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努力最終只是徒勞。

    這樣殘酷的事實(shí)令他脊梁發(fā)寒，靈魂顫栗。

    看到法/蘭/西不知所措的固執(zhí)模樣，悲傷浸入了她的眼眸，貞德終于大聲呼喊起來，以將死之軀自咽喉中發(fā)出極盡高昂的聲音，試圖將自己的所有心意盡數(shù)傳遞到他身邊。

    盡管被指責(zé)、被侮辱、被拋棄，皮膚被烈焰灼燒，骨rou被焚燒殆盡，閃耀著光輝的少女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虔誠地呼喚著天主，呼喚著摯愛的法/蘭/西。

    “——我愛法/蘭/西！”

    “我愛著您，愿我的靈魂永駐法/蘭/西！”

    笑容在貞德臉上綻放，她原本輕柔的嗓音被煙火撕裂，再也不復(fù)溫和的聲調(diào)。

    她戎馬一生，義無反顧地為國家奉獻(xiàn)出一切，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愛著自己，卻又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不幸。

    為什么是貞德迎來這般慘烈的結(jié)局？這不是弗朗西斯想要看到的未來！

    她應(yīng)該憎恨他。

    然而貞德一直在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他的心中涌動著痛苦的深淵，無意識地落下了guntang的淚水。

    被烈火加身的這一天，貞德早已料到，她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坦然地迎接了命運(yùn)。

    頰邊的亂發(fā)被飛起的火星點(diǎn)燃，金發(fā)姑娘感受到了皮膚被舔舐的疼痛，聞到了血rou被燒焦的味道，盡管如此，她仍舊在微笑。

    就像是做了一個充滿光輝的夢，她從普通的農(nóng)家女孩變成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領(lǐng)袖，用生命捍衛(wèi)法/蘭/西的尊嚴(yán)，最終在短短的兩年內(nèi)使祖國獲得了解放。

    “我愛法/蘭/西?！?/br>
    “我愛您?！?/br>
    “我……愛著您?！?/br>
    請不要為我哭泣啊，我愛著您，一直愛著您，法/蘭/西。

    是的，除了叛國以外，我無所畏懼。

    過于耀眼的火光埋沒了少女的身軀，滾滾濃煙騰空而上，這副荒誕而悲慘的景象宛如人間煉獄。

    這一幕灼痛了男人的眼睛。

    弗朗西斯·波諾弗瓦發(fā)出絕望的嗚咽，腦海中像是被塞入冷硬的玻璃一般、充滿了尖銳的疼痛，眼瞳里流淌出刻骨的悲慟，他最終倒在傷痛的眩暈里泣不成聲。

    “不、不——貞德！珍妮德?。。。?！”

    整個廣場在沸騰與死寂兩種截然相反的情形中sao動著，四處傳來壓抑的哭聲和高興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懦弱害死了你……”

    弗朗西斯悲慟得不能自己，他僵硬地弓下腰，發(fā)出痛苦的號啕。

    她像風(fēng)一般降臨，掠過他的心田，又像是墜入的流星，點(diǎn)亮了他的希望。

    在花季時枯萎的少女在禱告中化為灰燼，祈禱著拋棄了她的法/蘭/西。

    沒有任何悔恨與牽掛，放下任何對未來的期盼，在她意識遠(yuǎn)去的此刻，她終將獲得最后的安寧。

    她的靈魂來自天上，而現(xiàn)在，她終于離開背叛她的男人，去回歸自由以及天主的懷抱。

    ——去戰(zhàn)斗，直至倒下。

    這就是貞德的一生。

    里昂像是漆黑的沼澤，將貞德的靈魂吞噬。

    國家為逝去的子民感到悲哀，男人對自己的背叛極度憤怒。

    貞德的離去仿佛是對他最佳的嘲笑，她的死亡穿透了男人的靈魂，在他心底留下永久的傷痕。

    不可愈合，無法治療。

    是我背叛了她，弗朗西斯明白這一事實(shí)，也因此更加憎恨自己的無能。而他將背負(fù)著這殘酷的罪責(zé)，繼續(xù)孤獨(dú)地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烈火埋沒了她的身軀，貞德的記憶瞬間回籠。

    ……原來她，早已死去。

    被稱作神的使者、奧爾良少女的貞德長嘆了一口氣，她掙脫束縛，踏過火焰，走下火刑架，來到弗朗西斯面前。

    少女像是要牢牢記住這一幕，執(zhí)拗地盯住對方，“當(dāng)時那樣狼狽的場景……讓人根本就無法忍下心去細(xì)看他的表情，果然與我想象的相同……法/蘭/西先生，您這樣的表情一點(diǎn)也不風(fēng)度翩翩哦?！?/br>
    弗朗西斯·波諾弗瓦聽不到她，看不到她，無法感知她。

    時光的洪流隔開了一切，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他站在過去，而她在未來。

    不知出于何種緣故，貞德來到了自己的生前。

    也許這不過是個依托她記憶而生的幻境——或者說，她的過去。

    “能夠遇見您，真的……讓我很高興?！?/br>
    貞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弗朗西斯的眼淚一滴滴滑落，發(fā)出嘶啞的吼聲，徒勞地想要救助她。堅(jiān)強(qiáng)的少女直到死去都沒有落下淚水，此時此刻的她也只有滿目悲傷。

    貞德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她終于知道自己降臨的真相，也迅速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抱歉，我沒能把她救回來……”

    弗朗西斯在之前護(hù)送著自己前往里昂的貞德部下的幫助下，一一將人民們贈予的錢財(cái)交還回去，一邊不知疲倦地喃喃自語著。

    他辜負(fù)了所有人的期望，非但沒有解救神的少女，甚至還致使她慘死。

    這些熱忱的心意已將弗朗西斯徹底灼傷，他的眼瞳變得黯淡，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是他的無能才導(dǎo)致了慘劇的發(fā)生。

    “……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