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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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蔚蔚拿著一疊厚實的文件,站在影印機前發(fā)呆。 他說,池凈是他的meimei。 他說,禎綺是長輩的女兒。 他說,他也不知道她算什么。 他,還吻了她。 他為河要跟她說這些話?難道他對她也有意思? 不行!不行不行!蔚蔚使勁甩頭,把一切遐想甩出腦海外! 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胡思亂想!這年頭,男女之間的吻可以出于情意,當然也可以出于禮節(jié)。人家男方什么都沒表示,她一相情愿的去認定,就太不知羞了! 蔚蔚用力掀開影印機的蓋子,把文件原本拿出來,忿忿的動作彷如在和哪位隱形人生悶氣似的。 另一張合約紙用力按在透明玻璃上頭,影印機的蓋子再用力地摜回去! 嘀嘀嘀!用力按下所需的影印數(shù)量。 砰!用力槌下影印鍵。 懊死的!他為什么要吻她呢? 吻完她還轉(zhuǎn)身拉著她就上樓去,害她什么都來不及問,他也什么都沒說,那她怎么會了解現(xiàn)在是何種狀況呢! “你們覺得張經(jīng)理最后到底會選擇他原來的女朋友,還是大小姐?”清脆的議論聲從隔壁傳來。 一聽見話題和張行恩有關(guān),她全身的神經(jīng)都舒活了。拉尖了耳朵,仔細聽隔壁在聊什么。 她所處的地方是公共區(qū)域的影印間,進去那一道門則是一個小廚房和茶水間。而傳來說話聲音的地點,卻是隔壁的會議室。 鮑司里有兩臺影印機故障了,好的這臺被她占著用,因此會議室里那一臺桌上型的影印機就被拿來替用。幾個營業(yè)部的女同事在那里碰著了,順便聊聊是非。 會議室的門沒關(guān),影印間的門也固定開著,她偷聽起來格外清楚。 “如果我是經(jīng)理,當然選大小姐。”少三十年奮斗,誰不愛? “不會吧?我覺得經(jīng)理看起來不像是會靠女人出頭的人耶!”另一個人說。 “你別傻了!男人都是事業(yè)心重于感情的?!?/br> 另一個人馬上接口“而且,我若是張經(jīng)理,即使現(xiàn)在接受董事長的女兒,也不會有人多說話吧?畢竟他是先做出一番成績,肯定了出自己實力,才和大小姐在一起的,又不是一開始就靠大小姐起家?!?/br> “嗯,嗯,對?!睅缀蹩梢娨蝗号思娂婞c頭的神情。 是這樣嗎?男人會覺得事業(yè)比感情重要?話說回來,她自己的父母,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說真的,先不考慮那些外在條件,單就本人來看,如果你們是張經(jīng)理,池小姐和大小姐,你們會選誰?”新的話題又加人陣容。 這個好聽!這個好聽!蔚蔚努力拉長了耳朵,只差沒踮起腳尖,貼在墻壁上聽得更仔細一點。 “如果是我的話,我選大小姐?!?/br> “我和你相反,我選池小姐?!?/br> “為什么?為什么?” 墻的另一側(cè)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有人咚咚她的肩膀,她不耐煩地回頭看 ??!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下來。 張行恩,指間勾著一杯熱咖啡,就斜倚在影印機旁的粉墻上,陪她一起聽八卦。 “你你你”她驚訝得已經(jīng)忘記用“經(jīng)理”這個稱呼。原來剛才茶水間里有人!可是他要喝咖啡,找陳秘書泡就好了啊,干嘛自己出馬呢? 現(xiàn)在該怎么辦?為了同事間的道義,她好像應(yīng)該大聲發(fā)出一些訊號,向隔壁示警。 張行恩饒有興味地瞧著她。她的臉色一下紅,一下白,最后下定決心變成紅色的,眼里寫滿了他已經(jīng)很熟悉的不知所措。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經(jīng)” 一根手指點在她的唇上,阻止了接下來的那個“理”字。蔚蔚的紅唇僵住,絲毫不敢動彈。她即使輕輕蠕動一下,都很像在在吻他的手指。 “我當然選大小姐,既精明又干練,臉長得漂亮,身材好得沒話說,家事國事都能幫一手?!