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媞娜赫然止住步伐,瞪向他?!澳阏f什么?” “池凈是我的妻子,我們四年前就結(jié)婚了。我曾經(jīng)因?yàn)橛薮赖牟话踩卸ニ?,我不愿再失去她一次?!?/br>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喃喃自語,用力的搖頭?!叭绻憬Y(jié)過婚,為什么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就是我愚笨的地方。我只想私自占有她,守住她,不讓任何人搶奪,最后卻因此失去她。同樣的失誤,我不會再讓它發(fā)生一次。” “這算什么?”她激切的飆到他身前?!叭澜绲娜硕贾牢液湍阌喕榱?。我和你才是被公開的一對??!”“你我都明白,令尊私自對外界發(fā)布消息,只想籠絡(luò)我替即將到齊的約往下續(xù)。他若事先知會我訂婚之事,大家或許還有商量;如今他采取這種生米煮成熟飯的作法,請恕我無法接受。我的愛情是不販賣的。” “可是可是”她撲進(jìn)他的懷里。“無論我父親出于何種心態(tài)我我卻是真心的啊”“媞娜,你是個好女孩,只是迷戀錯了人。我的愛已全給了池凈,再沒有剩余可以分給別人了?!迸岷]p撫她的秀發(fā),安慰他認(rèn)識了三年的小meimei。 “所以你這次回臺灣,就是為了她而來?”她幽幽抬起頭,頰上仍然掛著兩串玉淚?!拔叶耍‰y怪,你向來委托給我們處理,以通郵的方式簽署合約。而這次卻無論如何也要跟來臺灣我真傻,竟然遲遲沒發(fā)現(xiàn)?!?/br> “你只對了一半。我不僅為池凈而來,也為了你?!迸岷6ǘㄍ??!斑^去三年,我一直暗示你我們不適合,然而你總固執(zhí)的忽略它。我已腸枯思竭,想不出還有任何方法能讓你清醒,唯今之計就是帶你來臺灣,讓你親眼見見我所愛的人?!毙挠胁桓实母杏X折磨著媞娜,讓她痛苦得幾乎無法喘氣。三年。她愛了他三年啊!“如果池凈沒有回到你的生命,你就會愛上我嗎?”她凄然問道。 “如果她從來不曾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我或許會愛上你?!彼崧暭m正。“但現(xiàn)實(shí)卻并非如此,池凈五年前就撞上了我的生命軌道。即使我們這次沒有重逢,或她拒絕和我復(fù)合,或發(fā)生任何意外讓我再度失去她,這都不能改變她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事實(shí)。五年前認(rèn)識了她,就注定我這一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br> “我不要海我不要!你愛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愛別人”她哭得聲嘶力竭,淚水濡濕了他大半片胸膛。 “噓,媞娜,乖!你是個好女孩,不要哭了。”裴海將她的臉按在肩上,輕輕搖晃著,像父親安撫受創(chuàng)歸來的女兒。 整個夜里,媞娜不停的哭著、哭著,哭到睡去又驚醒,醒來又哭累他也一直抱著她,搖晃她,安撫她的脆弱和情傷。 天際亮起薄曦時,媞娜終于離去。 他的腦袋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疲倦的合上眼。好累!宛如方打完一場血戰(zhàn)。小憩幾分鐘后,他振作一點(diǎn)精神,回到主臥室里。 池凈不知何時已清醒過來,正靠著床頭柜坐著,淺含著柔美的微笑迎接他。一股強(qiáng)烈的滿足感淹沒了裴海。 “你都聽見了?”他鉆回床單下,拉她坐在自己的腰上,臉頰貼往強(qiáng)健寬闊的胸膛。“嗯?!彼娜嵋敉赋龀领o的哀傷?!叭绻俏业膍eimei,我會因你如此待她而恨死你?!?/br> “讓全世界恨死我吧!我實(shí)在顧不了這么多人,我只顧得到你?!彼麩o奈的道。池凈柔柔看著他,耳旁回蕩著他方才向媞娜傾吐的言語我的愛已全給了池凈,再沒有剩余可以分給別人。 她也是呵!她的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為他而生,為他而滅,離開他就成了槁木死灰,三年前和三年后都一樣。