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這次任務時間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期,你在他身邊觀察了這么久,打算什么時候進行最后的行動?” 駱以極的語氣不對,說的話也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他明明知道邢恕早就已經(jīng)放棄對葉西杳的抹殺行動,現(xiàn)在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安全局的實驗室把葉西杳力量中的“凈化”給研究明白而已。 如果駱以極今天打電話是來問邢恕,為什么最近都不去安全局找他匯報進度,那邢恕還可以和他掰扯兩句。 可是駱以極一上來就問他,打算什么時候行動。態(tài)度生硬得像是npc在完成每日問候。 邢恕嘴角毫無起伏地扯了一下,他忽然說:“你旁邊有人???說話這么怪腔怪調(diào)的,該不會是聯(lián)盟政府派人守著你給我打的電話吧?!?/br> “……”駱以極很僵硬地咳了一聲,道,“說正經(jīng)事?!?/br> “我挺正經(jīng)的?!毙纤⌒φf,“你不如直接跟我說明白,他們想聽什么?!?/br> 駱以極嘆了一聲氣:“不是讓你敷衍了事,這次是真的很要緊。你究竟為什么一直不把葉西杳的事情上報?之前還讓我先去查別的惡魔,可是查來查去,什么都沒有?,F(xiàn)在我得明確地告訴你,人類身邊最危險的惡魔,還是葉西杳?!?/br> 邢?。骸班培培?。” 駱以極:“算我拜托你,就算你有了什么個人行動也至少要給我一個說法。這都幾個月了,你連一個任務反饋都拿不出來?!?/br> 邢恕說:“之前確實有個行動來著。我本來打算把葉西杳帶去安全局,讓他也考個驅(qū)魔證,你再給他個編制,我來當監(jiān)護人,出事了我負責。聽起來是不是還挺不錯。”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好幾聲細碎低語。 駱以極語氣終于松了一點:“那很好,非常好,你現(xiàn)在就帶他——” 邢?。骸暗F(xiàn)在行動取消了?!?/br> 駱以極:“?” 葉西杳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店里出來了,大概是覺得邢恕這通電話打了太久,想來看看什么情況。又或者,他只是不想和邢恕分開的時間太久。 他從邢恕身后探了個腦袋出來,無聲地用口型詢問:“怎么樣?” 邢恕轉(zhuǎn)過去看他,正好把自己花了半天時間研究的兔子圍巾展開,往葉西杳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給他圍上,連扣子角度都得對準,否則耳朵就會戴歪。 等他終于仔細弄好了圍巾,那頭的駱以極催促問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行動取消?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計劃?” 邢恕把裹得密不透風嚴嚴實實的葉西杳抱在懷里,半開玩笑地說了句:“我投敵了?!?/br> 駱以極噎了半天,最后幾乎吼了出來:“邢恕,現(xiàn)在不是讓你開玩笑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他說到這里,頓住。 邢恕卻替他接了下去:“你是安全局局長,他們連你的話都不信,非讓你來打這通電話試探我,說明他們心里已經(jīng)有決斷了,直說吧,處理結(jié)果是什么?” 葉西杳瞪大了眼睛,想去搶電話,被邢恕輕輕捂住了嘴。 電話那邊忽然換了一個聲音,冷肅而毫無起伏:“邢恕,截止本月一號,我們一共接到有關(guān)于你的投訴信件共計兩百六十二條。排除掉駱局認為毫無依據(jù)的不實投訴以外,還有一百零三條投訴,是指控你作為戮魔陣的唯一繼承者,卻長期不履行自己的驅(qū)魔義務,你如今逗留著一個強大的惡魔身邊,但并未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行動進展,對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釋的?我們向來尊重你的行動自由,但還是希望你可以給出一個令我們安心的答案?!?/br> “我沒什么好解釋的。”邢恕說,“葉西杳不會傷害人類?!?/br> 對方說:“我們愿意召開一個驅(qū)魔總結(jié)大會,來聽聽你這次任務的結(jié)果——只要你可以拿出足以說服大家的證據(jù)。你希望什么時候正式匯報?” “我沒空。”邢恕說,“還有,我真的投敵了,我打算不做驅(qū)魔師,改行當惡魔。所以你們以后最好忘了這世上有什么戮魔陣,要是遇見我,能殺就殺,殺不了……就跑快點。” 說完他就掛掉了電話,關(guān)了手機。 把旁邊的葉西杳急得直打他腦門:“你瘋了???” 邢恕抱著他在雪地里轉(zhuǎn)了兩圈,大笑著說:“咱們不是要跑嗎?你都辭職了那我也得辭職啊,要是不這么說,他們以后還要天天找我,多麻煩?!?/br> 葉西杳看了他一眼,神色復雜地蹙了蹙眉。 邢恕這通電話在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蠢極了,他有無數(shù)個借口可以安撫聯(lián)盟政府,拖延時間。 可他偏偏要用玩笑的口吻說出自己要去做惡魔了這種話,搞得駱以極措手不及,就算想幫他找借口也沒有立場了。 接下來聯(lián)盟肯定會把邢恕列為重點關(guān)注對象。 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可能直接和邢恕動手,但也不會再盼著邢恕去匯報什么任務了。 邢恕之所以不提前和駱以極商量,就這么讓他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也不過是想讓聯(lián)盟政府知道,所有事情都是邢恕私自決定的,駱以極并不知情。 聯(lián)盟政府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戮魔陣反噬以后究竟是什么情況,但駱以極卻是知道的——至少他知道邢恕不死的話,總有一天會被魔氣反噬。 