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邢恕松開他,即答:“是有點危險?!?/br> 案板上的那根龍骨在提醒邢恕,他剛才離死可能不遠。 葉西杳繼續(xù)忙前忙后,頭也不抬了。 邢恕感覺自己氣數(shù)已盡,嘆了聲氣:“我去外面待會兒,你隨時叫我?!?/br> “嗯?”葉西杳這才給了點反應。 但邢恕已經(jīng)走到玄關,開門出去。 葉西杳也不知道邢恕為什么非得出去,其實就算坐在屋子里也沒關系。 只要別再對他親親抱抱的,應該也沒事。 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想一想以后要怎么辦,不是要讓邢恕離開。 邢恕一走,這房間就空了,葉西杳忽然連做飯的力氣也沒了,就那么悵然若失地望著邢恕離開的方向,半晌沒有做出動作。 邢恕在的時候,葉西杳并不覺得他的存在很突兀,仿佛他就是該在那兒,在他視線范圍內(nèi)。 但也正因為習慣了,所以邢恕突然出去,即便只相隔一扇門,也讓葉西杳突然有種無措的感覺。 他不想邢恕出去。 盡管他嘴巴上說讓邢恕離他遠一點,但他內(nèi)心想的卻是:不要太遠。 葉西杳后知后覺地明白一件事。 從他希望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他從頭到尾不打算用失去邢恕作為代價來解決問題。 也正是因為他找不到一個周全的方法,所以他才慌了,才害怕,才會在邢恕抱他的時候那樣反應強烈地退后。 可是他從頭到尾害怕的都不是秘密暴露,只是害怕傷到邢恕。 片刻后,葉西杳像是下定了決心,放下手中的刀,擰開水龍頭,給自己洗了把冷水臉。 他打算坦白一切,把選擇權交給邢恕。 邢恕要是怕他,他就走。邢恕要是不怕,他就留下。 這才是他想做的。 - 拉開門的時候,葉西杳意外發(fā)現(xiàn),邢恕竟然不在門口。 他無法形容那瞬間的心情。 邢恕跑了,邢恕不見了,邢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一種很劇烈的不安和失落包裹了他。他就像忽然回到了過去那種重復無數(shù)次的生活中,身前與身后都是空無一人的冷清。 但也不對啊。 他都還沒跟邢恕講出真相,邢恕沒理由跑吧。 葉西杳回過神來,突然聞到一股煙味。 他循著味,走到了安全通道,推開緊閉的樓道門,邢恕果真正靠在角落。 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仍能看出他表情的凝重冷肅。 “你會抽煙啊?!?/br> 葉西杳感到驚訝。 因為認識邢恕的這段時間,從來沒見他抽過。 而身邊的喬林川陸蔻許星陽秦在,反倒經(jīng)常在天臺聚眾碰頭。他們工作壓力一大,就相互使個眼神: “走?” “走?!?/br> 葉西杳鼻子很靈,所以他確定邢恕平時身上沒有煙味。 也正因此,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才覺得不可思議。 邢恕看到他推開門的時候,愣了愣,這會兒才像大夢初醒似的,兩根指頭直接碾滅了剛點燃的煙頭,欲蓋彌彰地說了句:“沒有,我不抽。” 他說完才發(fā)現(xiàn)這句話多么沒有說服力,又補了一句,“偶爾,很少……真的?!?/br> 他沒說清楚的是,他抽煙為的不是那口尼古丁帶來的癮,單純是小時候看他mama抽煙,有樣學樣。 邢恕的母親薛泯死之前那一個月,抽煙最狠,關在自己的房子里,一天兩三包,熏得眼睛都睜不開。 薛翹總提醒她,抽煙對身體不好,會得這個病那個癌的。 薛泯就笑說:“我活不到得癌的時候。” 少年時期的邢恕總覺得煙味是臭的,他很討厭那個味道。后來薛泯死了,邢恕卻莫名其妙地撿了這個壞毛病。 他明明沒癮,但感覺自己快死的時候,就點上一根。 等煙燒完了,他還沒死,就去沖個澡,繼續(xù)抱著遲早要死的想法將就活著。 “以后不抽了,戒了?!毙纤√钟昧ι攘松瓤諝庵械陌嘴F,把面前的味道散開些,又把那包剛拆的煙盒連帶著里面的煙都捏扁,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對不起?!?/br> 表情略顯緊張。 一點都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他怕葉西杳嫌棄他。 但其實葉西杳并沒有糾結(jié)于這件事,因為葉西杳心里也正緊張著呢。 兩人此刻有自己的天人交戰(zhàn)。 表面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平靜,思緒卻一個比一個亂。 最后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反正聽上去是一同發(fā)出了聲音。