边@是?;庶h的看法。 “才不呢!像池小姐多好,溫柔似水,氣質(zhì)如畫,帶出去好看,帶回家又貼心?!边@是在野黨的主張。 張行恩飛了飛眉毛,還不時“嗯”一下“哦”一聲,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別人是喝咖啡聊是非,他是聽是非配咖啡,而且聽的還是由自己的是非。 “哎啊,不管是池小姐或大小姐,總之都輪不到我們這些丑小鴨啦!”一群女人達成了感慨的共識。 “喂!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公司里也有其他大美女,誰敢說最后一定是池小姐或大小姐奪標?!庇钟腥颂岢霎愖h。 “對對對,像經(jīng)理辦公室的助理秘書,也是一個站出來會嚇死人的大美女。” 話題轉(zhuǎn)到自己身上,蔚蔚仿佛渾身長滿了螫人的蟲,在原地站不住。 “你的臉再紅下去,就要中風了?!睆埿卸魍蝗粡澤?,湊在她耳圈輕語。 他的氣息拂在她的頰畔,帶著淡淡的咖啡香,她幾乎量眩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退開一步,會顯得太刻意;若不拉開距離,她隨時有昏倒的危機。她僵立在原地,連寒毛都不敢動一下。 而他,可惡的他,傳說中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他,完全沒有協(xié)助她脫離困境的意思。 唉湊近她的耳畔,一股漫放的體香鉆入感官。一時意動,他的鼻尖在她的后項輕輕努了一下。 “經(jīng)經(jīng)經(jīng)理!”她羞惱地低叫。 張行恩輕笑一聲,終于直起腰放過她一回。 “員工權(quán)益委員會的分機是六七四?!彼e杯向她致敬。 蔚蔚白他一眼。他的意思是說,她可以向權(quán)益委員會投訴他性騒擾。 “報告!張經(jīng)理,這幾份文件我快影印好了,會準時送到您的桌上!”她故意很大聲很大聲地喊。 吱吱喳喳的麻雀叫,在萬分之工耄秒內(nèi),籠上死亡般的靜默。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張經(jīng)理,正在,隔壁? 完了! 她漾出罕見的頑皮笑容,等著瞧他如何回應(yīng)。 雖然背后說上司小話是那幾只母雞該倒楣,然而,被講小話的對象與議論者王對王,也夠兩方人馬都尷尬的了。尤其那幾個女人要回辦公室,勢必得經(jīng)過影印間的門口,和張行恩打照面。 張行恩挑開眉毛,一言不發(fā),卻直勾勾盯著她的手,不知在看什么。 她發(fā)現(xiàn)他很喜歡挑眉,挑眉的表情又出奇的帥。 “女人公敵!”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已把心里的話給說了出來。 他低笑起來。“奇怪,你的指甲明明修得很整齊!” “那又怎樣?”她不解。 “怎么抓起人來,爪子這么利呢?” 紅艷更添一層。原來他是在笑話她剛才的“陷害?!?/br> “有些爪子是無形的?!彼龥]看見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得意洋洋,鮮活動人。 棒壁開始傳來七手八腳的收拾聲。張行恩帶笑瞥她一眼,突然快而無聲地走向影印間門口。 棒壁那群女人磨磨蹭蹭地踏上走廊,卻看到他一腳才剛踏進影印間里。 “經(jīng)理,您剛來?”問話的女人渴盼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的,有事嗎?”他晃晃空咖啡杯,滿足了她的祈愿。 好險好險!那他應(yīng)該還沒聽到自己剛才變成八卦的主角。 “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不打攪您了!我們回座位去了?!迸藗?nèi)缑纱笊獾貨_向營業(yè)部辦公室。 他面向著室內(nèi),所以其他人都沒看見他用同樣得意的眼神回敬蔚蔚。 蔚蔚又好氣又好笑。而且,該死的、心動!平時見怪了他溫文優(yōu)雅的表情,偶爾冒出這種小男航的得意,怎能不把平時就迷戀他到無法出自拔的蔚蔚,炫得芳心坪坪跳? 慢著,她剛才和他談笑了嗎? 她腦中再倒帶一遍,杏眸倏然大睜。真的耶—.她剛才居然跟他有說有笑,一點兒都沒有以往局促緊張的感覺。