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可可和我，你必須做抉擇，你會選哪一方？

    她呆住，將落未落的珠淚也凝在眼眶里。他溫柔微笑，又吻了她一下，起身加入戰(zhàn)局。

    瑤光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不，她不想選！一點(diǎn)都不想選？為什么非要二擇其一不可？為什么她就不能同時(shí)擁有兩者？

    對可可是主仆思義，是姐妹之情，對他是是

    為何她非得舍棄其中一方，才能成全呢？

    我敢大方的說，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也能如此回應(yīng)我嗎？

    她能嗎？她能嗎？

    “德睿”瑤光顫巍巍的起身，他的名字不斷在口中翻轉(zhuǎn)。德睿，德睿，德睿，德睿

    德睿加入戰(zhàn)局之后，情勢果然逆轉(zhuǎn)。

    他慢慢接近中心點(diǎn)，仗著真氣護(hù)體，硬生生挨下鄭買嗣打來的掌力，終于接住可可。

    南反身快攻幾招，讓鄭買嗣不得不回防招架，德睿乘機(jī)將可可扶出場外?？煽蓛裳勖悦?，神智仍然不十分清楚。

    德睿一退開來，瑤光馬上迎了上去。

    鄭買嗣眼見機(jī)會已經(jīng)喪失，今天斷斷殺不了那個賤貸，心中怒氣更是狠烈兇猛，一雙眼都瞪紅了。

    “好，那我們就同歸于盡！”他回身撲向山壁，在墻上摸索了半刻，突然扳下其中一道機(jī)關(guān)。

    “糟了！”南暗呼不妙，猛然回頭招呼自己的人馬?！八腥笋R馬上退出山洞外！”

    山洞雖然是天然生成，洞頂卻筑了幾根鐵梁撐住，以免年久失修，塌崩下來。鄭買嗣扳動機(jī)關(guān)后，鐵梁一根一根垮了下來，大地開始震動。

    轟隆隆的響聲有如一群地牛正狂奔而過，巨響碰撞在巖壁之間，回音一層層的蕩開來，混著大顆大顆崩落的石塊，局面更驚心動魄。

    嘩塌大響！正中央的主梁柱垮了，潰落的山石沙土正好將兩方人馬隔開來。

    鄭買嗣的尖叫聲在另一側(cè)嘹亮，至于是憤怒、驚恐、或死亡的叫聲，大家都無暇去理睬。

    南蹣跚的沖過來抱起可可，方才一場惡斗，他也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幑夥鲎〉骂＃砩下晕觳实奶鞓泻捅ｇS在前方開路，一群傷兵殘將急急忙忙退入甬道里，搶在山洞完全崩塌之前離開這處人間地獄。

    前有長長的走道，身后有落石在追趕；他們每往前跑一寸，身后的甬道就被沙石吞沒一寸。

    德睿體內(nèi)的震蕩并不亞于外在環(huán)境，他只覺得五臟六腑仿佛全翻了過來，一顆心掉到腳底下，那口氣怎么也提不上來。他越來越喘，越走越慢，直到最后，他和瑤光明顯落后了眾人一大段距離。

    轟隆一聲，他們眼前坍下一大片土石，將走道填滿了二分之一。

    “快跟上來！”南回頭叫喚，腳步跟著顛跌了幾下，自己都站不太穩(wěn)。

    “來，我扶你！”瑤光想攙起他爬過那堆亂石。

    德睿搖搖頭，坐倒在土地上。

    “瑤光，你先走！”他背靠著山壁，用力喘了口氣“南也受了重傷，你若不跟上去幫忙，大家都會死在這里?！?/br>
    “我不能丟下你，我們一起走！”她驚慌失措的大喊。

    “嘿！別為我擔(dān)心！”德睿忽然笑了起來，戲謔的按按她的鼻尖?！拔沂蔷琶重垼绹詈笠晃毁F族紳士！我最大的心愿是壽終正寢在床上，當(dāng)然不會死在這種骯臟的小地洞里?！?/br>
    “不，你站起來，我們一起走！”她哭了出來，無論如何也不松開他的臂膀?！捌饋恚∧銊e坐著！快站起來！”

    “瑤光，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彼噶酥葛纼蓚?cè)?！澳憧矗竺婺芩牡胤饺?，前面也有一堆落石，只有這塊小空地安然無事，這表示此地的土質(zhì)最堅(jiān)硬，我只要乖乖守在這里，就不會被活埋。你先扶他們出去，再進(jìn)來救我，你來得及的，我相信你！”

    “不！不！我不要！我絕不丟下你！”她用力搖頭，哭得無法自己。hj1。3mm

    難怪他一直笑著，笑著，原來他是因?yàn)檫@一刻而笑的。

    來時(shí)途中，他必然料想到，她將會面臨“可可”或“德睿”的抉擇。他的談笑風(fēng)生，他的輕松快意，他的滿心自信，只是要讓她放下心，那么，當(dāng)抉擇的時(shí)候來臨時(shí)，她不必痛苦，不必遲疑。

    因?yàn)閻勰?，我不在乎你把一堆人擺在我前面。

    她泣不成聲，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越來越微弱的聲音，終于明白，原來心痛到了極處，真的會如刀割一般，鮮血淋漓。

    “瑤光，”他沙啞的輕喚“乖！你再不走，真會連回頭救我都來不及！”

