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斯塔是如此篤定，于是，在眼前的“天使”板著臉要求他跪下受審的時候，內(nèi)斯塔毫不猶豫地屈膝跪地。

    然而，緊接著響起的，并不是內(nèi)斯塔想象中對他今生的審判，而是一陣夸張的笑聲——出自眼前的“天使”。

    不只是大笑，長著兩只大翅膀的“天使”，還邊拍桌邊揮舞翅膀，跟只超大號撲棱蛾子似的。

    十分囂張的模樣。

    再然后，更多的、更熟悉的笑聲以及聲音響起，內(nèi)斯塔已經(jīng)恢復了最英俊模樣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了一種名為“懵逼”的表情。

    “哈哈哈哈！我就說他會上當吧？”這是千真萬確的、皮爾洛的聲音，“里諾——！說話算話，讓我扇你一下??！”

    隨即響起的，是加圖索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哎呀，小桑你怎么這么不爭氣?。?！”

    再然后，是悶悶的“撲”的一聲，以及因扎吉的痛呼，“圣西羅！趕緊把安德烈亞的這個破翅膀收回去——！”

    “特么的打到我了??！”

    “痛死了痛死了??！”

    再然后，響起的是圣西羅如同很多年前初見時那樣清亮的少年嗓音，“就收就收！”

    緊接著，眼前人背上那雙大翅膀，就消失不見了。

    于是，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圣潔光輝的“天使”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皮爾洛這個“鳥人”。

    沒錯，從知道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皮爾洛的惡作劇之后，內(nèi)斯塔就決定稱呼對方為“鳥人”了。

    但是這還是很奇怪。

    內(nèi)斯塔看著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皮爾洛、加圖索、因扎吉，還有魯伊科斯塔、科斯塔庫塔，以及更多的、更加久遠的，甚至他只見過黑白照片的米蘭名宿，徹底傻眼了。

    內(nèi)斯塔很清楚地記得，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朋友以及前輩們，都已經(jīng)先他一步離開了人世。

    那么，如果這里不是天堂，又怎么會有他們、怎么會有自己呢？

    內(nèi)斯塔徹底糊涂了。

    內(nèi)斯塔還在愣神，他的老友們卻紛紛上前，熱情地擁抱他，歡迎他的到來。

    排在最后擁抱內(nèi)斯塔的，是看模樣只有三十歲左右的保羅·馬爾蒂尼，以及又恢復了初見時的少年模樣的圣西羅。

    圣西羅用力拍了拍內(nèi)斯塔的后背，充滿感情地感慨，“小桑你可總算死了！”

    “我們都等了好久了??！”

    內(nèi)斯塔：……

    不過，在內(nèi)斯塔的記憶里，圣西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和他說“總算死了”。

    事實上，這是內(nèi)斯塔的記憶里，這是圣西羅生前，或者說失蹤前，對他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地點是在馬爾蒂尼的葬禮上。

    馬爾蒂尼活到了九十歲，壽終正寢。

    看模樣還是中年人的圣西羅主持了馬爾蒂尼的葬禮，以合法伴侶的身份——早在圣西羅退役之后，他和馬爾蒂尼就已經(jīng)公開了彼此的關系，并且秘密舉辦了婚禮。

    于是，馬爾蒂尼過世，老友們除了傷心和傷感，也很為他們共同的朋友圣西羅感到擔憂。

    畢竟，圣西羅并無子女，與馬爾蒂尼的關系也過分好了。

    大家都很擔心，他熬不過伴侶離世后的孤獨時光。

    同樣已經(jīng)步入老年的克里斯蒂安和丹尼爾強忍著悲痛走過來，向叔叔們保證，圣西羅永遠是他們的家人，兄弟倆一定會盡力照顧圣西羅終老的。

    然而，理應最為悲傷的圣西羅本人，卻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

    葬禮結束后，內(nèi)斯塔特意找到了圣西羅，想要安慰自己的朋友。

    但是，圣西羅看向內(nèi)斯塔時，面上掛著分外平和的笑容。

    “其實我很高興，小桑?！笔ノ髁_的語調(diào)也很平靜。

    “保羅可總算死了?！?/br>
    圣西羅的話音未落，腦袋忽然毫無征兆地歪了一下，活像被某個隱形人扇了一巴掌。

    圣西羅咧了咧嘴，沖旁邊笑了笑，看口型像是叫了一句“保羅”。

    這樣古怪的話語和舉動，讓內(nèi)斯塔忍不住地懷疑，圣西羅是否因為悲傷過度而恢復到了年輕時的狀態(tài)，再度精神失常了。

    他看向圣西羅的目光中，不由地更添了幾分擔憂。

    然而，內(nèi)斯塔的疑問，始終未能得到解答。

    因為馬爾蒂尼的葬禮結束后，圣西羅就失蹤了。

    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圣西羅。

    這位偉大的金球獎得主、ac米蘭的傳奇，引領了一個時代的足壇名宿，以一種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傳奇的一生。

    大家猜測圣西羅是因為承受不住愛人離世的巨大打擊，選擇了殉情，或者就此隱居。

    回憶到此結束。

    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了少年模樣的圣西羅，正用力拍著內(nèi)斯塔的肩膀，快活地與他對話，“小桑小桑，你可算死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說起來終于是我贏了拉齊奧了！！”

    “嘿嘿，我就知道，小桑還是更喜歡米蘭的??！”

    聽了圣西羅的話，大家都齊齊笑了出來，又說困擾了媒體幾十年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只余下內(nèi)斯塔，看著活潑的圣西羅，以及同樣風華正茂的老友們，忍不住地有些呆滯。

    “所以……哥們兒？”

    “誰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