她是怎么了?居然這樣大膽。 蔚蔚捧住自自己的臉頰,不敢相信地盯住影印機。 “我我我影印好了,我我!我要先回辦公室了?!庇珠_始結(jié)巴。 張行思很禮貌地讓開一步,沒有阻止她。 “剛剛她們其實沒有什么惡意”她遲疑了一下。 那根熟悉的食指又抵回她唇上。 他不疾不徐的,先把空咖啡杯遞進她手里,再接過她手中的文件。 “私下說上司的小話是員工的基本福利,我如果計較到影印間來,就太不上道了。]語畢,怡然邁開長腿離去。 蔚蔚愣在原地。 看看空咖啡杯。 看看空空的臂彎。 再看看他的背影。 “下午我要出去開會,你一起跟上來當記錄?!边@是他的背影被門掩往之前的交代。 哦!懊死的! 他非得這么帥不可嗎? 實如電通的董事長非常頭痛。 在通訊公司,正常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 行銷部經(jīng)過市場調(diào)查,找出一般手機用戶最希望得到的加值服務(wù),然后內(nèi)部開始規(guī)畫這個案可行性、總預算、及預估利潤;若一切可行,下一步便將需求告之機房設(shè)備的廠商,請他們提出詳細報價,接著再匯整自家工程部主管,進行研究。 待大事底定之后,三方面并進。行銷部開始打廣告,做新產(chǎn)品的促銷活動,廠商負責撰寫程式及裝設(shè)相關(guān)設(shè)備,工程部人員則參與作業(yè),因為日后設(shè)備的維護,是一肩落在工程部身上。 從這個流程來看,行銷部必須研擬新方案,公司才有錢賺;工程部必須隨時支援,行銷部才能無后顧之憂。若行銷部和工程部兩大頭頭心中生了賺隙,那坐在最上位的大老板就該吞止痛葯了。 原本好歹還有個工程部經(jīng)理當緩沖,偏生經(jīng)理最近請了幾個月留職停薪的長假,工程部的龍頭就剩禎綺了。 一邊是自己一手提拔的金童張行恩,一邊是疼之若寶的女兒,這個心結(jié)該如何解,老天當更考驗他的智慧。 “聽說禎綺最近很是刁難了行銷部一下。”大老板乾脆自已先指名道姓出來。 “沒有的事,只是我們這次推出的單項計點加值服務(wù),讓工程部和廠商較傷腦筋,必須再研發(fā)更節(jié)省成本的機組程式,鍾小姐的壓力難免大一些?!睆埿卸髦皇堑⑿Γ懖慌d。 鍾老不是不知道,張行思的說法是在替他留顏面。否則半個月前兩個年輕人還好端端的,董事長生日宴之后他女兒的壓力就開始大起來? 原本七天前應(yīng)該上線的新計點機制,卻因為工程部一直以“硬體和程式問題無法克服”為由,一延再延。七天說長不長,對于寶如電通這般的企業(yè)規(guī)模,那是一天七百多萬的減損。他私下找女兒談過,女兒嘴硬得很,堅持是技術(shù)性的問題,然而父女這么多年不是做假的,鍾老只消瞄瞄她眉眼間的氣郁,便心知肚明,分明是有人打翻醋壇子了! 這真令人難以想像!他的寶貝女兒最為人稱道的,就是沒有“千金小姐”的氣焰,做起事來公私分明,也因此,當年他才會內(nèi)舉不避親,將主修電腦工程的女兒安插進工程部擔任副理。 “說真的,行恩,這里只有我和你,我們不談上司下屬,純粹從長輩關(guān)心晚輩的角度來聊聊?!崩先思彝崎_滿桌子的企畫案,眼神帶著試探?!澳銓Φ澗_有什么看法?” 張行恩知道自己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句話都要說得非常小心。沖著鍾老非常希望將他“變成自己人”的心息,他就不該出言不遜,損了長輩的顏面。 “鍾小姐熱情開朗,又有內(nèi)涵,在清一色以男性為玉的電腦工程領(lǐng)域里,能有她獨到的發(fā)展,我相信這是很不容易的?!?/br> “所以呢?”鍾老眼睛亮閃閃的。 “所以?”張行恩挑了挑眉,陪他裝傻。 包是老狐貍碰上小狐貍!鍾老白他一眼。 “所以你對她到底有沒有一點意思?” 又來了!行恩瞼上仍然保持不動聲色。 “董事長,我已經(jīng)” “免!”話未說完,鍾老已舉手制止了他。“別拿那套。你已經(jīng)有女朋友。來搪塞我。如果真有女友!怎么又見你對祁蔚蔚特別關(guān)照?” “會嗎?”他蹙起眉。無論他私心里對蔚蔚有沒有好感,在公事上,決計不會另眼相待,這是他的原則問題。 “如果不會,為什么你最近出出入入都帶著她隨行,不像以前只找陳秘書?” “因為陳秘書的工作能力比她更好,能獨當一面,將陳秘書留在公司里替我處理各種事宜,我比較放心。平時出門只需要做一些紀錄,帶著蔚蔚已經(jīng)很足夠了。”