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許銘的電話是在接近傍晚打進來的。 他那邊很安靜,除了狗叫聲沒有絲毫雜音,接通,頓了一兩秒才說:“上次是我喝醉了,要是有唐突冒犯的話,還請多原諒?!?/br> “嗯,我明白?!?/br> 又是片刻的停頓,似乎能聽到他吞咽口水的聲音:“阿姨狀態(tài)怎么樣了?她還好嗎?你還負擔的過來嗎?我可以幫你……” “許銘?!苯星喟攵自诘厣?,看地上的畫板,揉眉心,語氣靜的喊他的名字,以此來打斷他的話,“謝謝你。” 三個字包含了無限意味,疏離、隔絕又禮貌。許銘也明白,心知冒犯,止住嘴等她的后話。 而江倚青繼續(xù)說:“這些,她都在幫我?!?/br> 沒有講出的名字,許銘想起里那個金發(fā)神色總顯得寡淡的女孩,落寞幾許。 “我很喜歡你?!苯星嗍种嘎湓趻鞌噫I的前一秒,他忽然搶先一步,孤注一擲的說:“如果有可能,回頭看看我吧?!?/br> …… 溫璃跟蔣老師在學校的長廊里會面。 相必她已經跟房斯閩教授溝通過了,知曉了她不愿再出國的決意。 蔣老師穿著米色的套裝裙,發(fā)絲規(guī)整,斜挎著提包,抿唇,整個人顯得格外沉靜。 溫璃則更隨意一些,一見她媽,也知道了她的來意。 出乎意料的,蔣老師并沒那么生氣,好似真的只是一場閑談般,反而氣定神閑道:“不出國,給我一個理由?!?/br> 溫璃靠在長廊的木柱上,目光掃過盡頭掠過的人影,她知道蔣老師的脾氣秉性,情緒從不顯山漏水,越是氣憤越是隱忍。 也端正了態(tài)度,認真思索著答:“留在國內也會有很好的發(fā)展,我有意向的院校,這事我有分寸?!?/br> 聽這話,蔣老師反倒輕笑起來:“這話我聽了說許多次,無論是你放棄參加畫展競賽,還是不愿暑假出國適應,我知道你年齡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你不能這么任性,隨隨便便地把我們的期待扔在地上。 溫璃輕聲反駁:“我走的每一步都有規(guī)劃,請原諒我沒按照你們規(guī)定的步子走,但這也是我的選擇,我不是小孩子了?!?/br> “我們規(guī)定?” 蔣老師有些失望的搖搖頭,定住神,終于沉著臉冷酷的說:“這是你姥姥對你的期許?!?/br> 雖然早設想到這番措辭,真正聽到是還是愣一下,溫璃感受著吹到臉上的熱風,緩緩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瞳仁里多了一絲無奈: “媽?!?/br> 溫璃捏著腕上的檀珠,指節(jié)微泛白。 “到底是姥姥的期待,還是您心里對她愧疚,您比我更清楚?!?/br> 蔣老師的面容霎時有了一絲破綻,當年她同樣面臨著跟溫璃如今一般的處境,只是那個年代,時局動蕩,機會有多珍貴,蔣寧四處奔走,終于籌措足了送蔣善微出國的全部條件,她卻放棄了一切,跟著溫書韞下了鄉(xiāng)。 因此,她辜負那份期待的愧意,在蔣寧意外身故后,更甚于前。 也不怨溫璃這般說,積壓了多年的舊事,終于在此刻翻涌而出。 “你要跟我這么說話是不是?”蔣老師仿佛被燙了一下,終于流露出了一點分明的怒氣。 “媽,我有自己的人生,選擇如何,我自己擔著。” 蔣老師還要發(fā)作,卻有一群留校的學生從身后走來,身影交錯,只好平靜了面色。 她看著溫璃,真是明明白白帶著自己年輕的那道靈魂,永遠無驚無懼的臉,寡凈又有脾性,因為幼年缺失的陪伴,這么多年來始終和他們隔著一道柵欄,固執(zhí)又堅定,當真是自己從前那副模樣。 此刻自己的急躁,想必那時蔣寧心里更甚十倍的急忿怨痛。 于是也松懈了口氣:“這事不可能這么下定論,我來這一趟也不是為了跟你吵,今晚分公司經理上任,是個重要場合,有個宴會,你一道跟我去?!?/br> 溫璃下意識的拒絕:“我還有事?!?/br> 蔣老師挽著鬢角的散發(fā),抬眼看她:“什么事?” 她要去接江倚青下班。 卻說不出。 蔣老師無所謂的說:“不重要的事就推了?!?/br> 溫璃還要開口,卻看見長廊的拐角,不知何時站了道人影。 秦淮。 他一身運動衣,短發(fā)被風吹的有些亂,眼底帶著探究和打量。 不知他在這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是溫璃啊。” 秦淮率先開口,看著微詫異的溫璃,又微轉身朝著蔣老師打招呼:“我是溫璃的同班同學?!?/br> 如此來來回回的,將兩人對峙的局面打量了清楚。 這才站定了,看著她。 那一刻,風在吹,他的眼底泛青,瞳仁端端正正的擺在眼眶的中央,仿佛格外認真又懇切似的。 “真是好久不見啊。”他輕聲說。 -------------------- 第77章 危機 從藝術中心出來,將近十一點,黝黑的天幕已經將大地遮蓋住,天邊升起一道彎月亮。 周遭小巷子錯雜又荒辟,剛搬完等拆遷,門上涂著鮮紅的拆字,可以說是荒無人跡。 下午聽魏晉說這里要規(guī)劃一家商場,到時候店鋪進駐了,藝術中心的租金水漲船高,他們再想在這地界辦展,更得勞民傷財了,所以這一回更要精益求精,以至于呆到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