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束的護甲讓人覺得不舒服，我抬起右手：“幫、幫我把這個摘掉！”

    袁苑桉接過去，扯松護手的綁繩，稍一用力就褪了出來。

    脫離了厚厚的護手，手抖得更明顯了。我覺得我必須捉住些什么——于是就近捉住她的手腕。

    “我突然害怕了，前面一直好好的，可我突然害怕了！”

    她沒問我害怕什么，用掌心抹掉我額角的汗珠，柔聲安撫：“別怕，不怕的，沒事了。今天到此為止，以后都不試了?！?/br>
    被抓了一邊手腕，她只能單手幫我卸下其余的護甲，翻開領(lǐng)子查看喉嚨的情況：“是這里么？痛？”

    “不痛，真不痛?！闭f話時我還在喘氣，“就是害怕，喘不上氣?！?/br>
    隨即，她的手掌覆到我肩后，輕輕掃著順氣：“放慢呼吸，沒事的，慢慢來?！?/br>
    我看進袁苑桉的雙眼，一瞬間，沒有來由的，就覺得那里有我想要的東西。是什么不知道，只是模糊地認為，就在那里——如果她是我過去唯一的朋友，如果她看到我的話，也許就會在那里。

    “告訴我為什么。”我緊緊拉著她手腕，呼吸依然不順，“為什么我會發(fā)抖？”

    我知道這是很突兀的問題，可我就是覺得她知曉答案。只有她了，那些沒有被記錄下來的，沒有留下痕跡的生活細節(jié)，真希望她能告訴我。

    袁苑桉回頭看向林樂喜，林樂喜遞來一瓶運動飲料：

    “先喝點水，平靜平靜。我知道你著急，但袁苑桉不清楚的事，硬要她解釋也不行啊……”

    “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袁苑桉按住我發(fā)抖的手，如此說道。

    第24章 當年你

    袁苑桉說了她可能知道原因后，卻又遲疑了。

    林樂喜撓了撓鼻尖，就問：“那個……我需要回避嗎？”

    “不必。”

    都是朋友，沒什么好回避的。

    手依然在顫抖，呼吸也不順，身體記得它記得的，要發(fā)抖就自己抖去吧。但腦子顧不上這些，變得急躁了，迫切想填上那段摸不著的空白。

    “現(xiàn)在，馬上就告訴我，全部原因！”

    卸下的護甲就散亂丟在木地板上，我稍微調(diào)整了坐姿，好令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林樂喜也卸了護甲，席地而坐。

    袁苑桉定了定神，才開始說起往事：

    “大概是那次比賽……這樣吧，先說明一下背景：

    我們學(xué)校的女子劍道部本來就是臨時湊數(shù)的，根本沒有人正式學(xué)過劍道，甚至有些人只是為了穿上道服拍照而加入。也沒有配備教練，基本上就是自娛自樂。一開始男子劍道部那邊派人過來教了一些基礎(chǔ)，沒幾周就不了了之。

    直到第二年招新，你加入了。實力完全不在同一層次，出去打交流賽，其它部員都迅速敗陣，只有你從未輸過。盡管年級低，但很快你就成了社團的指導(dǎo)。

    有了段位持有者的指導(dǎo)，整體水平進步很大，簡直是突飛猛進。那一年的校際大賽，獲得團體賽地區(qū)出線權(quán)，而你更是奪得個人優(yōu)勝。學(xué)校見取得成績了，也撤回了取消這個社團的打算?！?/br>
    如果不是袁苑桉的表情如此認真，我定會認為這不是我的故事，而是哪本漫畫里的情節(jié)。這種牽頭的角色，能是我么？

    林樂喜搭腔：“我也查到了，你們學(xué)校網(wǎng)站的舊新聞里有一條相關(guān)消息?！?/br>
    她給我們看截圖，是一條不過兩句話的短消息。寫的是祝賀什么社團取得什么什么成績云云。

    我問：“個人優(yōu)勝是指？”

    “就是個人賽第一名。只可惜出線后的大區(qū)域比賽只有團體賽，你們沒能繼續(xù)晉級，但也是相當令人滿意的成績了——至少對其它人來說是這樣?！?/br>
    “你們？”林樂喜敏銳地抓到了疑問。袁苑桉用詞是“你們”，而不是“我們”。

    “那時我早就退出劍道部了，你沒調(diào)查出來？”

    “這種事哪會記載啊，能查到你也加入過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闭f著林樂喜意識到這不是重點，“啊抱歉，你繼續(xù)，繼續(xù)?！?/br>
    袁苑桉沒跟她計較，剛才的話題繼續(xù)：

    “再過一年，理所當然你就成了部長。大家都認為今年一定能在大賽中得到更高名次?？墒?，小組初賽時，就遇到了很厲害的對手，尤其是她們的中堅……”

    “中堅，還是我的位置？”

    “是的……當時比賽進行了兩分多鐘，你不僅沒搶到任何一個有效，一直落于下風。眼看三分鐘就要結(jié)束，對方使出刺喉——很難的一個得本方式。[*注]

    你被刺至倒地，無法繼續(xù)比賽，被送去治療。盡管那一擊被判無效，但結(jié)果還是還是判輸了……”

    “后面的比賽如何？”我急不可待地追問，“團體賽啊，其它隊友贏回來了嗎？”

    “沒有，失去了主心骨，士氣一落千丈，全輸了?！?/br>
    “傷著哪了？嚴重？”林樂喜關(guān)注的是另一方面。

    “詳情不清楚，當時我在觀眾席上，比較遠。后來聽朋友說倒不是很嚴重，很快就痊愈了。但是……”

    說到這里她停了停。

    “也許由此落下了陰影，在心理上過不去，那之后再也無法正常練習(xí)，后來連社團活動都不再出席。”

    ——這就是我害怕的原因。

    好弱，竟然只是因為一次擊倒，因為輸?shù)袅艘粓霰荣?。都多少年過去了，什么事都忘了，遇到類似的招式竟依然還會害怕得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