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溫璃瞧著她一聳肩:“我沒不體諒你們?!?/br> 蔣老師素來不喜人反駁,不悅道:“我擔心你心里這么想。” 服務生托著餐盤走近,放碟子的動作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蔣善微止住話頭,目光擱到一邊。 溫璃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心不在焉的說了句:“好?!倍竽闷鹱约旱陌鹕?,規(guī)規(guī)矩矩道:“您慢慢吃,我還有課,先走了。” 過了兩日,是周六。 日暮的時候,溫璃帶著金寶到翠屏山老屋。 保潔團隊打掃的干凈,一?;覊m都沒有,卻仍掩不住了無生氣的陰沉氛圍。 墻腳的薔薇花生長的野蠻,嬌嫩的花苞雜亂的擠在一團。圍墻外探進一支銀杏葉的樹梢,金寶瞧著哪哪都新鮮,滾在草地上撲蟲。 溫家財力雄厚,單溫璃的名下就有三處房產,可眼前這棟并不漂亮的古樸二層小樓,卻是她心中無可替代的珍貴之處。 她站在院子中央,這是一棟很普通的老房子,紅磚外墻,水泥砌的陽臺,窗欞涂著暗紅色的油漆,如今已經層層剝落,夕陽的影子被窗子割成了無數的碎片。 老城區(qū)的自建房摩肩接踵,小巷子貫通起了她的童年,她們家與四世同堂的鄰居共同一道圍墻,此時隔壁飄來炒菜的香味和夫妻拌嘴的聲音,有小孩吵鬧著要看電視。 溫馨而幸福。 柵欄門外突然有人說話,溫璃回頭一瞧,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拄著四輪拐杖,正伸長了脖子看著院里打量:“你是這戶的親戚嗎?” 溫璃穿著一身煙灰色的長裙,把頭發(fā)攏到腦后,用手挽住,露出清晰的面龐,勉強笑了笑:“是我,張奶奶?!?/br> “哦——你是阿璃?!睆埬棠舔嚾换貞浧饋砹耍指袊@道:“上次見你還是小姑娘,如今長這么大了!我都不敢認?!?/br> 溫璃點點頭:“回來看看我姥姥?!?/br> “前些天聽見院子里動靜很大,幾個年輕人在院子里折騰,我出來瞧,倒還嚇了一跳,以為你們把房子賣了,上前一問才知道是過來打掃衛(wèi)生的?!睆埬棠滩惶珴M意地說:“就是下手沒分寸,一個小伙子非要把墻邊那株薔薇花挖了,估計以為是野生的,虧得我給攔住了?!?/br> 溫璃點點頭:“多虧您,我姥姥最愛這株花了?!?/br> “是啊,從前還要煮湯煮魚給這花補營養(yǎng),我瞧著稀奇,她還笑我不懂。”張老太想起從前的事,掛滿皺紋的唇角微微揚起:“這次回來,是要長住嗎?” “只住兩天?!?/br> 溫璃拿出鑰匙開門。 屋里的家具陳設講究,這源于蔣寧出身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家門沒落后,吃穿用度雖然簡樸一些,卻也算得上是細致,后來溫書韞創(chuàng)業(yè)發(fā)家,又陸陸續(xù)續(xù)的添置了一些家當。 一層的書房正對著逐漸落下的夕陽。 柜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色書籍,既有繪畫也有哲學。玻璃櫥柜里還有一套筆墨紙硯,從前蔣寧便是用它教溫璃畫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幅畫。 她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屋里仍舊彌漫著淡淡的消毒劑味道。 想著往事,一股暈眩襲來,胃有些隱隱作痛。 溫璃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士力架,掰成小塊塞進嘴里,她按住自己的肚子,忽而覺得有些疲倦。 夜色如幕布般將大地遮掩住。 溫璃找到自己位于二樓的臥室,墻上還掛著許多繪畫比賽得獎時同蔣寧的合照,她一副副的看過去,直到一張裱著黑色紗巾黑白照片,眼框逐漸被淚水盈潤。 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整個人都有些灰敗。仿佛又成了一個小孩子,被世界遺忘在這里,只有姥姥陪著,教她繪畫、念字。 一陣風吹了起來,巷子里的銀杏樹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溫璃捏著手腕上的檀珠,忽而有些困,合衣回到臥室里躺下,前些日子喝了太多酒,飲食也沒什么規(guī)律,如今胃越發(fā)的難受起來。 恍惚里蔣寧推開臥房走了進來,溫厚的手掌揉著肚子,輕聲說:“原來我的阿璃已經長這么大了?!?/br> 這些美好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第二天,明澈拍完廣告,從攝影棚專門開車過來。 大車開不進小巷子,索性停在門口,溫璃披著一件外套到巷子口接她。 明澈跟在她后頭半步之遙,忽而覺得她身影單薄,人越發(fā)的瘦了。 兩人在一樓的客廳,明澈打量著四周:“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彼钢鴱埿》阶溃貞浿郧暗娜な拢骸拔矣浀梦乙郧霸谶@跳舞,還磕在那個桌角上,疼的哭了好久,你不知道從哪找了把銼給它銼平了?!?/br> 溫璃正拿著一根士力架往嘴里塞,又灌了口水,一時沒聽清她的話,側過頭去望她,卻只瞧見明澈目光凝重的瞧過來:“你就吃這個?” “沒什么胃口?!睖亓б荒樒届o。 “你這身體早晚被你搞垮。”明澈起身,拉著她往外走:“前些日子喝了那么多酒,現在又不好好吃飯,鐵胃也受不了?!?/br> 巷子里有家蘭州牛rou面。 兩碗熱氣氤氳的熱湯面擱在桌子上。 明澈隔著這道熱氣絮絮地說話。 溫璃喝了幾口湯,腹部卻隱隱的攪動起來,她按著肚子,不動聲色的問:“廣告拍的怎么樣?” “挺好的?!泵鞒赫f:“哎,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江倚青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