    望進(jìn)他的眼底，那波光瀲滟的湖藍(lán)色承載了多少柔情蜜意，她怔怔望著，不禁癡了。

    可可和我，你會選哪一方？

    此時(shí)此刻，答案顯得如此清晰。

    其實(shí)在她心中，答案一直沒有更變過。

    山洞里仍然轟隆轟隆的響著，有時(shí)響聲較遠(yuǎn)，有時(shí)相當(dāng)接近，地動天搖的境地中，她的腦中卻清明起來。

    她知道該怎么做，她不會為自己的抉擇后悔以前不會，以后亦同。

    整顆心篤定了，她反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忽然間，身外的種種逆境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她溫存的吻了吻他的唇，在他唇上嘗到一點(diǎn)血腥味。

    “好，我送可可他們出去，你自己小心一點(diǎn)?！?/br>
    “嗯！快去吧！”他回吻她一下，松手。

    瑤光依依不舍的起身，來到土堆前，再回眸望他一眼。

    她的明眸燦亮，笑容柔美而誘人，他將之雕鐫在心版上，深深刻刻，一生都不會遺忘。

    一道倩影翻過了土堆，走在前方的眾人見到是她，同時(shí)松了口氣。

    “方先生呢？”南靠在山壁休息片刻。

    “他不和我們一道走。”她簡潔的回答完，接手將可可扛在肩上，另一手扶起主子?！拔覀兛祀x開這里，山洞就要塌陷了。”

    南沉默的看她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接受他們兩人的決定。一行人又往外頭闖去，途中有幾次小型落石，砸中兩位保鏢，但都沒有大礙。有她接過重?fù)?dān)，大家雖然多少受了點(diǎn)小傷，速度仍然加快不少。再前行五分鐘左右，前方隱隱有天光。

    “洞口到了?！逼渲幸蝗藲g呼，大家精神全振作起來，往光亮之處走去。

    接近洞口時(shí)，又來一場劇烈的天搖地動，坍陷的土石將出入口塞得只剩三分之一寬。

    “小心！”天樞及時(shí)將主子扶出洞口外，可可和瑤光仍站在里側(cè)?！艾幑猓炫莱鰜?！落石還沒止住，洞口隨時(shí)會被封?。　?/br>
    “知道了。”瑤光的回應(yīng)傳出來?！岸纯诓粔?qū)?，你先把方小姐接過去?！?/br>
    又陷入昏迷的可可出現(xiàn)在洞口上方，天樞馬上將她抱出來，交給身后的主子抱住。

    “瑤光，把你的手給我，我抱你出來?！?/br>
    瑤光在洞內(nèi)喊回來：“你們走吧！我回去找德睿！”

    “你瘋了？”天樞顧念著同門之誼，焦急的叫道：“甬道只怕早就被阻隔了，你找不到他的，快出來！”

    洞內(nèi)已不再有回應(yīng)。

    又一陣驚天動地的搖晃，最后幾顆土塊終于將洞口完全封閉住。

    轟隆隆隆“吵死人了”德?？恐溆驳膸r石喃喃自語。

    最后一絲火光已經(jīng)被遮斷，想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沙丁魚罐頭，封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了。

    他自我解嘲的低笑起來。

    一陣刻痛突然攫住他的心臟，他哇地又噴出一口鮮血。

    誰能料想到，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竟然如此厲害？

    說來也好笑，那幫人綿延千年的糾葛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偏偏唯一死的人是他或者再加上姓鄭的，不過誰也無法確定總之，老天實(shí)在太虧待好人了，待會兒見到上帝，他鐵定會向他鄭重抗議！

    他垂下眼睫毛，胸口仿佛壓著一顆千斤重的石塊。啊，好累原來連呼吸都可以變成如此累人的事。

    他緩緩閉上眼睛。山洞里好黑，黑得如此撫慰

    瑤光她們，安全了吧？

    他揪緊的心臟漸漸放松。許久未曾如此輕松過了，全身輕飄飄的，像是隨時(shí)會飛了起來

    “德睿？”

    幾顆碎石骨碌碌滾下地面來，而后，一道他以為再也聽不見的天籟之音，柔柔的響起。

    德睿用盡全身的力量瞠開眼瞼。

    一張絕美的容顏，在火光掩映中，淺淺帶笑，眼波融和成纏綿。

    兩人默默對視著。

    瑤光先拂去身上的灰塵，再把從外面墻上取來的火把插在土堆里，并坐在他的身側(cè)。

    兩人仍舊一言不發(fā)。她抬起他的臂，偎進(jìn)他懷里。他鼻間聞著她的香氣，兩個人都心滿意足。

    可可和我，你會選哪一方？

    我選可可。我和你同死！

    分針、秒針跑掉多少格，沒有人去數(shù)，也沒有人在意，只要他身旁有她，她身旁有他，一刻與一年，沒有任何不同。

    他們倆，生已同衾，死也同xue。這一生，不枉了。

    火把吐出最后幾縷光線，終于熄滅。

    四周全然安靜下來，不再有崩垮的噪音，想來能坍塌的地方都埋實(shí)了。

    “冷嗎？”他的語音很微弱，但四周寧靜，聽起來還算清楚。

    “有一點(diǎn)。”他的體溫似乎比她還低呢！瑤光更偎緊他。

    “你到底嫁不嫁給我？”德睿氣若游絲，不過還是有力氣恫喝她。

    既然你不愛“辛瑤光”把她送給我吧！讓我來愛她，連你的份一起愛進(jìn)去。

    “好。”她柔順得像只貓咪。

    黑暗中，又是一陣和煦的靜謐。

    “你累不累？”他粗啞的聲量幾近耳語。

    “有一點(diǎn)?！币呀?jīng)累了好久好久，感覺像幾百年了。

    “那我們休息一下吧！”他閉上眼睛。

    “好。”她也疲憊的合眼。

    休息一下吧

    風(fēng)聲終于止息，這一次，不會再有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