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確實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就這段時間里漢尼拔曾經(jīng)帶著貝蒂出來玩過好幾次，已經(jīng)能夠?qū)⒅茉獾娜说拿婵子浀们宄?。不過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這個大塊頭，倒是貝蒂怎么都無法在記憶深處找尋到的了。

    此刻在他們眼前的大塊頭有一雙奇怪卻又濕潤的眼睛，他穿著一條破舊褪色的工裝褲，整個人異常的高大，在他們兩個7歲小孩的面前簡直像是一堵黑色的墻。他的身上有一種很嚴(yán)重的海水腥咸的味道。他那黑色的大手中捧著一只滿身是血的白色的鳥，正是不久之前貝蒂在天空看到的過的那些白色一直徘徊的鳥。在這個距離，貝蒂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些白色的鴿子，在這個人的掌心里已經(jīng)奄奄一息。

    他那眼睛看著貝蒂和漢尼拔，他說話的聲音慢慢的，說是的具有美國口音的英語，不過這口音帶著一點美國南方的腔調(diào)，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說：“來不及了，快來不及了。”

    貝蒂和漢尼拔都會英語，雖然他說話的口音有點模糊不清，但是都被兩個人準(zhǔn)確地理解到了他所說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只見這個大塊頭將手中的鴿子用手指輕輕合攏在掌心，然后低頭下去用嘴唇抵在兩個合攏的拇指指節(jié)上，他的眉頭緊緊地蹙著，他的嘴巴輕輕撅起來像是一個在吸吮的舉動。緊接著，那原本已經(jīng)快要失去生命特征的白色鴿子在他的掌心內(nèi)傳來了輕微的“咕咕”聲。

    貝蒂和漢尼拔都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抬起了頭，他的眉毛依舊皺巴巴地皺在一起。在他這深顏色的面孔上的是一種可以稱之為難受的表情，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的肌膚下緩慢地鼓動著。

    他松開了手掌，在他掌心中最先展露出來的是白色振動的翅膀，那只原本低著頭幾乎像是死去的鴿子揚(yáng)起了脖頸。它在他的掌心里站了起來，然后——

    那只鴿子飛出了他的掌心，朝那湛藍(lán)漂亮的天空飛去。如果不是它的羽毛上還帶著鮮血，那真的很難想象這只鴿子其實快要死掉了。

    而現(xiàn)在，鴿子在他的掌心起死回生重新飛出去之后，最容易注意到的就是在他們面前的這個高個子的——男孩。說是男孩一點都不為過，因為這個人除了長得很高大之外，他的五官其實還是稚嫩的，還帶著少年人的那種未脫的稚氣，眼睛里澄凈得幾乎像是一潭清澈見底的泉水，一點都不曾有一種屬于某些狡猾成年人眼中的狡獪。

    現(xiàn)在他的臉上還是一種極為難受的表情，他仿佛無法忍受這種難受而稍微彎了脊背，好像那彎曲起來的脊背可以緩解這種痛苦似的。他的臉部小小地抽動著，眼球鼓動，這看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咽喉里讓他窒息難受。

    貝蒂有些擔(dān)心地說：“嘿，伙計，你現(xiàn)在還好嗎？”

    貝蒂的話語剛落，就看見他突然從嗓子里發(fā)出輕微的嗚咽和干嘔的聲音，他張開了嘴巴，在他那因為痛苦而咬緊的牙關(guān)終于松開之后，從他的嘴巴里飛出了一些細(xì)細(xì)小小黑色蟲子，從他的嘴巴里瘋狂涌出來之后盤旋著，卻漸漸變成白色消失不見了。

    貝蒂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忍住說：“你..你是怎么做到這件事的？”

    為了讓這個人能夠順利理解他們的話，貝蒂刻意使用了英語說話，不過之前貝蒂學(xué)習(xí)的英語是英式英語，可能會讓這個人聽起來有點困難，但還是努力將每一個音節(jié)都說得清楚。當(dāng)然，在和丹尼說話的時候，貝蒂也經(jīng)常是這樣的習(xí)慣。

    他那彎曲的脊背才緩慢地得以伸直，他重新在兩個人的面前站立。他那奇怪的眼睛看著貝蒂，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慢吞吞的，他在搖頭，但看起來又像是點頭，是一個奇怪的搖擺弧度。

    他說：“我...我不知道?！?/br>
    他看起來確實很迷茫的樣子，好像這件事對于他來說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也好像是他天生就具備的一種能力。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雙迷茫的眼睛小心地看著貝蒂。他看著貝蒂的眼神一點也不加以掩飾，好像在仔細(xì)地觀察著貝蒂，雖然在他的眼里并沒有什么可以稱得上惡意的神色，但是這依舊會讓漢尼拔在短時間內(nèi)戒備起來，他將貝蒂擋在自己的身后，他對他說：“你是誰？你是美國人是嗎？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彼褂玫囊彩怯⒄Z，不過漢尼拔的口音更加偏向于美式英語，可能會讓這個人理解起來容易一點。

    他也回答了漢尼拔，他說的是：“我是約翰·柯菲，我之前跟隨著一艘船過來的，船上的頭兒告訴我能賺錢還可以給我生存的地方。我們從美國的航船途徑這里遭遇了海盜——頭兒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我完全來不及拯救他們，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的眼睛又變得有些濕潤。

    在他說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貝蒂沒有放過這機(jī)會去探究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一個壞人。她已經(jīng)會使用這種感知的能力，特別是在她頻繁做噩夢的這個時候，她那種感知的能力異常的敏銳——在約翰的訴說中，她看見了那一艘被劫持的海船，一群強(qiáng)盜一樣的人舉著刀狠狠地砍向了那個掌舵手的頭顱，那顆血淋淋的腦袋朝貝蒂所在的方向飛來。

    貝蒂嚇了一大跳，她努力眨了眨眼睛，讓那樣的畫面在自己的腦海里消失。

    貝蒂看見了約翰看著自己的眼睛，依舊是一種毫不掩飾的探究的意味。貝蒂與他說：“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