他們的分離,從不是因?yàn)閻厶伲菒鄣锰钐?。她想跟著他,一朝一夕也成地久天長 這三年來,兩人都改變了,他們還有機(jī)會再重來一次嗎? 牛仔拉開門,下意識又要關(guān)上。 “你這是干什么?朋友是這么做的嗎?”裴海用力頂開他,硬擠了進(jìn)來?!翱茨銊C著一張黑白無常的哭喪臉上門,鬼才會歡迎你進(jìn)來。”牛仔沒好氣的說?!叭舴菫榱苏覀€缸子吐幾口唾沫兼苦水,你以為我希罕上門?”裴海的眉眼比做主人的還晦陰。 “你怎么了?”牛仔跟在他身后進(jìn)入客廳,無奈的問。 裴海并未馬上回答,來來回回在廳室里踱著大步,煩躁的像頭大黑熊。 他不說,牛仔就不問,回頭徑自去記錄施肥的時間和頻率。兩人一個坐在桌前寫紀(jì)錄,一個在客廳磨地板,各司其職,互不干擾。 “牛仔,我決定了。”裴海突然頓下腳步,唇角抿成堅(jiān)毅的線條。 “決定向我求婚?”牛仔懶洋洋的放下筆桿。 “關(guān)于我的終身大事,你如果能尊重一點(diǎn),我會非常感激?!迸岷@淅涞恼f?!昂龋∫怀兜侥愕男艟烷_不起玩笑?”牛仔打趣道?!昂冒?!告訴我你決定了什么?” 裴海深深吸了一口氣?!拔覜Q定把所有真相告訴小凈。我要讓她知道,我才是害死她父親的那個騎士?!?/br> 牛仔的笑容倏然蒸發(fā)掉?!盀槭裁矗磕阕约阂舱f,池凈知道之后一定會離開你,你舍得嗎?” “我必須冒這個險。”他的眸中藏著酸楚?!拔也荒茉僮屪飷焊袣Я宋覀兊幕橐?。如果我不把真相說出來,我永遠(yuǎn)無法坦然面對小凈,永遠(yuǎn)會擔(dān)憂她有朝一日若知道了真相將離我而去,然后我又會想竭盡所能將她縛得牢牢緊緊,喘不過氣來,就像我們上次的婚姻一樣。我不能再重蹈覆轍了?!?/br> “所以你決定說出真相?”牛仔的眼中已斂去方才的輕松笑意。 “是的。她知道之后,只會有兩個結(jié)果?!彼詈粑幌??!捌湟痪褪撬x我而去,那么我也將永遠(yuǎn)離開臺灣,自我放逐,終身不再踏入這片土地。其二是她原諒我,愿意接納我。那么我會花一世的時間愛她,照顧她,給她幸?!?/br> 牛仔起身走到他面前,以等高的視線和裴海對視。 “裴海,你真是我見過最**王八蛋!”他一字一字的吐出來。 裴海錯愕的看著老友?!澳悴毁澇晌蚁蛩拐\?” “廢話!”牛仔大吼?!拔?*當(dāng)然不贊成!你把我們其它人當(dāng)成什么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裴海擰起黑濃的眉心。認(rèn)識牛仔至今,這是他首度見到老朋友動了如此肝火。 “意思就是,你太自私了!”現(xiàn)在換成牛仔暴怒的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澳阋詾檎\實(shí)坦白就是最好的美德?告訴你,你大錯特錯了。你打算告知池凈哪個版本的往事?說殺她父親的真兇是你,不是當(dāng)年那個鐘振毅?那你又錯了一次!因?yàn)槭聦?shí)的真相從來沒有謬誤過,人確實(shí)是我殺的?!?/br> 裴海好一陣子啞口無言?!瓣P(guān)你什么事?” “你不懂嗎?我也有份!人是我們兩個殺的!”牛仔刮到他面前煞住,手指一下下的戳著他胸口?!霸诋?dāng)年的飚車黨里,我和你的交情最深,感情也最好。那天晚上你騎上池老先生的田里,如果我站出來阻止你,你會聽的!錢子、小未、阿正說的話你或許當(dāng)放屁,但是我說的話,你再如何不情愿也一定會聽,頂多事后找我干一場架??墒俏曳堑珱]阻止你,還帶頭叫囂起哄,拿池老先生追著你跑的景象當(dāng)笑話。我笑得比誰都大聲,叫得比誰都有勁,直到你輾倒他為止!是我和你一起殺了池凈的父親!”裴海跌進(jìn)沙發(fā)里,默默無語。 “你現(xiàn)在知道我甘愿替你頂罪坐牢,事后為何不怨你了吧!如果你以為是令尊那七百萬的功勞,我會一鐮刀劈死你!”牛仔臉色鐵青的走近他身邊。 沉默了好半晌,他終于開口?!斑@不能改變是我撞死他的事實(shí),你頂多算個幫兇。”“幫兇也好,主謀也罷,總之我脫不了干系,難辭其咎?!迸W袊?yán)肅的轉(zhuǎn)頭面對他?!拔乙恢毕嘈牛松谑蓝加懈髯缘氖旨芤池?fù)。我的那份已經(jīng)進(jìn)監(jiān)護(hù)所償付完了,再不然,也在裴老伯為著舊事前來找我晦氣時,讓我母親付她的生命為兒子償還了。我從不怨恨任何一個裴家人,因?yàn)槲乙恢闭J(rèn)為自己在還債。