而這個秘密,在戮魔陣沒有反噬的時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只要某天邢恕真的成惡魔了,駱以極就是頭號同伙。 他一個安全局局長,把這么重要的信息隱瞞不報,后果可想而知。 邢恕要的就是把駱以極從這件事里摘出去。 不管最后到底是個什么結(jié)果,他總不能再拖一個人下水。 葉西杳的貓爪子忽然捧住了邢恕的臉。邢恕低頭看著他,笑了一下:“怕嗎?以后我要成通緝犯了,說不定有很多人要抓我?!?/br> “也許抓的是我。”葉西杳踮著腳親了親他的臉。 邢恕露出遺憾的表情:“還以為你要親別的地方。” 葉西杳接茬,只說:“走吧,先去公司?!?/br> 邢恕用兔耳朵把葉西杳的頭裹住,摟住他鉆入暴雪中:“那我們得跑快點,別讓人抓到。” 他們奔向公司,看上去對剛才的那通電話都不太在意。 然而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們彼此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們在賭,自己藏的那件事兒更大。 第52章 “這么大的雪我還要到公司準時打卡,感覺我的人生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br> 許星陽到公司的時候,蔫頭耷腦,一副被凍僵了的樣子。 陸蔻遞給他一杯熱拿鐵,說:“等人到齊了就開會,要是待會兒雪小一點,我們直接帶上東西回家辦公?!?/br> 許星陽捧著拿鐵喝了一口,聽完陸蔻的話,他又趴在桌上哀嘆:“什么?還要冒著雪回家?我寧愿在這里睡覺?!?/br> “一天天的就屬你屁話多?!眴塘执◤呐赃吢愤^,踹了他一腳,說,“知足吧你,技術(shù)中心的人在雪停以前都回不了家,他們得一直駐守公司,人家都沒你哭得大聲。” 秦在騎了個機器人走進會議室,要死不活地說:“我先聲明,我只帶一個產(chǎn)品回家,今天開不了車,我得和你們一樣擠地鐵,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么沉重的打擊嗎?” 陸蔻抱著手機喊:“都別吵了,我聽聽新聞在說什么。” 喬林川看了一眼時間:“今天小寶來得好晚,也沒請假,怎么回事?” 秦在:“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br> 喬林川:“打了沒接啊?!?/br> 秦在:“那你給邢總打?!?/br> 喬林川一臉“你休要害朕”的表情:“你怎么不打?” 秦在:“因為我不在乎他們來不來公司,我巴不得大家都不來?!?/br> 陸蔻:“你們安靜點??!新聞正在說這場暴雪有問題,讓我們都盡量呆在室內(nèi)不要出門……嘶,有條彈幕說得好玄乎?!?/br> 已經(jīng)快要冬眠的許星陽睜了半只眼:“說什么了?” 陸蔻:“有人說自己出門的時候看到天上有什么東西在晃。” 許星陽:“我們公司的飛行器?” 陸蔻:“說是閃著像太陽一樣的光。” 許星陽:“那就是太陽吧。” 陸蔻:“有人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世界末日要到了。哈哈哈,讓咱們現(xiàn)在去屯糧。” 那頭的喬林川拿著手機嘟囔:“奇怪,邢恕的手機關(guān)機了?!?/br> 秦在:“那就別打了,他們應該在睡覺?!?/br> 喬林川嘿嘿一笑:“哪種睡覺?” 秦在說:“你他媽像個沒見過世面但是又對一切充滿好奇的老處男?!?/br> 許星陽:“不是像,他就是啊。” 陸蔻:“別吵了?。∈謾C突然沒有信號了!公司網(wǎng)絡(luò)也斷了!” 許星陽打了個哈欠繼續(xù)趴在會議桌上:“好吧,一定是世界末日,我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br> 葉西杳就是在他們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走近來的。 他戴著一雙巨大的貓爪子手套,腦袋上裹著一副兔耳朵樣式的圍巾帽,滿身都是風雪,通紅著一張小臉跑進了暖烘烘的會議室里。 一看到他來,大家就停止了剛才的抱怨和閑聊,將話題中心轉(zhuǎn)向了葉西杳。 “可算來了!還以為你今天要難得曠工呢?!?/br> 陸蔻捧了一杯熱牛奶給葉西杳,喬林川拿紙巾給他擦了擦眉毛上的小雪花,秦在問了一句:“邢總居然讓你一個人出來了?” 葉西杳笑說:“他在外面等著呢?!?/br> 眾人冗長地“哦”了一聲,嬉皮笑臉地打趣了一陣,又問葉西杳:“最近估計得在家辦公了,你看看近期的產(chǎn)品里你想做哪個,讓邢恕幫你帶上?!?/br> 這時,葉西杳摘掉了兔子耳朵和貓爪手套,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略顯正式地對著會議室的幾個人輕輕鞠了一躬。 這動作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連昏昏欲睡的許星陽都給驚醒了,瞪著眼睛看葉西杳。 葉西杳說:“我是來和你們道別的,我要……” 他原本想說要辭職了,但說到這兒的時候停了一下,改口道,“我要走了?!?/br> 大家問他要去哪兒,為什么突然辭職,是不是邢恕逼他的,又問葉西杳以后有什么打算。 葉西杳對這些問題都只有一個回答,說:“我不能留下來了?!?/br> 喬林川的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什么叫‘不能’?你在這里做得不開心?” “開心,但我還是得走了?!比~西杳說,“我今天是特地來和你們道別的,除了邢恕以外,你們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認識你們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我喜歡你們,所以想在走之前見你們一面?!?/br> 他的措辭和口吻都不像是在辭職,但誰都沒有強求葉西杳給出一個解釋。他們覺得葉西杳好像不太愿意多說。 他們問葉西杳接下來想去哪里,葉西杳很坦誠地說:“我怕冷,所以大概會去一個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