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

    莫稚宜詢問林冉青的意見，有點(diǎn)羞澀地介紹了自己的概念，“美人魚的臉我想要刻意模糊，就像是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心中的美人魚長什么樣子，這張臉就是什么樣子?！?/br>
    原本林冉青只是驚嘆于雕塑線條的魅力，如今聽到莫稚宜的想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雙眼放光地握住莫稚宜的手，臉上露出贊賞的表情，“稚宜，你簡直就是個天才！”

    從那天開始，莫稚宜就不再局限于畫板上的創(chuàng)作。

    他開始嘗試各式各樣的藝術(shù)形式，也正是因?yàn)槌醭雒]，所以作品的產(chǎn)出很低，基本上一年才能完成一件作品。

    “冉青，如果不是你，現(xiàn)在的奕枝，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畫家而已?！?/br>
    莫稚宜回過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你知道嗎？其實(shí)我曾經(jīng)想過給美人魚雕上臉。”

    “但無論如何，我心中最適配的那張臉，是你。”

    莫稚宜不愿自己的暗戀暴.露得太早，害怕林冉青因此退避三舍，所以等了這么久。

    直到莫稚宜發(fā)現(xiàn)，林冉青看著鄭霆聲的時候，眼里那一份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愛意后，他才開始驚恐。

    再不行動，也許他會永遠(yuǎn)失去林冉青。

    過去的回憶一幕一幕從腦中劃過，林冉青微怔。

    他沒想到，就是那么一句肯定，會讓莫稚宜對他的愛越來越深。

    可他實(shí)在太累了，今天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可在游艇上，也不過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一次性接收太多信息，林冉青只覺得大腦混亂，閉上眼睛大力地深呼吸。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林冉青感覺自己身上的外套被風(fēng)吹起。

    他散碎的發(fā)絲在空中微微飄浮，他把身上莫稚宜的外套取下來，還給了莫稚宜。

    “冉青?！蹦梢私舆^外套，卻還是想為自己繼續(xù)爭取。

    林冉青背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稚宜，現(xiàn)在的我，不想談感情，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吧?！?/br>
    青年的背影纖細(xì)又寂寥，莫稚宜伸出手，想要抓住林冉青，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目送林冉青一步一步離開。

    林冉青永遠(yuǎn)是這么寂寞。

    在漫長的道路上，沒有任何人與他同行，即便如此，他也是孤身一人，不停向前。

    仿佛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

    *

    “林生?！?/br>
    林冉青抬起頭，看到鄭霆聲不知什么時候從休息室里出來，坐在高高的樓梯上，目不轉(zhuǎn)睛地凝望自己。

    他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自己和莫稚宜交流的畫面，不禁有些尷尬。

    林冉青抿唇，他本想離開，可是想想自己才沉默地拒絕了繼續(xù)和鄭霆聲的對話，轉(zhuǎn)頭就去跟莫稚宜談心，實(shí)在也太對不起鄭霆聲了。

    于是他腳步一頓，停在了鄭霆聲面前。

    “鄭生，你怎么在這？”

    林冉青盯著鄭霆聲的雙眼，不知為何竟然有種被“抓jian”的錯覺。

    他猛地晃了一下腦袋，把這個可怕的奇思妙想從腦子里趕出去。

    鄭霆聲挑眉，“想看看風(fēng)景，卻沒想到，意外撞見莫家的小子對林生告白。”

    林冉青內(nèi)心一緊。

    怎么每次這種場面，都被鄭霆聲撞個正著。

    他猶豫片刻，慢慢地解釋：“稚宜接觸的人不多，所以才會……”

    “林生?！编嶖晣@氣，“為什么不愿意承認(rèn)，你就是這么有魅力，值得別人去愛呢？”

    林冉青表情一滯，但很快就垂眼搖了搖頭。

    鄭霆聲受傷的右手搭在膝蓋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zippo。

    火光點(diǎn)燃了左手的香煙。

    林冉青第一次見到鄭霆聲抽煙。

    男人抬起下巴，煙嘴入口，英俊的下頜線輪廓深邃。

    白煙過肺，寥寥煙霧升起。

    林冉青情不自禁地走上階梯，兩指隨意地夾走鄭霆聲的香煙，坐在鄭霆聲下方的一個臺階上。

    “鄭生，吸煙有害健康，你的傷口還沒好?！?/br>
    鄭霆聲嘆氣，一手伸出去想拿回自己的香煙，卻被林冉青給擋了下來。

    “林生，你才剛拒絕了我?！编嶖曂疤筋^，凝視林冉青的側(cè)臉，“現(xiàn)在卻來管我?！?/br>
    “林生，這世上只有兩種人可以管我。”

    “一個是我的雙親，一個是我的夫人?！?/br>
    林冉青轉(zhuǎn)頭和鄭霆聲對視，聽到他說的這句話，眼神不由得柔和起來。

    “你要成為哪個人？”鄭霆聲笑笑問他，又補(bǔ)了一句，“我父母尚在，你恐怕是霸占不了他們的位置了?！?/br>
    林冉青被他的笑容傳染，溫柔地?fù)P起嘴唇。

    他的嘴唇很薄，眼色偏粉，頭偏過來的時候，桃花眼的眼尾仿佛沾染了煙霞的橙光，整個人都籠罩在光暈之下，叫人一看，就挪不開眼神。

    “怎么單選題連選項(xiàng)都只有一個？”林冉青失笑，抖落指尖的煙灰。

    “選項(xiàng)很多。”鄭霆聲微笑，“只是正確答案，已經(jīng)標(biāo)注出來了。”

    可林冉青并不這么認(rèn)為。

    對于他來說，鄭霆聲的正確答案，并不是他林冉青的最終答案。

    林冉青抬眸遠(yuǎn)眺被夕陽染紅的海平面。

    今日的晚霞尤其漂亮，好似從畫里復(fù)刻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