我唯一愧對的人是我母親,她為了一個不爭氣、不成才的兒子,到老來還死于非命。這些債,我都掛在自己身上,因?yàn)檫@是我應(yīng)扛負(fù)的十字架??墒悄愕氖旨埽€沒有扛完。” “我的十字架是什么?” “你的十字架就是池凈。你殺了她的父親,欠她家一條命,就得負(fù)擔(dān)起她一生的幸福!你愛她也好,不愛她也罷,從二十年前你撞死她父親開始,就注定了必須扛起這個沉重的擔(dān)子。如今老天有眼,讓你們彼此相愛,你的運(yùn)氣已經(jīng)夠好了?,F(xiàn)在居然跑來告訴我,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機(jī)會可以抽身,從此浪跡天涯,不再承擔(dān)你所犯下的后果。**若非咱們是好朋友,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進(jìn)堆肥池里變肥料?!闭f到最后,又火大起來。裴海垂首,勾著老友的手臂,兩個人同望著腳下的地板。二十年的時光,在沉默無聲中,緩緩流轉(zhuǎn)過心田。有痛苦,有快樂,有悔恨,有歉疚 “你從不和我爭,今天卻連殺人的罪名也急著來搶。”裴海疲累的嘆了口氣,自我解嘲。 “我們兩個人都有愧于她?!迸W酗w了飛黝黑的眉毛?!澳愕倪\(yùn)氣比我好。我主動搬到她家附近,卻也只能暗中觀察她,瞧瞧有什么使得上力的地方;你的運(yùn)氣倒不錯,老天爺把她送到你懷里。由此可知,天意不可違,你就認(rèn)命吧!” 認(rèn)命?這個甜蜜負(fù)擔(dān),他扛得心甘情愿。然而該死的!他怕死了會再傷害她一次!若真如此,他寧可先殺了自己干凈。 “阿海,你聽好,我只說一次,從此以后不會再提?!迸W信呐乃谋郯??!罢缒阏f,池凈可能會離開,可能不會。假如她選擇離開,那太便宜了你這小子。假若她選擇留下來,這也是因?yàn)樗珢勰愣x不開,并非她可以不再介懷嫁給殺死父親的兇手,你叫她以后如何若無其事的去父親墳上祭拜?你擺除了心中的瘩疙,卻把痛苦轉(zhuǎn)而移植到她心中,這是不公平的,等于多造了一層孽。” 裴海聽得發(fā)怔。 “我好久沒有一口氣講過這么多話,把未來十年的存糧都講光了。最終該如何做,你自己斟酌,我懶得理你。你該閃人了!”牛仔拍拍手,站起來。 裴海白他一眼?!胺判?,不會留下來多吃你一粒米的。” “那還差不多,我免費(fèi)借你一間屋子住,已經(jīng)對你仁至義盡了,你真有良心就別再占我便宜?!迸W胁桓适救醯幕刈欤毓ぷ髯狼?,重新攤開園藝紀(jì)錄簿,不再理會死黨。 “裴海?”池凈推開鐵門,試探性的輕喚。 黃昏剛過,室內(nèi)已漸漸陰黑,無人響應(yīng)。他出門了嗎?她放輕了腳步,走進(jìn)客廳里張?zhí)健?/br> 裴海靜坐在黑暗里,兩只眼睛盯住正前方發(fā)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連她進(jìn)了門也沒發(fā)現(xiàn)。 她一時童心大起,踮著腳走到沙吩邊,突然重重坐進(jìn)他身旁的空位“裴海!我來了!” 裴海險些從座位跳起來。他驚魂甫定的轉(zhuǎn)動脖子,回眸看清楚了是她,又好氣又好笑。 “你這個小調(diào)皮,居然敢招惹我;”他笑罵,反身將她壓陷在軀干下,開始第一波猛烈的搔癢行動。 “哇”池凈尖叫,左閃右躲就是避不開他無所不在的魔爪。她笑紅了嬌顏,氣喘吁吁的拚命討?zhàn)垼骸昂美?!我投降!誰教你想事情想得那樣沉,連我進(jìn)來了都不知道?!?/br> 他終于很仁慈的住了手,暫時放她一馬。 “要是嚇出我一身心臟病,你就得替我的下半輩子負(fù)責(zé)?!敝讣饫p錦著她輕軟的發(fā)絲。 池凈瞋凝他一眼?!皩α?,我今天工作很忙,下午四點(diǎn)才回到公司,結(jié)果桌上有一張你約我出去吃午飯的留言條,沒害你等太久吧?” 裴海翻閱大腦中的記事本。是了,早上約完小凈,決定和她徹底坦承布公后,他就煩躁的出門找牛仔晦氣,談到最后連他自己也忘了午餐之約。 “沒關(guān)系,我一會兒等不到人就離開了?!彼频L(fēng)清的掩飾過去。 “我一下班就趕過來,你有什么事想告訴我呢?”池凈溫柔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