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說完后,一起抬頭,看著對方。 表情都不太自然,兩雙眼睛各有各的閃躲,唇舌都在躍躍欲試,即將把最難說出口的話說出來。 “我先說吧。我知道這件事也許瞞著你才是最好的,但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再不說,對你就不公平了。邢恕,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不會相信,也可能覺得可怕,不管你是什么反應,我都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br> 葉西杳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釋放了自己的魔氣。 和他用魔力抹殺那些魔種不一樣的是,他現(xiàn)在釋放的魔氣沒有任何攻擊性,這只是一種卸下防備和偽裝的前兆。這件事從他離開福利院獨自生活后,就不曾做過。 他的這副身體雖然是天生的,但在成長過程中也會慢慢顯露出一些魅魔的特質(zhì)。尤其是他還吸收了邢恕的力量,靈魂變強了,魅魔屬性自然也會大大增強。 要想隱藏這些體質(zhì)屬性,必須完全把身體里的魔氣都收斂起來。 一旦釋放,葉西杳也不敢保證自己最終會變成什么樣子。 魔紋只是眾多變化中最不受控的一個部分,還有其他諸如發(fā)色,瞳色,包括身體內(nèi)部的變化。 然而當他慢慢長出一條細長的小尾巴時,他和邢恕都愣住了。 邢恕腦子一懵,下意識地捻住了他尾巴尖上的那枚小桃心:“這是?” “哎等等……”葉西杳手忙腳亂地把尾巴搶回來,捂住屁股,“別看別看,這個不在我的計劃中,你不要再看了,閉上眼睛!” 不是,這尾巴什么時候長出來的?。?/br> 他釋放魔氣的初衷,本來是想先給邢恕看看他的頭發(fā)來著。 和魔紋一樣,尾巴其實是一個魅魔都有的尋常特征,尤其會隨著它們力量的成熟,越發(fā)地顯出存在感來。 但一般來說,從成為魅魔那一刻開始,它們就已經(jīng)長出了象征魔物的角和尾巴。 葉西杳在今天以前是沒有的,他很確定。 開弓沒有回頭箭,葉西杳并沒有打算收回自己的話,但是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麻煩就大了。 他拉住邢恕的手,兩個人快速從安全通道跑回了家里。 大門一關,葉西杳舔了舔干澀的嘴角,準備接著和邢恕自我告解。 結(jié)果一抬頭,傻了。 他的小尾巴纏在了邢恕的手臂上,一副戀戀不舍纏綿不休的依賴模樣。 邢恕滿眼憐愛地摸了摸它:“好乖。” 尾巴尖輕輕一顫,竟然像是害羞了,往邢恕掌心里拱。邢恕指腹摩挲它的細小絨毛,越發(fā)沉浸式擼魔,順著尾巴往上一直摸。 葉西杳跟著臉頰一熱:“不、不要玩了,我還有話要說?!?/br> “嗯,你說?!倍悸冻鲂∥舶土耍纤∧哪懿恢廊~西杳要說什么,他心里激動,面上不顯,一個勁兒調(diào)戲尾巴。 “你……”葉西杳瞪著他,“你不怕嗎?這可是尾巴。” “嗯嗯?!毙纤〕盟蛔⒁?,低頭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特別好的尾巴,像你一樣可愛,我很喜歡。還有別的嗎?” 葉西杳:“?” 葉西杳不敢置信地望著邢恕。 他做的所有心里準備都失效了,因為邢恕給出的反應根本不在他的意料當中。 害怕呢,恐懼呢?這滿心滿眼的歡喜是什么意思啊。 “邢恕,其實……”葉西杳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話到嘴邊總要說的,“我是個魅魔?!?/br> 與此同時,邢恕追著他的尾音一并開了口:“其實我都知道,但是沒關系,我……” 邢?。骸班??” 葉西杳以為邢恕不信,又說:“我真的是個魅魔。你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我真的不是開玩笑。我之所以選擇告訴你真相,是因為……我們昨晚那樣之后,也許對你的靈魂造成了很大的損傷。我希望可以彌補你,無論你提出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小尾巴在邢恕手心里抖個不停,完全暴露了它主人內(nèi)心的不安。 邢恕許久沒有說話。 主要太過震驚,一時說不出來。 葉西杳觀察他的表情,沒有從中發(fā)現(xiàn)特別抗拒的神色,才小心地問他:“你呢?” 邢恕表情還處于錯愕的呆滯中:“嗯?” 葉西杳看邢恕沒有逃跑,就知道邢恕肯定不怕他。這已經(jīng)讓他松了一口氣,便說:“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