他捺著性子解釋。 “怎么你就直接叫她[蔚蔚],陳秘書跟了你三年了,還是[陳秘書]?”鍾老調(diào)侃他。 “董事長!”這是雞蛋里挑骨頭了。 “好好好,我不挑你語病。”老人家輕喟一聲。“我們兩個都是明白人,我就老實說了。以前你認識池小姐在先,禎綺也不是不識抬舉的人,滿腹的想法只好往心里藏。不過,公司里,哪個人不知道她喜歡你。結(jié)果呢?你沒和池小姐在一起,反而對祁蔚蔚特別用心。先不說禎綺感情上的傷害,光是面子就讓她下不來。你這不是在昭告所有的人,她比不上祁蔚蔚嗎?” 如果是其他女人也就罷了,祁蔚蔚的名聲卻并不好,這對好強的女兒來說,更是一種屈辱。 他不懂,是否世家出生,感情觀便如此不純粹?他發(fā)現(xiàn)由自己越來越厭煩聽見“面子”和“先來后到”這種論調(diào)。這種話在哪種場合都行得通,唯獨不適用在愛情身上。人心豈是能由先后之別來局限?若是有煤妁之言、婚姻之名在前,那還有個道理。他和鍾禎綺什么都不是,難道他非得先和鍾禎綺走過一段之后,才有權(quán)利去交往其他他女人? 老人言外對蔚蔚的暗示,也讓他心頭生出一股不悅感。 “董事長,蔚蔚并不如您想像中的復雜,她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子。] “怎么,我說她幾句也不行?”鍾老半夏半假地開玩笑。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就臭了。張行恩很明智地選擇微笑以對,不再往下談。 鐘老盯著他無波無瀾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新的領(lǐng)悟。 實如電通除了鍾氏一族,尚有其他幾支股東勢力正在坐大,當初想把女兒許配給他,不無籠絡(luò)的意思在內(nèi)。而今聯(lián)姻結(jié)盟的路子是不可行了,張行恩又是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將來,僅是“同事之誼”的女兒,不見得對付得了他 電光石火的念頭在心中晃過,一閃而逝。 “也罷,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們這些老頭子還是少干涉一點,以免以后媒人做不成,反而惹到一身腥。]終究是在商場打滾久了的老江湖,鍾老微微一笑,不動聲色。“你先回去工作吧!堡程部那一頭的問題,我會再找禎綺溝通?!?/br> “那就麻煩董事長了?!睆埿卸鞴е?shù)攸c頭為禮,轉(zhuǎn)身離開董事長辦公室。 糟了!這是他心頭唯一的感覺。 方才董事長的一瞥一笑,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猜忌了。 只是一席談話而已,金童便由紅翻黑了他苦笑,伴君如作虎。 這個工作他做起來頗為得心應(yīng)手,如果可能的話,他并不是不愿意一直待下去;然而,方才董事長眉角間的一閃而逝,分明已對他生出了警戒之心 鍾老是曹cao的性格,一日一心中生了芥蒂,根苗只會越扎越深,要翻身是難上加難。 但愿情況不會演變成他預想的這般,否則,美國的老麥大概會是最開心的人。 他望向電梯壁面,鏡子里映照出一張清俊的臉孔,凝蹙的濃眉似深山水澗,流轉(zhuǎn)過許多細微的心思。 半晌,鏡中的男子彷佛掌握了某種念頭,嘴角悠然綻出微笑,眉宇間又回復了舒朗。 那是一雙明亮有神的目光,炯炯透著機睿之色,卻不帶威逼的神采,讓人放松之馀,又不敢小覦。 眼眶里的兩顆黑眼珠突然一偏,對上她,蔚蔚馬上把目光移開,假裝沒瞧見后照鏡中的瞳孔。 眼睛的主人移視回正前方,繼續(xù)開車。 蔚蔚仿佛被磁鐵吸住一樣,不自覺又開始透過鏡子偷瞄他。 黑眼珠子再度轉(zhuǎn)過來。 蔚蔚火速瞥開。有沒有被抓到?好像沒有,他好像又專心開車去了。 她的眼珠子慢慢地、偷偷地投向后照鏡 抓個正著! 轟!她火速瞥向窗外,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赤紅的耳朵充分解釋了她的羞赧。 方向盤一打,他們的車子突然卡進路邊一處臨時車位里,停住。 蔚蔚尷尬極了,固執(zhí)地盯住窗外人行道。他為什么把車子停下來,他要做什么?他們的目的地還沒到呢! 