較注重養(yǎng)身健身。每個月?lián)艹鲆惶炫阄胰ケ╋嫳┦骋呀?jīng)很夠了,他非常不贊成我天天大吃大喝。” “什么大吃大喝?我們就算去吃夜市,也不會吃飽后還硬撐??!拔況你現(xiàn)在這身材正好,千萬別聽他的話去減肥,瘦成竹竿兒像什么樣兒?”她可不許他有減肥的傻念頭。 “我身材正好?”他幾乎嗆著。 “對啊,這樣有些rou,才撐得起衣服?!彼死裉熘猩窖b式的衣著。 楊敦日只能笑道:“你的眼光真是異于常人?!?/br> “人各有所好嘛,我就是偏不愛瘦巴巴的男人,有時候看服裝雜志,都覺得那些人很傷我的眼。如果我還有選擇的資格,我一定會選你”哎呀,突地頓住,說這個做啥,別教人以為她居心不良才好。 “選擇的資格?什么叫做選擇的資格?”他非常疑惑,忍不住要問。 她嘆了口氣,想著兩人這般的交情,沒啥好隱瞞,何況她可不想老被看成正企圖獵一張長期飯票的女人那個常奇?zhèn)ゾ褪沁@么看她的。趁此澄清證明也好:“也就是說,我嫁人了?!?/br> 啵! 一塊上好牛rou突地跌入下方的番瓜濃湯中,濺起湯汁如水花般四處潑灑。 “呀!怎么這般不小心,快點擦擦!”她跳起來,拿過整盒面紙不停地壓在桌上止水患,也要忙著挽救他身上那套挺貴的衣服。真替他心痛,今天才第一次穿呢! 他抓住她忙碌的小手,直瞪著她。 “你怎么了?”他的表情好奇怪。 “你剛才說什么?你結(jié)結(jié)過婚了?” “是啊,所以啊,請你回去后務(wù)必轉(zhuǎn)告你那位生怕你被壞女人逮住的好朋友呀!”他手勁好大,弄疼她了?!澳闶窃趺戳寺铮 ?/br> “你你才幾歲,怎么可能就嫁人了?”太震撼,太不可置信,他眼球幾乎瞪凸出來。 “我二十了呀,在我們那邊十來歲嫁人是很普遍的嘛,事實上我十八歲才嫁人已經(jīng)算晚了” “那為什么你看起來像單身?你下是說你是一個人?丈夫呢?”她說謊!對,她一定是在說謊! 范喜言被他的急切嚇到,訥訥地回道:“他不在了,呃至少不在二十一世紀(jì)?!?/br> “說清楚!他離家出走還是死了?”他需要明確的答案!不容許這件事情上有模糊曖昧的地帶。 范喜言想了想,給了個比較容易回答的答案 “他死了?!币磺昵暗娜宋?,如今也只剩一具枯骨了,雖然有點對不起常義風(fēng),但總比楊硬要她把人變出來好吧?她絕對變不出一名丈夫的。 死了?楊敦日看她:“你似乎并不悲傷?!?/br> ?。v要裝出悲傷的表情嗎? “我跟他并沒什么感情,爹娘作的主。在那一年的婚姻生活中,紛爭不斷,我與他其實都很不愉快。”她聳肩,對夫君的觀感永遠(yuǎn)是不好也不壞。常義風(fēng)是個溫吞的讀書人,耳根子軟、做事沒有主見;而她剛硬正直,總愛伸張正義,兩人完全的南轅北轍,到最后根本談不上幾句話,又要為別人的事生口角,很是辛苦。 楊敦日深思地看她,問道:“十八歲嫁人,父母之命,十九歲丈夫過世,突然之間,你就孑然一身了?有這道理嗎?”她在欺騙他吧? 他的表情怱地變得好冷淡、好客套,極之疏離的 她心一驚,叫道:“我不是在騙你!一切都是真的啊,你不會認(rèn)為我在胡講的吧!” 他拿下餐巾,站起身:“感謝你的招待,再見。” “楊,別這樣!我說的全是真的!”她拉住他衣袖。 楊敦日看了她一眼,問:“如何證明?” 她要拿什么證明???那種荒誕的事,除非親身經(jīng)歷,否則誰也不會相信的! “一定要有證據(jù),你才會相信嗎?”她問。 他看著她,輕輕撥開她的手:“現(xiàn)在,是的?!?/br> “我真的沒有騙你啊楊!”她追在他身后,努力想要得回他的信任。 他沒回頭,在柜臺丟下一張鈔票,走出去了。 雨絲從天際飄下,隔成層層的簾,分他倆于各自不交融的世界中。 她哽咽一聲,才知自己竟哭了起來。 從來沒有感到寂寞,可以這么沉痛地往心口撞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