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慘啊?!蹦侨丝粗鴹U子說,“她是個好人,不該屈身來把自己拉到和我們一個層次的。” 那人嘆了口氣后邊便搖著頭離開,荀安像是繼著他的班似的站在了他剛剛站著的地方,她要比他更為盡職。她一直看,一直看,看到中午,又看到浮云變了顏色。直到人們把那個吊著的人取下,在她曾待過的地方立起了一面新旗,那旗上的圖案看著有點像管理局。 像管理局也是正常的,因為這是她的夢境,這里所有的一切,也不過都是她自己意識的打亂重組。 這甚至能被稱之為是一種暗示。 荀安不希望下次吊人的是現實里的管理局,她不希望再有人因為染上了不該染的人而被吊死在那里。 她望著那面旗,第一次發(fā)自真心地認為自己不被愛真是太好了,沒有人再選擇自己真是太好了,母親反對自己真是太好了,合伙人出賣自己真是太好了。 杜芢還沒有愛上自己,也真是太好了。 她不會再讓別人來與她分擔命運,卑微的生命就該獨自背負起屬于自己的孤獨,獨自走完剩下的旅程,不要再燃燒別人的愛來為自己取暖,也不要再拖著那些比她更有希望的生命下水。 在做出這個決定后荀安的內心出奇寧靜,她認為自己的感情到達了一種“不再要求愛的人一定要愛自己”的高度,那是劣根上的升華,結論卻是并不推薦,因為成神前靠的可是附于肌膚的火燒。 后來她把全身心投入工作,在意外救了一個大人物后竟得到了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實現一個愿望的機會。荀安那天看著能夠實現愿望的“神明”,差點脫口而出自己要找人,找十六藍區(qū)的杜芢。 但她馬上懸崖勒馬尊重了自己的理性,她不會再去找杜芢了,她對自己說。她拋棄了約定,對方想恨就恨就恨自己吧,未經愛的恨可比愛本身要好遺忘得多。 她希望她忘記她,那樣在她死后,她才能沒有影響地回歸自己的生活。 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著不同的立場,不同的生命長度,本來就不該相遇。 過去是她心里沒譜,但現在一切早已明晰。 于是她那天握住雙手,只向神明提出了一個要求。 “給我能記錄的工具。” 本子,和筆。 一切能寫書的東西。 刻印下我所有的痛苦與彷徨,給我一個唯一能發(fā)泄的出口。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后來她如愿以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天夜晚她靠著一盞油燈的光與筆下的文字坦誠相見,將本子翻開前她甚至親吻了它的扉頁。荀安想到了自己對待文字其實并不負責,過得好的時候心里沒它,日子一爛起來,心里又滿都是它,在最無望的時候明明只有它才愿意將自己接納。 “所以對不起啊,以后我會好好愛你的?!彼翘煜駛€回頭是岸的浪□□子,苦笑著向著最初的愛人道歉。她希望杜芢不會為此吃醋,她知道她不會的,因為杜芢也藏著一個屬于她的愛人。 在重新下筆的那一刻荀安才想起來自己的理想或許從來就不是什么拯救世界,成為勇者,而只是這樣好好地,寫下去而已。 只是現在再思考人生意義為何終究還是過了幾個版本,其實她早就不怕死去,那甚至都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知道自己現在存在于這里的最大價值就是作為根基,幫助杜芢去追尋那個屬于她的“愛人”。 但她是不介意這么做的,如果愛一個人的話,那自然會希望她能夠發(fā)光,她那么好,自然應該全世界都知道。 荀安抵著腦袋,感嘆著自己實在偉大,然后看著本子,寫下了她想寫的第一個字。 第十個字。 第一萬一千個字 第三萬三千零三百零三個字。 “你現在大致是寫了多少字了?”那天她的造型師邊往她的頭發(fā)噴著不知道什么水,邊好奇地問起了這個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人問了多少遍的問題,畢竟大部分人剛做完頭發(fā)第一個拿起的應該是手機而不是筆。 “沒算過,但根據厚度,十幾萬吧,也說不準?!避靼沧聊ブ謹?,在為忙碌的生活與寫作效率煩心的同時思考著怎么換個話題,“你桌子上這盆花挺好看的啊,你什么時候學的插花?” “哦,這個不是我插的,是人家插好送過來的。那花店小姑娘還挺熱心的,而且我跟你講哦她的眼睛……”造型師在再次打開話匣子之前看著眼前老熟人的腦袋愣了一愣,“等等,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件事?!?/br> “啥???”荀安看起了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頭也沒回。 “荀,安?” 這下回了。 “果然,你原來是不是叫這名?不會這么巧吧!要找的人就是你?而且你之前是不是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來著?還說失憶了我看你明明就沒有失憶……”造型師又大呼小叫起來,好像她面對的是一個不亞于地球是球體的重大發(fā)現,荀安趁著她思維發(fā)散前把她搖醒,追問起了一切的起因。 于是她將一切全盤托出。 “你說那個人在找我?” “對啊?!?/br> “找多久了?” “我怎么知道啊地址發(fā)你了你要不自己去問問她?反正我看她挺辛苦的跟每個顧客都會提一嘴這事……唉不是你走那么急干嘛?美甲不做啦?眉毛呢?”她對著拿起外套就往外沖的荀安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