然而,在一個安靜的車廂里,只有前座坐了兩個人,你又分明清楚另一個人正盯著你的側(cè)面,要再繼續(xù)假裝車子仍處于行進狀態(tài),實在有點困難度。 蔚蔚偷偷點了下俏鼻,有點糗,俏臉仍舊渲紅得不可思議。 用眼尾偷瞄 張行恩真的在看她,神色看起來還很好奇。他雙手盤在胸前,眼光和她觸上,馬上挑了一下眉。 那是她最不能抗拒的神情。 她突然飛快啄他嘴唇一下,速度之快,若是方才他眨了下眼睛,只怕還會錯過自已被輕薄的精采畫面。等她坐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 老天!她老樣子地用兩手捧著臉頰,羞死人了! 這會兒他不只挑眉,眼光還移向車頂上,一副期待誰來給他一個答案的迷惑貌。 天?。∥滴到K于體會到他為何常常形容她可愛了,即使在她自己覺得一點也不可愛的時候。 當一個日理萬機的男人,臉上出現(xiàn)一副迷惑的神情,除了[可愛”她實在找不到 任何語言來形容了。 她努力捂著嘴唇,以免自已笑出來。 張行恩想了半天,終于重重嘆了口氣。 [你一直偷瞄我做什么?”很理直的質(zhì)問。 蔚蔚聳了聳肩,還不敢信任自己的聲音。 “還偷親我!”氣更壯了。 紅潮又涌回她臉上,笑聲的氣泡仍在。 她的眼眸泛著柔波,櫻唇噙著輕笑,肌膚泛著粉紅色的暖澤,和初兒時的蒼白退縮完全兩個模樣,他的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滑過她柔膩的頰畔。 蔚蔚芳心抨了下,低下頭扭絞手指頭。 [過一陣子我必須去美國一趟。”他忽然開口,嘴角蘊著很內(nèi)斂的溫柔。 “出差嗎?”蔚蔚一怔。 “從某方面來說,是?!彼従忺c頭。 我能去嗎?她想問,卻不敢。 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如果他們倆之間真的有[關(guān)系]的話讓他的立場相當為難。 說來車有些莫名其妙,她和行恩之間,并不全然像其他人想的那樣。而這里指的“其他人”對象也不多,就是鍾家父女和她父親而已。 所有相關(guān)人士都以為他們兩人在交往,其實他們什么也沒做,除了上回在董事長的生日會上他曾吻過她之外,平時他們也只是兩個人一起出去開會,開完會若猶有馀裕,便找間咖啡屋坐坐閑聊,蹺個小班,時間到了再返回公司。 所有情人之間的親昵舉止,在他們兩人身上都見不著。事實上,剛才他碰她的臉頰,已經(jīng)是最“火熱”的尺度了。 無可否認,他的紳士和不躁進,消除了她許多心理壓力。她喜愛張行恩,愿意和他成為親密的情侶若他不反對的話然而,肌膚之親仍是她不習慣的事,她需要多一點時間調(diào)整自己。 而他,他總是那樣體貼卻深沉,所以她常常搞不懂,他所做的一些事只是恰好切合她的需要,或是他有心如此。 無論他們之間的進展如何,鍾家父女顯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禎綺故意對他回避不見,而鍾董雖然尷尬,也不知該如何勸導女兒。 平心而言,禎綺的舉動已經(jīng)算極有風度了。她不想落下一個“公私不分”的惡名,唯有采用眼不見、心不煩的方法來回避。同為女人,蔚蔚很能體會她的感覺。 有一度,她很想叫他脫離鍾家父女,去她父親公司上班。但是再蠢的女人也知道,這句話一說出來,就是兩人斷減的開始。 他如果是一個尋找登天捷徑的男人,早就娶了鍾禎綺,不必抓他meimei來當擋箭牌,更不可能輪到她來獻策。 “你該一起來嗎?”張行恩偏著頭問。 他不是問[想不想],而是“該不該”讓這個問題顯得額外有深意。 一如以往,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若不說,別人也不會懂。愛上一個這么迷離的男人,其實是很自討苦吃的。 不過,她就是愛, “你也一起來吧。”他終于決定道。 這時,蔚蔚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車子又重新發(fā)動,加進擾攘的熱潮里。 棒不了多久,她又開始偷瞄他了,腦中無可止抑地尋想著。 想著過去,想著未來;想著暗戀與單戀,想著心心相屬的美景;想著春波碧草,相對洛紅衣;想到最后,臉都紅了。 哎哎,又作白日夢,她拍拍腦袋,丟臉地輕輕吐了下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