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只雄性死去，其他雄性也跟著死去。

    短短三年，所有雄性死去，包括剛破殼的雄性蛋。

    其實到這里，最初的天伽族就能夠宣告滅絕了。

    但雌性天伽還活著，就不算滅絕。

    在雄性滅絕后的十年里，所有有過配偶的雌性陸續(xù)死亡。

    有的死于飛行器墜毀，有的死于猛獸搏斗，有的死于失足溺水，有的死于夢中驚悸……都是正常天伽雌性絕對不會出現(xiàn)的死法。

    這是自殺。

    關(guān)于這些雌性為何不約而同地自殺，各族的史學家眾說紛紜。

    有觀點認為，是精神梳理和影響。

    天伽雄性做精神梳理時，會在雌性腦海里留下精神力，這些雌性因此也感染了精神瘟疫。

    這也是絕大部分研究者所認可的說法。

    卻還有種觀點認為，是因為愛。

    痛失所愛，所以赴死。

    這個觀點并不被大眾接受。

    所有天伽歷史研究者都知道，天伽雌性是怎樣圈養(yǎng)雄性，這樣扭曲的關(guān)系中，能存在愛嗎？

    慕斯也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愛是什么，從來沒有天伽教過他這些。

    所有已婚天伽雌性死亡后，天伽族的數(shù)量銳減到了一半以下。

    剩余天伽雌性，還在終其一生尋找著雄性。

    在漫長的尋找過程中，陸續(xù)有雌性陷入絕望或瘋狂，永遠離世。

    幾百年之后，天伽已經(jīng)不足原本的萬分之一。

    僅剩的雌性天伽在生命的最后階段，選擇與其他種族結(jié)合。

    天伽與蟲族一樣，能與其他種族結(jié)合產(chǎn)蛋。

    但那不是正常的繁衍，而是基因吞噬。

    吞噬其他種族的基因，在身體中孕育出蛋。

    如果另一方的基因優(yōu)秀，則會孕育出帶有異族特征的混血天伽。

    如果另一方基因太差，完全被天伽基因覆蓋，則只能生出自己的復制品，純種天伽雌性。

    后者并不利于在雄性天伽滅絕的宇宙中生存繁衍。

    久而久之，純血天伽逐漸消失，混血天伽則留存了下來。

    在最后一只純血天伽死亡后，天伽族徹底滅絕。

    ……

    要慕斯來說，天伽這種已經(jīng)扭曲到極致的種族，就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也挺好的。

    只是，看著因精神瘟疫死亡的雄性，看著在雄性滅絕后逐漸瘋狂死亡的雌性，那一個個數(shù)字背后血淋淋的生命，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殺不了暴君，改變不了帝國，阻止不了精神瘟疫，甚至連自我解脫都做不到……

    “斯斯？斯斯？”

    呼喚聲從頭頂傳來，慕斯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身體里。

    他的身體半泡在水中，周圍是熱氣彌漫的水霧，高大的黑發(fā)天伽攬著他的腰，將他從浴池抱了出來。

    “怎么在浴池里睡著了？多危險?！?/br>
    天伽皇蹙著眉，為他撩開額角的濕發(fā)，不贊同地看著他。

    慕斯軟軟趴在天伽皇肩頭，低聲道：

    “我不喜歡浴室……”

    天伽雌性一貫的審美，純白房間，絕對的極簡設(shè)計，性冷淡風。

    其他房間慕斯還能自己布置一下，浴室他是真沒有任何辦法，每次進來都覺得壓抑。

    艾克斯在時還好，他能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若是艾克斯不在，他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天伽皇看他神情懨懨，像是很難受的樣子，想了想，道：

    “那……在臥室里給你放個浴缸？”

    慕斯見他這么主動，有些狐疑。

    “您是不是想在浴缸里要我？”

    原本沒想到這一茬，但被雄性一提，天伽皇腦海里就有畫面了。

    他干咳一聲，默默拿起浴巾將懷中的雄性擦干，用睡衣裹住，把他抱了出去。

    “我不要浴缸，我要露天浴池，在花園里?！?/br>
    慕斯攬住天伽皇的脖子提要求。

    艾克斯總不至于在花園要他吧？

    露天浴池……

    想到皇妃一遇到雌性就散發(fā)的信息素，艾克斯眉頭緊皺，板著臉拒絕：“不行。”

    “哼，陛下真小氣?！?/br>
    慕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道氣音，一沾到床，就松開艾克斯，轉(zhuǎn)身鉆進被子里，不理他。

    天伽皇頭疼扶額。

    他躺上床，伸手想將雄性攬入懷中，雄性也退得遠遠的，背過身不理他。

    天伽皇無奈嘆息，主動退讓。

    “露天浴池可以，但只有我在的時候，你才能使用?！?/br>
    慕斯不太樂意，轉(zhuǎn)身瞪他。

    “您有必要把我看這么緊嗎？是不是等我死后，您還要把我冰封起來，帶在身邊？”

    “別說這樣的話，你還很年輕?！?/br>
    天伽是長生種，高等天伽雌性能活到七八百歲。

    而且等級越高，壽命越長。

    像是天伽皇這樣的sss，如果沒有精神暴動困擾，活個千歲都不成問題。

    歷史上，雄性壽命和同等級雌性差不多。

    只是，現(xiàn)在雄性壽命有越來越短的趨勢。

    甚至有許多不到百歲就身亡的案例。

    想到著，天伽皇微微蹙眉，有種不安之感。

    “如果呢？”慕斯還在追問：“如果我死在您之前。”

    天伽皇并不喜歡這種假設(shè)，但還是認真思索著，道：

    “我會和你葬在一起?！?/br>
    慕斯恍然想起了他看到的影像。

    那個冰棺的空間很大，影像中的他躺在偏左側(cè)的位置，右邊完全可以再躺下一只成年天伽。

    不，就算是葬在一起，也沒必要那么早就留出位置。

    除非……是打算死在一起。

    慕斯面色微白。

    艾克斯還有那么長的壽命，他為什么要退位？為什么要和他一起死？

    慕斯想到了一個可能。

    瘟疫能通過精神梳理傳遞給雌性是真的。

    他可能在未來給艾克斯做過精神梳理。

    而艾克斯在他離世后，也感染了精神瘟疫，只能退位，等待死亡。

    見雄性面色發(fā)白，天伽皇靠近，將他抱住，輕輕撫著他的頭，道：

    “別怕，你不會走在我之前，我比你年長三百多歲，更何況以我的精神狀況……還能活多久都不一定?！?/br>
    常年上戰(zhàn)場的雌性精神狀況都不好，離不開雄性的精神梳理。

    而婚后，慕斯一直推脫，不肯給他做精神梳理。

    “或許，斯斯愿意給我做一次精神梳理？”天伽皇問。

    “不！”慕斯驚慌拒絕。

    慕斯說完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反應過大了。

    對上天伽皇有些難過又有些擔心的眼神，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不起，我現(xiàn)在有些亂……”

    慕斯抱著腦袋，雙目空洞，道：“我可能一些時間思考?！?/br>
    “……好?！?/br>
    天伽皇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再看面色依舊糟糕的雄性，他輕嘆了聲，道：

    “睡吧，不用有太大壓力，我會一直等你?！?/br>